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發上,林默然去公司了,在這個時候,他上午總是要去公司一趟,即便他心裡再牽掛我。
早晨走的時候,他對我說:“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好起來,昨晚,你知道咬我了。”
昨晚,看到他肩頭上那個橙色的刺青,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口咬在上面。
藍冰已經死了,這個橙色的刺青,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留下了。
他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卻是沒有捨得責怪我,而是驚喜的望著我:“初雪,你知道咬我了,來,再咬一次。”他把胳膊伸到我嘴邊,我卻一動不動看著他。
他頹然放下胳膊:“我忘了你看不見了。”
我可以看見了,我才一口咬在他的刺青上,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卻還沒有做好對他說的準備,
門鈴響了。
我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是誰來了?
無論是誰,我都不會開門。
可是,門鈴一直猛響個不停,大概有半個小時,就在我按捺不住,想要起身去開門的時候,又不響了。
我側耳聽了一會,沒有任何響動,十幾分鍾後,我聽到林默然汽車回來的聲音。
我聽的出來他的汽車聲音。
失明這段時間,我聽力比以往好多了。
我聽到有林默然的腳步聲,還有另外一個人,他不是一個人回來,是保姆來了嗎?不像,那是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這麼走路,蹬蹬,蹬,我突然瞪大眼睛,這是藍梅的腳步聲,我聽的出來,她走起路來,好像有個鞋跟矮了一分,打在地面上的聲音不一樣。
可是,她買的鞋子一定都是大牌,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失誤,除非是......
我瞪大眼睛,丁新娟,丁新娟哪裡去了,對了,我記得林默然跟我說過,她死了,她怎麼會死呢,她不是還有任務沒有完成嗎?
我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掐住掌心肉,這樣我才能能從疼痛中保持清醒。
原來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自己都可以欺騙自己,可是一旦可以看得見,真實就一點點的出現,假象消失了。
我重新回到現實社會裡,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那場大火,死了很多人,整個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還有鄭初雪的孩子和一個警察......”
這個警察說的是丁新娟嗎?
這時候,門被打開了,我拼命瞪大眼睛看著他們。
果然,跟著林默然進來的人,是藍梅,昨晚被林默然拒絕,可是今天還是追到家裡來了。
她看我一眼,似乎有些心虛,趕緊離開目光說:“初雪這眼神,好嚇人。”
“說什麼呢。”林默然瞪了她一眼。走過來,看著我柔聲問道:“渴了沒有,我去給你倒杯水,早飯有點鹹了,我都渴了,你一定也渴了。”
他也不招呼藍梅,徑自走向廚房。
“我來,我來倒水,你不是還有事情嗎,先忙你的事。”藍梅一迭聲的說著,然後朝廚房走去。
我竭力不去看她,而是聽她走路的聲音,是了,這一次聽的更加真切,不是她的鞋子有問題,就是她的腳有問題。
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真的,丁新娟跟我說,藍梅有可能是孔玉的時候,我是絕對不相信,可是她說有匿名信,無風不起浪,要是真的沒有什麼,不會有人想到寫這封信。
只是,一直到她死了,都沒找到藍梅就是孔玉的證據。
如今,張黎也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可是,有些事,我也可以完成,我不在是過去那個鄭初雪了。
藍梅倒了水出來,坐在我身邊遞給我嘴邊,柔聲說:“初雪,喝水。”
我機械張開嘴,我是有些渴了,只是一直想事情,沒想到起來去倒水,現在的我,懶多了。
林默然手機響起來的時候,藍梅手一歪,一杯水灑在我腿上。
“哎,對不起,初雪,我不是故意的。”她趕緊放下杯子,找面巾紙給我擦拭。
“怎麼回事?”林默然無視正在響的手機,急急走過來。
“我剛纔聽到你手機響了,手一抖,水就灑了,你趕緊接電話,我帶初雪上樓換衣服。”
林默然見到我褲子溼了一片,也許是有急事,匆忙嗯了一聲,走到窗邊去接電話。
藍梅挽著我的手,帶我朝樓上走去。
她剛纔說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敢斷定,她就是有意的。
她這是想跟我說什麼嗎?
還是這麼做,想看看林默然的反應?
臥室裡,她找了衣服,大聲對我說:“我給你換衣服。”
她讓我坐在牀邊,走過去把門掛上,我看到她鎖了門,再走回來,她彎下身子,在我耳邊低聲說:“鄭初雪,你說你爲什麼不去死,自己半死不活卻霸佔著林默然。”
我心裡一驚,她不是對我很友好嗎,爲什麼現在又盼著我去死了?
