鬼山鎮不少好事的阿姨們,已經通過‘熱情好客’的易天泉,知道了他和喬嫣那段‘老婆賭氣出走,老公千里追妻’的催人淚下的故事。
等到連我娘也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我不得不佩服,易天泉的不要臉,和耐力。
傍晚,喬嫣終于沒有忍住,決定去門口,看他一眼。
我身為閨蜜,陪著她一起站在門里側,為以防萬一,水修也跟著我們。
三天不見,易天泉身上的絲綢袍子仍舊一塵不染,腳上那雙厚底布鞋簡直跟新的一樣。
夕陽西下,桌子拖出長長的影子,影子里有桌上的水杯、碟子、瓜子罐,以及他飄逸的長發。
易天泉原本冷漠的眼神,在看到門打開的同時,一下就亮了。
他立刻站起來,一臉欣喜的沖到了我們面前,接著,眨巴眨巴眼,露出被遺棄的小狗似的目光。
對喬嫣可憐兮兮地說:“老婆,我等你等的,都餓瘦了。
你看,都三天了,我不吃不喝不睡的守著門。
你別生氣了,跟我回家吧?”
我認識的易天泉,不長這樣。
雖然見過僅僅幾次面,但每次,他都傲慢、冷漠、充滿了蔑視。
這種充滿渴求目光,低聲下氣的模樣,或許,喬嫣也是第一次見吧。
可惜。
“瓜子皮。”喬嫣指著他衣襟和衣擺上的瓜子皮,說。
“噗……”我沒忍住,直接就笑噴了。
易天泉面不改色的彈掉瓜子皮,轉身到桌前,把裝滿瓜子仁的粉彩方碟雙手捧過來,遞到喬嫣面前,邀功似的說:“都是給你磕的,我一個都沒吃。”
正方形的碟子里,是滿滿一碟,剝好的奶油瓜子仁,散發出炒貨特有的香味。
傍晚時分,在家家戶戶的炊煙里,這個味道,不僅沒有被壓下去,反而更加凸顯。
喬嫣的眼神閃爍著,她猶豫著,動了動指尖,似乎有接過來的意思。
但立刻就縮回手,挽住了我的手臂,堅定的搖著頭,說:“你走吧,我不能跟你回去。”
她的手很涼。
因為刻意壓制情緒而用力的肌肉,微微發抖。
“老婆……”易天泉皺眉、癟嘴、吸了吸鼻子,擺出更加可憐的表情。
他的目光掃過我和水修,落在院門上的結界上。
慢慢走了回去,放下了方碟。
他輕輕拍著自己的衣褲,慢慢轉過身,哀怨地長嘆,張開雙臂,說:“老婆,我不會為難你。
但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前,你能給我一個擁抱。
然后我就再也不會,糾纏你了。”
喬嫣緊皺著眉頭,手攥緊,松開,又攥緊,再松開,接著,輕輕的點點頭。
她慢慢抽出挽著我的手,往院門走了一小步。
我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回頭看著水修,用眼神問他,要不要阻撓。
“在師傅門前,想必他不會胡來。”水修比喬嫣早一步走出去,警告似的,說出這些話。
喬嫣走一步,停一下,再走一步,再猶豫著想往回退半步。
易天泉一點兒不著急,張開雙手,等著。
他臉上雖然沒有笑意,但傲慢的神情不再,充盈在他眼睛里的,是一股期待,和星點的悲傷。
或許就是這個眼神,喬嫣再不猶豫,直接走到他面前,站在了他臂彎的范圍內。
易天泉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收攏手臂,把她抱在懷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老婆,你真好聞。
我真的不敢想,以后不能這樣抱著你,是什么感覺。”
喬嫣并沒有說話,但從我這里,卻能看到,她微微聳動的肩膀。
好像,是在哭?
這幅夫妻和好如初,以后皆大歡喜的畫面,本來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下,應該是極溫暖的。
結果——
易天泉這個不要臉的貨!
居然沖我和水修咧嘴一笑,抱緊喬嫣拔腿就跑。
這是明晃晃的搶人!
水修立刻就追了上去。
我運轉靈力放在腳上,跟著跑了出去。
易天泉一躍就是三四米,他狂妄地笑著,喊:“老婆我就帶回家了,永別吧!”
天那,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易天泉躍起狂奔,水修緊跟其后,邊跑,邊用水柱攻擊他,試圖讓他的速度變慢一些。
這個快兩千年的老僵尸,就像背后長了眼睛一樣,居然打不著!
“想去哪兒?!”
憤怒的聲音,在我們面前響起。
緊接著,一個閃著閃亮光芒的金絲網從天而降,罩在了易天泉的頭上。
網自動收緊,把他吊在了半空中。
水修已經追了上去,一手撫著金絲網,一手把喬嫣從他解開的縫隙里來了出來。
這時,憤怒的趙老板,已經站在了易天泉的面前。
他手指轉了轉,易天泉就掉在了地上。
而趙老板,居然就跟踢皮球似的,一腳一腳,把他踢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我扶著臉色煞白的喬嫣,跟在憤怒的趙老板后面,進了紙扎鋪子的后院。
院子里,兩排紙扎的童子,手里舉著木棍,整齊的圍住了,渾身臟兮兮,鞋子掉了一只,頭發亂的遮住臉的易天泉。
趙老板形象的,像我們展示了,什么叫吹胡子瞪眼。
他舉著一張符咒,沖金絲網里的易天泉晃了晃,憤怒地說:“尸盟盟主?呵。
你當我這里是什么地方,任由你撒野?”
