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會有鎮(zhèn)國公府的匕首?”林清淺隱約感覺到張公公如此慌張表情下的伏筆了。
“奴才懷疑+是趙昭儀想寫的字的開頭, 沒來得及寫完便咽氣了。至于匕首上鎮(zhèn)國公府的記號,奴才已經(jīng)找人去請教鎮(zhèn)國公府了。”
說到這里,張公公啪地跪了下來, 正色道:“皇后娘娘請恕奴才僭越, 有幾個問題奴才不得不問。”
“張公公職責(zé)所在, 但問無妨。”林清淺眉頭緊鎖, 萬萬沒先到事情發(fā)展成了這樣。
“據(jù)奴才調(diào)查, 趙昭儀生前見過的最后一個彩月宮外的人便是娘娘。”
“是,你跟我說趙昭儀想見我,昨兒個下午本宮便去找她了。”林清淺如實而說。
“這事奴才知道, 確實屬實,后來呢?”
“她想見我就是為了慈寧宮的事情想親口道謝, 本宮和她隨便聊了些家常后便回來了。”
“娘娘昨晚還見過什么人, 去過什么地方?”
“哪兒都沒去, 一直在養(yǎng)心殿待到現(xiàn)在。皇上也沒回來,只有本宮一人, 宮里的丫鬟都能作證。”
“娘娘近日可有見過鎮(zhèn)國公府的人,或者有什么書信往來?”
“上一次見母親還是萬壽節(jié),后來父親給我來過一封信,也有些時日了,最近什么都沒有。”
張公公跪在地上點點頭, 沒有說話。
“你們是不是懷疑+是‘林’的開頭, 趙昭儀想寫的字是林?”林清淺看著跪在腳下不說話又不肯起來的張公公覺得奇怪, 突然腦中電光火石一閃。
張公公繼續(xù)頭埋在地上, 沒有吱聲。
林清淺知道這便是默認了, 她嘆了口氣:“那么多字都是+起始的,你們偏偏想到了林, 是因為那把匕首吧?匕首是不是很輕易就能看出是鎮(zhèn)國公府暗衛(wèi)所用的?”
“刀柄內(nèi)側(cè)有個很不顯眼的林字,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鎮(zhèn)國公府暗衛(wèi)所有。”
“皇上怎么說?要把本宮當(dāng)嫌犯帶走嗎?”林清淺這才想起來,事情發(fā)生了這么久,周懷錦也沒來找她問上一句,反而是她找來了張公公才知道這一切。
張公公遲疑了下后說道:“皇上早朝便被趙大人和群臣圍住了,到現(xiàn)在還沒脫身,娘娘稍安勿躁。命案發(fā)生在后宮,按理說奴才帶著暗衛(wèi)查辦便可,可趙大人一心想把事情鬧大,說奴才查案他不放心,得要三堂會審才能還趙昭儀清白。后宮都是女眷,怎能容刑部的人隨意進出,事情便就此麻煩了起來。”
“刑部尚書是誰?”林清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朝中事情知道的太少了,信息到用時方恨少。
“刑部方尚書在去年皇上登基后不久便告老還鄉(xiāng)了,尚書位置一直空缺,卞侍郎暫代著日常事務(wù),卞侍郎是趙大人的門生,趙大人有意提拔他來查案,可皇上堅決不許刑部進后宮,便起了爭執(zhí)。”
張公公繼續(xù)說道:“按理說確實暗衛(wèi)查這些足以,查出了證據(jù)再交刑部、大理寺審問也是一樣,可趙大人偏偏要刑部再進現(xiàn)場查探。說來也是可笑,趙大人一面盯著刑部查現(xiàn)場,一面又不許仵作驗尸體,把趙昭儀尸體直接帶回了家設(shè)靈堂。”
“趙大人失去愛女,行為反常,又想著為女兒報仇,這些行為還算都可以理解。”林清淺點點頭,思量了起來。
林清淺雖然沒有明問,但是據(jù)她這些日子的觀察,大豐朝的暗衛(wèi)類似于明朝的東廠,是由太監(jiān)組成的直接匯報于周懷錦的秘密機關(guān),張公公權(quán)勢之大,她也是近日來才逐漸感覺到的。
按照周懷錦的打算,以張公公為首的暗衛(wèi)機構(gòu),應(yīng)該是他一直部署著在登基后逐漸掌握政權(quán)、擺脫皇太后控制的最重要的實力了,如今卻公開被趙可善拿出來打臉和不信任,周懷錦就不僅是臉上掛不住這么簡單了。
暗衛(wèi)保護下的后宮,妃子可以被隨便殺害,周懷錦的震怒與驚恐,怕是僅次于趙可善。
林清淺理清了這思緒后,反倒平靜了些,對張公公說道:“那就等皇上安撫下來了趙大人,看他的旨意吧。張公公先起來吧,給我本宮詳細說說兇案現(xiàn)場。”
張公公終于等到這句“起來”,長長地松了口氣。
“趙昭儀的房間窗戶紙破了,兇手該是破窗而入的。房間里沒有明顯腳印,說明兇手不是從泥地里走來的。趙昭儀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歪在床上,胸口插著匕首,嘴角有血跡但已經(jīng)干了。手指下就是‘兇手+’這幾個字。床邊還有個打翻了的茶杯和一本娘娘的書。奴才已經(jīng)派人反復(fù)搜查過了,自己也看過現(xiàn)場,其他便也再無可疑之處了。”
說到這里,張公公攤開手,很是無奈。
“趙昭儀床頭有茶還有書?”林清淺沒想到一個古代人居然跟她穿越前似的,還在床頭弄個床頭柜?
