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醒來開始,就再也一點兒都睡不著。
我完全想不明白,為什么會夢到,和那個男人接吻的畫面,又為什么會覺得,一切那么熟悉,就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
一個早上我都恍恍惚惚,走個路都能往桌子上撞。
“嘶……”
當我第三次撞到桌子的時候,我內心的煩躁算是徹底的爆發了,手這么一揮,人這么一暴躁——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病房都已經被水給沖了。
地上是沒過我腳脖的水,墻壁上是水龍肆虐過的痕跡,桌子早被砸成了木渣,連加濕器也被我打到了地上。
但我還是要慶幸,水位沒有高到電插銷的位置,不然我現在就變成了,被電死的魚,橫躺在這里了吧。
就算是這樣,該慘還是一樣慘??!
滿屋狼藉就算了,連床單都在往下滴水!
我可怎么跟水修解釋,自己這么做的理由??!萬一說不清楚,反而說漏了嘴,告訴他,我夢到和其他男人接吻,那可怎么辦!
而且就算沒說漏,我這個失控的行為,顯然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到時候,住院的時間不就有延長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四處打量了一圈,撲到床邊,抓著床單就開始擰。
當我好不容易把房間弄的,不那么像海嘯現場的時候,水修推開了屋門。
“丟丟,你起床了……”他進屋的同時,這句話的后半句,就好像被房間給吞掉了一樣。
他盯著濕漉漉的地板,皺了皺眉頭,看著完全被水泡過的壁紙,輕嘖了一聲,瞄了眼我身后碎掉的玻璃窗,張了張嘴想要問什么,卻還是沉默。
“這是,噩夢了嗎?”他摸了摸墻壁,轉過頭笑著對我說:“什么樣的夢?”
“不是,不是夢!”我生怕自己說錯話,趕忙擺手,迅速的在腦子里想謊話:“我醒了聽到有聲音,以為是有人偷襲。
其實是我不小心開了電視機,喏,你看,”我指著地上碎掉的電視,說:“都怪它。”
說完,我馬上就低下頭,盯著自己被水泡的濕漉漉的鞋子看。
認錯要誠懇。
無論心里算計的是什么,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
房間里安靜了一小會兒。
“我來帶你去過節,你最近都表現的很棒,也是時候,出去玩了。”水修完全無視了房間的混亂,笑著揉了揉我的腦袋,說:“丟丟,跟我去過盂蘭盆節,走吧?!?
我拉著他的手,踩著濕漉漉的鞋,去換衣服。
而這次換的衣服,并不是旗袍,而是一件撐在衣架上的,褶裙特別長的,白底藍色圓水紋的輕紗裳。
在這件裳旁邊的另外一個架子上,是一件垂領廣袖的褂,上面的水紋跟之前那件比起來,要精致的多,突起的刺繡針針分明,一看就知道是手工縫制出來的。
而在這兩件的旁邊,又還有很多件,款式相似花紋也相似的,應該是內衣的衣服。
“穿哪件?”我看著這么多衣服,怔怔的回頭問水修,而他,大手一揮,告訴了我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全部穿上,這是十二單衣,八層?!?
八!層!
當我把這一套十二單衣完整的穿在身上的時候,我腳上的鞋都幾乎被我自己烘干了!
“好難走啊……”我夾著腿挪到了水修的身邊,苦著臉看他,說:“穿這個怎么走路???我們真的要穿這個,去過節嗎?”
“對?!彼扌χ鴰臀野炎詈笠桓l簪戴好,然后拿出一張薄薄的,和我膚色相近的面具,遞給我,說:“把這個帶上?!?
我接過面具,心里卻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面具很輕薄,摸起來就好像是在摸我自己的臉,怎么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勁。
“這是什么?”我皺眉看著那個面具,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一下把它丟給水修,驚恐的說:“人皮面具!”
難怪和我膚色相近!這么恐怖的東西,我不要戴!
“這是橡膠,丟丟,你啊,小傻瓜,我怎么可能真的把人皮剝了呢?”水修笑著撿起那張面具,遞給幫我穿衣服的化妝師,看著我說:“戴上吧,聽話?!?
我突然不想聽話,我很不明白,為什么他要讓我這么做,我躲開了化妝師的手,問:“為什么要戴?”
水修顯然也沒有想到我會問,愣了一秒才說:“因為我不想別人看到你。
丟丟,你是去跟我過節,到處都是人,你這么美,如果別人看到了你的臉,喜歡上你,把你搶走了,那我可怎么辦?
