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錦在后宮, 只看林清淺一人,也只碰林清淺一人,他知道我是葉驍的女兒也不曾高看我一眼, 我便以為……”葉鶯如實說來。
“什么?居然!難怪……也好……”葉驍先是一驚, 繼而自言自語了起來。
“爹爹在說什么?”葉鶯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
“爹沒想到居然后宮是這般情形, 難怪林清淺會被人誣陷殺了趙彩兒。”說罷, 葉驍便把今日宮中早朝上發生的事情, 原原本本告訴了葉鶯。
葉鶯畢竟是小女孩,就算心機再深,也從未聽過殺人的事情, 更何況死的是跟她多日一起在宮中的趙彩兒,不禁有些害怕:“爹爹為何一口咬定林清淺是被一口誣陷的?”
“你爹我可沒說這么話。”葉驍沖葉鶯眨了眨眼睛:“你且看著, 好戲還在后頭, 既然我知道了這個中的奧妙, 如此精妙的一盤棋,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浪費了天賜良機。”
“爹爹你說什么, 我聽不懂?”葉鶯還是忍不住追問。
“看著便知道啦,爹爹在上面唱戲,阿鶯安心看戲即可。”葉驍很享受賣關子的感覺,一個字都不愿意多透露。
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 轉頭饒有興致地問向葉鶯:“照這么說, 阿鶯還是黃花大閨女?”
葉鶯羞紅了臉, 看著腳尖, 頓了頓, 飛快地點了點頭便奔出了屋子。
葉驍看著女兒窈窕的背影,捋著山羊胡子輕聲說道:“好, 黃花大閨女就好,還能賣個好價錢。今日真是個好日子啊,三喜臨門哈哈哈哈哈。”
慈寧宮內,張公公區區幾天便消瘦了一大圈。
“啟稟娘娘,后宮已經全部查了一遍,手上臂上有傷痕的共二十三人,御醫給每個人都驗了傷口,傷口疑似咬傷的僅有三人,奴才已經命人嚴加拷打這三人了。”
頓了頓,張公公又小聲說道:“只是這三人都不會武功,老的老小的小,不像會去做殺手或被人買通的人。”
“那就別拷打了,放了吧。張公公都說了有老有小,怕是也吃不了這種苦頭了。你說不像本宮自然是信你的。”
說著,林清淺喝了一口茶,她看著茶杯,若有所思道:“趙彩兒兇案現場也有個翻了的茶杯?”
“是。”
“茶杯中可有茶水?”
“該是有的,所以才翻了出來。”
“倘若兇手進了屋子,趙彩兒正在熟睡,兇手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刺進胸口,絕無可能弄翻茶杯才對。”林清淺突然疑惑了起來。
張公公也被問倒了,思索了會兒只能附和道:“娘娘說得在理,奴才倒是沒想到這個環節。”
“所以那茶杯,該是趙彩兒中了匕首后才自己去弄翻的。已經中了刀快死的人了,該不用喝水了,為什么要去弄翻水杯?”林清淺繼續喃喃自語道:“她那時候,不是該在努力蘸著血寫血書嗎,為什么還要去特意弄翻個茶杯,是想說什么?”
林清淺突然想起了她們下午喝的桂花普洱茶,眼前一亮:“那個茶葉你們還留著嗎?知道是什么茶嗎?”
“茶杯還原封不動在彩月宮擺著呢,奴才這就命人去調查。”
說罷,張公公正準備離開,突然猶豫了下,又回頭對林清淺說道:“皇上今日在乾清宮外出售娘娘的健身書。”
林清淺噗呲笑了出來:果真是就我一個人在撲心撲力查案,他周懷錦倒已經想著怎么創收小金庫了。
林清淺糾結了下,雖然知道都是朝臣的場合自己出面不太合適,可這畢竟比基尼運動員林清淺兩輩子以來頭一次出版專業書籍,如此空前盛況,不能親臨將是兩世的遺憾。
換了個花團錦簇的袍子,林清淺便風風火火的趕去了乾清宮。
宮外的戶外健身房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隊伍盡頭處,便是龍門架前的,一張龍椅上的周懷錦。
林清淺:周懷錦真的對龍門架有執念,覺得這器械的名字便是為了他而起的,做皇上的人怎么能這么中二!