“她是我老婆!我帶她回家,何來錯處!”易天泉想站起來,掙扎了幾次,卻都只能躺著。
就好像,超市里橫列的,被棉線捆好的羊腿,勒出了,肉的痕跡。
“哦?可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曾拜過天地?”
趙老板冷艷看著他,直接把符咒,丟在了他的身上,看著他抽搐。
“爺爺……”喬嫣有點兒看不下去,想要求情。
趙老板用手心對著她,制止她靠近,疼惜的說:“我只是封住了他的法力,他吸你的血,任由你中飛頭蠻不管不顧,
放任身邊人欺辱你,讓你置身危險之中。
不給他一些教訓,爺爺心里不舒坦。”
喬嫣用力吸了一口冷氣,發出長長的“嘶”聲,接著,沖趙老板重重地點了點頭。
“爺爺,幫我教訓他!”
說完,堅決的轉頭,站在了我旁邊,背對著地上可憐兮兮的易天泉。
“打!”
趙老板一聲令下,那些舉著木棒,大紅臉蛋的童子們,就跟打年糕似的,咚咚咚,咚咚咚的敲了起來。
木棒打在金絲上,卻發出,金屬碰撞的清脆聲。
啊。
僵尸銅皮鐵骨,打著,大概也不會疼。
沒想到,他卻徹底的不要臉了。
“就算打死我,也改變不了,她是我老婆的事實!
喬嫣是我易天泉的女人!
她是我的女人,我的!”
他也不掙扎,四肢張開躺在地上,一邊假意哀嚎,一邊喊:“老婆,為了你我被*打*死也甘愿!”
趙老板不說停,童子們當然也不會停下。
易天泉的衣服,都已經被打破了,身體也有不少地方,被打出了裂痕。
僵尸抗打。
打了半個多小時,打到喬嫣的眼眶發紅,周胥在門口叫門,他還是沒停口。
喬嫣的雙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裙擺。
當她松開手的時候,腰兩側被她攥過的地方,已經是一片皺皺的水漬了。
趙老板打到消氣,命令童子抬著他出去。
結果。
他居然一個翻身,面朝下,趴在地上,然后猛的長出獠牙和手腳的指甲,把自己釘在地上。
屋里一個死活不肯出去的,屋外一個喊著要進門的……
我都替趙老板頭疼。
僵持了好一會兒。
趙老板看看已經泛起淚光的喬嫣,嘆了口氣,撕掉易天泉身上的符咒,收了金絲網。
然后,又去打開門,讓周胥進來。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剛剛還滾在喬嫣腳邊,喊著自己渾身疼,扮可憐的易天泉,蹭一下坐起來。
他把頭靠在喬嫣的腿上,板著臉,說:“周胥,怎么你還在這里啊?
我易某人,謝你替我照料妻子,只是,我已經來了,你還不走,這就不對了。”
周胥嘴角微勾,緩步走到他面前,撣了撣袖子,一個法術,沖他揮過去,說:“妻子?你們成親了么?”
易天泉就地一滾,躲開他的攻擊。
接著又滾到喬嫣的身邊,抱住她的腿,沒皮沒臉的說:“我們有夫妻之實,僅差儀式。”
趙老板的眉頭,幾乎能夾碎核桃。
他拎著易天泉的衣領,把拽到了周胥旁邊,讓他們并排站著。
接著,在我和茫然無措的喬嫣面前,豎起一道結界墻。
又讓水修和他一起,以輪回門弟子的身份,站到了還舉著木棍的童子后面。
周胥看著站在我旁邊,一直沒有開口表態的喬嫣,說:“我不介意。
丫頭,只要你愿意,我現在就可以和你結婚。
比起一個占你便宜,不給你名分的僵尸,我會為你舉辦本世紀最盛大的婚禮。
會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喬嫣是我周胥的妻子,我身邊,也不會有其他任何女人。”
一個壞脾氣不要臉冰山,一個笑面虎,就這么在趙老板眼皮子底下吵了起來。
“都閉嘴!”
趙老板呵斥住他們,寒聲說:“你們以為我的后人,是你們動動嘴皮子,就能娶走的?”
“請說。”周胥比較上道,雙手背在身后,含笑站著,等著趙老板出題。
易天泉也一改剛剛的嬉皮笑臉:“請說。”
趙老板出了三個難題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搞。
千年靈珠子。
萬年火蓮。
找到前兩樣后,還要他們各自的心頭血。
他倆分別跟喬嫣,比賽似的,強調著自己一定會解決難題的決心。
喬嫣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垂下眼,什么都不說。
這倆卻不在乎,繼續絮叨著。
終于,被實在不耐煩的趙老板,給丟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