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眾大臣皆陸陸續(xù)續(xù)地出了金鑾殿。眾人三五成群、有說有笑,讓這本就喜氣洋洋的皇宮更是顯得前所未有的喜慶與祥和。儲益則陪同太子省朝著“夕元殿”的方向走去。兩位少年風度翩翩,年齡也是相仿。不同的是太子省身上呈散著一股儒雅與貴氣,而儲益則因著出身將門,自是帶著一身習武之人的豪氣,卻也不失斯文。他們一路上也是相談甚歡。
說話間,二人已行步至“夕元殿”外長廊上,卻聽得一陣撫琴撥弦之聲,時而輕柔若飄絮隨風輕揚,時而又是歡快似自高山而下的流水。讓人頓時覺得若是此生不曾聽聞,便真是辜負了這一雙耳朵。二人不由停止了談話,腳步也是放慢了下來,似乎是怕驚擾到了這難得一聞的雅樂和彈奏之人。
走至“夕元殿”門前時,二人見到一名身著淺粉色碎花衣裙的女子正在專心致志地彈著琴。屋內眾人完全沉浸在了其中,坐在女子對面的賀蘭文葉也是滿臉的贊賞之色。看得出來,她不僅是滿意,更是歡喜得很。
省與儲益雖是站在那名女子的身后,不得見到她的容顏,卻也因著那倩麗的背影與人間難得一聞的琴聲而出神地站在了原地。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到來,他們,也竟是忘了來此的初衷。
一曲畢,余音尤饒。那名女子緩緩站起身,從案桌后走出,對著賀蘭文葉躬身行禮道:“臣女獻丑了,只是希望可以博得皇后娘娘一笑。”
聽得這話,眾人才是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琴聲早已停歇。賀蘭文葉連忙起身,走至女子跟前,親自扶起了她,稱贊道:“這般絕妙的樂曲,怕是連宮中最好的樂師也是遜色了三分,如何是獻丑呢?看來,這應泰真是養(yǎng)了個好女兒啊!”
“皇后娘娘過譽了。宮中樂師萬里挑一,臣女自是萬萬及不上的。”應夢云很是謙虛。
儲闌對應夢云本就嘆服不已,這一曲下來,心中敬意不單有增無減,對她這個人更是喜歡,臉上的笑容便也跟著分明了起來。
本是想給應夢云一個難看,卻不想是給了她一個大出風頭的機會。現(xiàn)在連賀蘭文葉都親自下位相扶,宋冶蓉更是妒火中燒,卻也不好發(fā)作,面色自是好看不到哪去。
站在殿外的省聽到賀蘭文葉提及“應泰”二字時,不由心下一顫:難道此人就是應泰之女,傳言中有著傾城之貌的應家小姐應夢云?即是走進了進去,想要一睹芳容。有著同樣想法的儲益也是緊跟了上去。
“兒臣參見母后!”“微臣儲益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省與儲益一前一后地進到了殿內后,對著賀蘭文葉便是行了大禮。
他二人話音剛落,眾女也是連忙應聲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見過儲少將軍。”
“好了,都不必多禮了,起來吧。”見到來人,賀蘭文葉的笑容更是燦爛與,慈愛之情也是更為明顯。。
眾人這才全部起了身,卻是各懷心事。一心想著成為太子妃的千金小姐們見到太子出現(xiàn),自是禁不住一番懊惱起來:也不知他何時到的,自
己方才有沒有失態(tài),怎么就傻愣愣地沒有發(fā)現(xiàn)呢?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宋冶蓉。
儲闌見到儲益,自是滿心歡喜,卻因著在賀蘭文葉跟前,不好像在家中那般隨意,便也只是笑了笑,隨即將目光投向了他身旁的人。
儲闌身為大將軍儲峴山唯一的千金,自小受到的教育灌輸便是要有朝一日入得宮中,成為太子的正妃,日后便是一國之母。這是儲峴山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而做出的決定。儲闌心中卻是從未想過。更因著儲峴山罔顧她的感受,執(zhí)意安排她的終身,對著素未謀面的太子也是早有了成見。心中想著若是有朝一日得見,定是要表現(xiàn)得讓他討厭自己。如此一來,儲峴山也是不好再說什么了。
不過,世事難料。原是不經意的一眼,卻是注定了一生的淪陷。從那一刻開始,她便清楚,她會順從地任由儲峴山將自己送到省的身旁。不管儲峴山是為了什么,她的緣由只有一個:她要守著他,她要做他的妻!此刻,儲闌心中竟是有些慶幸了。因為她知道,儲峴山既然說出了這話,定是不會食言。換言之,她定是可以如愿以償。
然而兩情相悅似乎總是傳說。儲闌癡心已付,省的眼中、心中卻完全被應夢云占得滿滿*的。從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到現(xiàn)在,他竟是忘了身份、場合,目光一直注視著她。容顏絕美已是世間罕有,適才那手琴藝更是前無古人。才貌雙全的女子,他如何能不為之心動?有人為了他暗許了終生,他卻只為她傾心一付。
儲峴山與應泰素來不和,儲家父子更是一直在盤算著要如何除去應泰。然而,在見到應夢云的剎那,儲益也是無法再將視線移開,不自覺地愣在了原地。朝堂上的紛紛擾擾,你爭我奪,在這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前,竟是再也上不了儲益的心了。只是讓他萬般都想不到的是,正是因著這一次意外的相遇,造就了一生的痛苦與癡纏。
賀蘭文葉命眾人免禮后,應夢云便是沒有抬過頭。因為她感覺到了省與儲益的凝視。與他二人雖無兒女之情,畢竟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女子,被兩名男子這樣盯著看,應夢云的臉上不由一陣發(fā)燙,卻是更添了幾分嬌俏。
時間,若真的可以永遠凝固在這里,也是不會有后來的故事。那該多好!