我知道,這讓你為難,可我太在乎你,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戴上吧,為了我?!?
本來我還想反駁點什么,但當我想起夢里的那個吻,心中的愧疚轟一下涌了出來。就又乖乖的跪坐在化妝師的面前,讓她替我把面具戴好,又整理好我的發髻。
折騰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后,我終于和水修,一起出門了。
我本以為穿著這么奇怪的衣服,到街上會被圍觀,沒想到我們出門就上了車,下車就上了私人飛機,下了私人飛機又是一輛車,一路上我連一個非工作人員都沒有看到。
折騰了幾個小時后,我們總算到了目的地。
車停在一個民居的門口,門上掛著的門上寫的像是漢字,但我卻不認識。
迎面是圓石鋪成的小路,路的兩側是矮矮的紅楓,依次錯落開來,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植物。
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根竹子引水,流到面前的一個石槽里。石槽旁邊放著一個竹節,好像是用來舀水用的。
再往前走,是個石頭圍起來的水池,幾尾紅色的錦鯉在水池里來回游動,在我們走過去的時候,一窩蜂的躲到了水池的那一邊。
走過水池,又過了另外一個小小的中庭,再過一個掛滿木牌子的告示牌,終于看到了,這個民居的后門。
“拉著我。”水修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推開了那扇門。
門后面,是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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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不得不說我是有點失望的,過民居不進屋,他又這么小心的拉著我的手,讓我以為這門后面會有什么,結果,就只是一條路而已啊……
“從這里去盂蘭盆祭是最近的路?!彼藓孟窨闯隽宋业氖嗣业哪X袋,才說:“你在醫院待煩了吧,我帶你出來,好好的玩一場?!?
“嗯!”聽到只是玩,而不是什么實驗,我的興奮勁兒又上來了,拉著他的手,緊跟在他身后。
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很多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踩著木屐結伴走在路上。她們嘰嘰喳喳的聊著天,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而街邊越來越多的,我不認識的字。
“咱們不在中國吧?”我試探著問了水修。
“這是日本,我帶你來參加,日本的廟會。”水修笑了笑,指著前面的一條街,說:“那條街上可以買東西,這邊的街上一會兒會有游行,到了結束的時候,他們還會放煙花。”
“可以買什么!”我激動的不行,購物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到了外國,當然要買點特色回去?。?
水修扭頭看看我,捏了捏我的臉,說:“我想讓你看游行,你想買東西,好好好,買買買?!?
攤位雖然多,好吃的也不少,但是日式的關東煮也好,烤章魚也罷,包括大阪燒,都太清淡了,不適合我這吃麻辣燙的胃。
所以我自己壓根什么都沒買,反而是水修給我買了個,白色的狐貍面具。
那面具很特別,下巴尖尖的,紅色的圈兒從頭畫到下巴上,還居然有兩個耳朵,我一拿到手上就戴上了。
“看游行吧?”水修緊緊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去了神社比較前面的位置,說:“這個位置比較好,不擠,還能看的清清楚楚。”
我們站了沒一會兒,游行的隊伍就過來的。最前面的,是穿著和服的男人們,他們大聲的吆喝著,覺著手里一些應該是法器的東西,在前面開路。
隊伍漸漸往前進,一個被幾十個男人抬著的高大神像,緩緩靠近了我們。
而這時,我卻突然聽到,那尊神像的聲音。
并且有種奇怪的感覺,這聲音是在召喚我,在問我一些話。
我愣住了,直勾勾的盯著神像看。
就在神像從我們面前過去的那一瞬間,我透過神像的肩膀,似乎看到了,夢里的那個男人。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松開了水修的手,去追神像。
十二單衣太厚,腳邁不開,腳上的木屐也太難穿,我跑不動,眼看著神像被抬走,什么都沒有看清。
“丟丟,怎么了?”水修追上來,關切的扶著我的肩膀,眼神中卻有欣喜一閃而過。
我心太亂,沒有在意那個眼神,搖了搖頭,說:“沒什么,好像幻聽了,以為……”我頓了頓,才說:“說的都是日語,我都聽不懂。”
“大概太累了,游行也看完了,咱們去商店街,坐一會兒?”他問完,卻直接拉著我的手,把我帶出了神社。
走了幾步,我就不想往前走了,于是水修說去給我買奶茶,讓我在原地等著他。
他離開沒多久,我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但這一次,那些聲音是直接傳進了我的心里的,他們問——
“異國的神靈啊,你為什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