她對我有那麼大的仇恨嗎?
即便她是孔玉,我跟她之間,也沒那麼大的仇恨。
我一動不動坐著。
“我好不容易瞞過藍冰,這個蠢女人以爲我真的想過平靜的生活,真的會跟程子軒結婚,所以不得不自己親自出手,只是我沒想到,她在臨死之前,拉了那麼多人墊背,她一直都以爲那個舉報電話是林默然打的吧,哈哈,其實是我,她以爲我不知道她跟那個毒梟妹妹的那點事,她讓我冒充那個女人,我總歸是要知道一些她的事才行,哈哈,她真的死了。”
她長出一口氣:“這些日子,我忍的好痛苦,可是,初雪,”她看著我:“我是真的後悔了,我不該對你做那些事,不該把你攪合進來,可是,你也不該讓林默然愛上你,你知道嗎,我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愛上他了,他像天神一樣降臨,卻遺棄了我。”
我還是一動不動的坐著,但是我從她的話裡,已經聽出來,她是孔玉,她真的是孔玉,藍梅不會對我這樣歉疚著說話,我們沒有過去的糾葛。
“初雪,現在只有我可以幫助林默然,你知道,我手裡有程子軒的一些證據,可是我不喜歡做賠本的買賣,我想要跟林默然一起生活,我要把程子軒踩在我的腳下,所以,初雪,你必須要消失,你能聽得見嗎?”
她板正我的身子,盯著我:“林默然很快就要大禍臨頭了,現在只有我可以幫助他,你聽得見也好,聽不見也好,你都要消失,只有你消失了,我纔會救林默然,假如你有潛意識的話,就聽我的話,去死。”
我不知道她說這一番話,是不是故意試探我,還是她心裡憋屈的太久,或者是她真的擔心林默然,她說林默然很快要大禍臨頭了,是什麼意思?
程子軒要害林默然,他是想害死林默然嗎?
我不能讓他這麼做。
可是,藍梅要我去死,她才肯幫助林默然,我難道真的要去死嗎?
藍梅說完,再狠狠看了我一眼:“算你命大,小范居然沒有得手。”
什麼,她說小范?
難道她跟朱江是一夥的,朱江說的天使,天使,我覺得我沉澱下來的大腦,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轉的這麼快,我在腦海中搜索,天使,對了,孔玉的q名,就叫黑暗天使,我記得韓寧也說過,微博上有一個黑暗天使,這些都跟朱江說的那個天使聯繫在一起,天使是藍梅,也是孔玉,她跟朱江勾結起來,故意讓鄭氏垮下來,鄭氏垮下來,朱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要幫林默然了。
好毒的計策。
孔玉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心思縝密起來。
我木然的坐著,我的心,經過那麼多次的的剜心之痛,現在再聽到她說這些的時候,居然沒那麼疼了。
是我麻木了,還是經過的事情多了,我變得沉著起來了?
丁新娟跟我說,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緊張的兩腿發軟,那是實行的時候,等到真正畢業了,要參加工作了,就覺得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此刻,也是這樣的心情,磨難經受的多了,我的膽量也被磨練出來了。
藍梅幫著我把褲子換好,順便在我大腿上使勁擰一下,疼的我眼淚差一點就出來了,我拼命忍著,忍著。
她知道我叫不出來,纔會這樣做。
她是孔玉,但是已經不再是那個我認識的孔玉了,她還是藍梅,現在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死了,就算我說她是孔玉,有人會相信我的話嗎?
我有證據嗎?
她能一次次的逃脫,都能從監獄中金蟬脫殼逃出來,這不是一般的本事,我可以猜測出來,藍冰是她的貴人,她從新聞上看到藍冰回來的消息,就託人給藍冰帶口信,而藍冰去看她的時候,被她說服,才演了那一齣戲,用一個女犯的死代替了她的生,難怪那次事故中,她是頭部被砸,面目全非,還有,那件事是監獄事故,根本沒有被報道出來,要不是有人舉報,相信到現在也不會有人知道。
藍冰財大氣粗,什麼樣的人收買不了。
只可惜,她救了一條毒蛇。
我忍不住想起小時候學過的農夫和蛇的故事,藍冰救了藍梅,最後卻被藍梅設計,迫不得已殺了跟自己弄虛作假的那些醫生和護士們,而後,在林默然說沒有愛過她的話語中,放手扔掉我的孩子,自己也縱然跳入火海。
即便她不死,等待她的也是監獄的鐵牢鐵窗。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她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會東窗事發,纔會破罐子破摔,自殘,找車撞我,找人給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