周懷錦身前放著一張書桌,書桌上堆滿了林清淺的書,群臣們將銀子交給周懷錦旁邊的小太監,便可以從皇上手上拿到一本《皇后健身全書》。
隊伍中一人說道:“這《皇后健身全書》怕盡是繡花枕頭,可皇上親自來賣,葉尚書頭一個便說要買,你我哪敢不買。”
另一人附和道:“是,要強身健體練太極拳、少林長拳不就得了,這般大鐵架子看著威武,不過是花拳繡腿,真要打架時哪里用得上。”
站在他們前面一人聽到這話,轉身對他們說道:“下官本來也是如此想的,沒想到有一日來乾清宮找皇上的時候,見到皇上在這兒健身,你們知道我看到了啥?這么大的鐵錘子,怕是起碼有200斤重,皇上一發力,便從地上舉了起來。下官這就給看傻了,皇上說他幾個月前連100斤都舉不了,多虧了皇后教她健身。聽說啊,這套是鎮國公府的不傳秘籍,鎮國公便是靠這個平定江山、抵御外敵的。”
這人口才甚好,說得繪聲繪色猶如說書一般,前后幾人都圍著他聽得心馳神往,馬上便在懷里摸出了十兩銀子來。
林清淺看著開心,便施施然走上前去。
群臣這才發現皇后娘娘親臨,全都跪了下去。
周懷錦見到了林清淺,也是十分開心,親自起身將她迎了過來。
“皇后你看,大伙兒都十分中意這書,買書的長隊從這兒要排到宮外了。”周懷錦辛苦了半天,既賺到了銀子又讓美人親眼瞧見他這份心思,一箭雙雕,自然喜不勝收。
下面的群臣都是人精,見皇上這么說,馬上都應和了起來。
“皇上練了《皇后健身全書》后,雙目有神,精力充沛,身形魁梧,下官雖然年近不惑,也想多練練,以期回春之效。”
“皇上有秘籍而不吝,將皇家健身房也為我等開放,實乃大豐朝之福澤。臣求能多辦一個月的健身卡,哦不,多辦一年。能和皇上在同一處健身,必能延年益壽、有病治病,無病消災。”
林清淺臉上憋得一本正經,心中笑得花枝亂顫,畢竟是沒上過朝的人,宮里的丫鬟也都對她隨意慣了,哪里見過這等彩虹屁的場面,雖然知道這都是奉承話,但是忍不住就是聽得開心呀。
林清淺:難怪人人要做皇上,你想做啥事別人都順著你,這滋味也太舒爽了。
“皇上!微臣今日剛替彩兒出殯,來晚了還請贖罪。”趙可善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兩眼通紅,眼下掛著深深的黑眼圈。
周懷錦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趙愛卿痛失愛女,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朕不是許了你七天的假,不用上朝了。”
“皇后出書,微臣不敢不來,彩兒遇害當日屋里也有這本書,微臣很想看看,這書上到底寫了什么,微臣看了這書,會不會也隨著彩兒而去。”趙可善許是哭了太久,嗓子已經完全啞了,可聲音頗為洪亮,這么一喊,乾清宮外的群臣都能聽見。
這話頗為誅心。周懷錦皺了皺眉頭,沒有出聲。
這時,林清淺只見一個消瘦矍鑠的大臣,將趙可善攙扶到了一邊,他將手上的書塞到了趙可善的懷里,又低聲對著趙可善說了一長串的話。
趙可善的情緒便慢慢平和了下來,兩人又低聲說了幾句話,正當所有人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的時候,趙可善又跳了起來,那個消瘦的大臣便跟著躥了上去,用整個人的力量將趙可善再次安撫了下來。
趙可善體型甚胖,而另一人甚瘦,瘦大臣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安耐住了又欲跳起來的趙可善。他不停地在趙可善的耳邊喃喃私語,沒多久,趙可善便再次平靜了下來。
瘦大臣見狀,摟著趙可善的肩膀,兩人便勾肩搭背地離開了乾清宮。
在場所有人,包括周懷錦,都長舒了一口氣。
周懷錦悄悄攬過林清淺,輕聲對他說:“這個大臣,看著可否能干而可靠?”
林清淺正準備點頭同意,看到周懷錦眼神中的流光,忽然心念一動:“這人便是葉驍?”
周懷錦得意地點點頭:“皇后對他的觀感,是否略有提升?”
林清淺正醞釀著該怎么反唇相譏,便見到葉驍又走了進來。
“剛才多虧了葉大人。”周懷錦笑著點頭道。
“啟稟皇上,方才下官為了安撫趙大人的情緒,答應了趙大人,在一個月內為趙昭儀破案,以告慰亡靈。”
周懷錦點點頭,沒說話。
林清淺這才細細看了眼葉驍,是個頗為斯文的中年讀書人,眉宇之間,和葉鶯真有三分相似。將兩人相比來看,葉鶯居然還存有三分天真,葉驍則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林清淺雙眸發亮,一眨不眨地看著葉驍。她知道葉驍早就察覺到了,偏偏從頭至尾,沒有看向她一眼。
“微臣上任以來,時時刻刻都惦記著趙昭儀的案子,恨不得今日便能將兇手捉拿歸案,只是張公公數次阻撓,既不給的刑部看物證,又不讓刑部去捉拿嫌犯,以如今的進程來看,微臣怕是一個月后就要對趙大人食言了。如今微臣為了自保,唯有彈劾張公公,求皇上讓刑部全權處理這個案子,微臣才好向趙大人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