翌日早朝結束,皇上將應泰單獨召進了“乾宮”。
“應泰啊,你可知我找你何事?”坐在“乾宮”的案桌前,皇上望著站在對面的人,笑容滿面地問道。他沒有用“朕”,而是自稱“我”,完全是因著他與應泰曾是并肩作戰(zhàn)的好兄弟。此處只有他二人,便是不用太拘于禮數了。
“微臣不敢擅揣圣意,還請皇上言明。”應泰的回答卻是恭敬得很。在他看來,既是做了君臣,即便關系再親近,也是要遵守君臣之禮的。
“省兒已到了大婚之年,本應甄選秀女。然則昨日皇后與我說起一人,我覺得很適合,省兒也是沒有反對。所以想問問你的意見。”皇上也是爽快地說出了用意。
聞言,應泰還是不解:自己與皇上雖是親厚,可這
選太子妃乃是皇家的私事,又哪里輪得到他發(fā)表什么意見?可皇上這般說辭,卻是的確要聽他的想法。一時間,應泰竟是不知該作何回應了。
見應泰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皇上了然一笑,揭開了謎底:“皇后與省兒看中的,便是你的千金,應夢云!”
聽得這話,應泰才算是明白了過來。只見他先是一臉訝異接著又是微皺了眉頭,半晌不曾開口。
“怎么?可是覺得做太子妃委屈了你的掌上明珠?”見到應泰面露難色,又是一直不說話,皇上也是急于知道他的想法,即是故意板起了臉,嚴肅地問道。
“皇上恕罪,微臣絕無此意!”不想應泰竟把玩笑當成了真。皇上話音剛落,他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行了個大禮,惶恐地說道。
“那你為何遲遲不作回應?”見狀,皇上神情仍是嚴肅,心里卻不免覺得好笑:這應泰,還跟當年一樣,不懂風趣。便是有心繼續(xù)將這個玩笑開下去。
“承蒙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錯愛,微臣感激不盡。不過只怕是要拂了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的美意了。”應泰解釋道。
“哦?此話怎講?”這下輪到皇上不明白了,他疑惑地問道。
“啟稟皇上,當年微臣在襄城任鎮(zhèn)撫時,結實了一位朋友。當時,他的夫人與內子同時懷有身孕。我們兩家想著親上加親,便定下了媒妁之約。還請皇上明察!”應泰并非一心攀附權貴之人,便如實上稟了隱情。
“自古一女不得嫁二夫。你既與旁人訂了婚約,我自是不可勉強。只是,太可惜了!”皇上是位明君,又知那應泰是極重承諾之人,聽得他這番解釋,也是不好再說什么,卻仍是很惋惜地感嘆道。
“太子少年英才,定是可覓得太子妃佳選。”知道皇上不會強人所難,應泰也是放心了,即是寬慰道。
“你我之間倒是無妨,只是省兒年紀尚輕,臉皮薄,今日之事,只要你我二人知曉便好。”扶起應泰,皇上的面色也是恢復了正常。
“微臣遵旨!”應泰說完這句話后,皇上便對著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應泰即是躬身退出了“乾宮”。
看著應泰的背影,皇上的笑容漸漸淡了去,眉頭也是緊皺了起來:他之所以有意讓應夢云坐上太子妃之位,一是因著賀蘭文葉跟省的提議,還有他與應泰的情分,二則是為斷了儲峴山的念頭,不讓儲家的勢力繼續(xù)坐大。卻是不想事情會變成這樣。強人所難絕非明君為,更何況,他是打心底里不愿為難應泰的,只好另作他算了。
走出“乾宮”,應泰即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皇上雖未直言,他卻很清楚圣意所在。“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是身為臣子的本分。可若是應夢云真成了太子妃,儲峴山豈會善罷甘休?之所以拒絕,倒不是應泰畏懼了儲家,而是因為應夢云的確一早便許了人家,自是不可再嫁他人;更重要的是,為了天朝的江山社稷,應泰可以交出性命,卻是絕不愿讓自己的女兒成為眾矢之的,做那朝堂爭斗的犧牲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