“是,據(jù)宮女說趙昭儀睡前有翻書的習(xí)慣,半夜又會喝水,便會在床頭放本書放杯茶,茶怕是在跟兇手纏斗的時候打翻的。”張公公回答道。
“那嘴角的血跡又是怎么回事?”林清淺追問。
“這便是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了,這嘴角的血不知道是趙昭儀失手將自己身上的血抹到了嘴上,還是咬到了兇手沾上的血,奴才正在命人調(diào)查。”
“趙昭儀除了胸口中匕首的地方出血,別的地方可還有血跡?”
“手指上也有,寫字時候留下的,所以便不知道她嘴上的血跡是否是手指碰上的,可趙昭儀牙齒上也有血,照理說,手上的血碰到嘴是正常,碰到牙齒便有些奇怪了。”
“張公公是暗衛(wèi)的首領(lǐng),不知眼下打算如何來查?”林清淺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插手過一句查案的事情,全部都是在問現(xiàn)場的細節(jié)。
“奴才也是全無頭緒,只能先查有沒有人手上身上被咬上了,倘若那血跡真的是趙昭儀咬了兇手一口,那十之八九就該是兇手捂住趙昭儀的嘴,下刀的時候了。”
林清淺點點頭:“張公公言之有理,可這人海茫茫,你該怎么去找一個手上有傷的人呢?”
“不瞞娘娘,后宮奴才12個時辰都命人把守得嚴嚴實實的,奴才敢用這顆項上人頭擔(dān)保,昨夜后宮并沒過人來,兇手必然是已經(jīng)在后宮之人。白日里后宮會有正常進出,但也人人均可查證。”
林清淺若有所思道:“張公公這么說,本宮自然是信的。可本宮總覺得,這里面有哪兒不對勁,但又說不上……”
林清淺使勁晃了晃腦袋,覺得這里面就是個大水桶,等到要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空無一物。
“皇上駕到。”這時候只聽到外面小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想起,林清淺站了起來。
“皇后知道這件事了?”眾人面前,周懷錦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叫林清淺皇后,更何況如今出現(xiàn)這么大的事情。
“張公公都跟臣妾說清楚了。皇上如今怎么打算?”林清淺既不回避,也不退縮,坦然看著周懷錦。
“朕本打算這是全權(quán)交給張公公,可趙可善那老狐貍在朝堂上哭了半個時辰,說什么都不答應(yīng),還要當(dāng)堂以頭撞柱,好在被人眼明手快攔下了。”周懷錦皺著眉頭,滿臉都是疲憊不堪。
林清淺:攔下的人其實眼不明手不快也能攔下的。
“趙可善說匕首上寫著林家,趙彩兒臨死又寫了半個‘林’字,他拼死也要把皇后送進大牢里去。”周懷錦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改口道:“皇后不要想多了,莫說這事和皇后無關(guān),就算真的皇后殺了個妃子,在大豐朝不也是尋常事,刑部上大夫 ,朕還沒聽說過要為這個事償命坐牢的先例。”
林清淺心中白眼飛上天了:你是拿我跟你那個母后做比較嗎?以皇太后的手腕,這些年擺平后宮自然是用血肉筑起的威嚴,后宮中不知道多了多少冤魂,可我不是她啊,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清淺硬忍住了沒有接話,想看看周懷錦打算繼續(xù)怎么說。
“你說趙彩兒猝死什么的也就算了,偏偏是這么堂而皇之的在后宮被刺殺了,那趙可善便拿到了把柄,說張公公統(tǒng)領(lǐng)暗衛(wèi)不力,倘若哪天朕也被人暗殺該如何是好。”
聽到這句話,張公公嚇的渾身是汗,噗通就跪下不停磕頭了。
周懷錦擺擺手,示意他停下:“朕沒這么想,也沒這擔(dān)憂。只是趙可善把事情拿到了臺面上來,朕就算堵了他的口,也堵不了千萬人心中的腹誹,便依了他,讓刑部一并來查案,只是刑部一不能進后宮,二不能審問皇后,其余的事情,盡可以聽?wèi){去查辦兇手。”
周懷錦好似累壞了,自顧自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一飲而盡:“可刑部呢,已經(jīng)缺了尚書一段日子了,朕一直沒想好提誰,照著今日這局勢,倘若不拉人上去,便是趙可善的門人卞侍郎來做主,朕怕對皇后不利,便推了葉驍做刑部尚書。”
“吏部的葉侍郎,這就轉(zhuǎn)眼成了刑部葉尚書了。”林清淺冷冷地說道。她得知趙彩兒死的時候背脊都沒冷汗,可如今卻頸部涔涔冷氣蹦發(f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