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藥鋪雖是比不得大戶人家,卻也還有幾間像樣的客房。裴影與陳衡風連夜趕到馨文鎮,與眾人會合后才得知,凝兒在他們遇襲的當日就被儲益抓了去,至今下落不明。卻也一時想不出個頭緒,便只好先在林家藥鋪落腳,再作打算。是日清晨,陳衡風來到裴影房前,剛要敲門,裴影卻整好從里面走出。
“影兒,你怎么……”上下打量了一番裴影,陳衡風不解地問道。
“我們周圍可能還有儲益的人。未免節外生枝,在事情結束前,我還是會扮作男子,一來掩人耳目,再者也方便行事。”裴影解釋道。
“還是你想的周到。對了,這個,給你。”明白過來的陳衡風將一個由一塊紅布包裹著的東西遞到了裴影跟前,笑道。
見他一臉神秘,裴影好奇地接過,打開一看,竟是一把銀白色的軟劍。不由欣喜地看著眼前人,恍然大悟道:“原來這些日子你神神秘秘的,就是在準備這個?”
見多日愁眉不展的裴影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陳衡風也是稍稍寬了些心,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是我憑著記憶讓鐵匠打的,也不知道順不順手,去試試看吧。”說完,便拉著裴影到了院中,陪她練起劍來。
“師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女兒家了?”不遠處,陳采苓看著陳衡風與裴影,轉頭對身邊的楊笑澤質問道。
“為什么這么問啊?我發誓,我絕對是跟你同時知道的。”楊笑澤趕忙為自己辨明,繼而又看著裴影搖頭感嘆道:“這個裴影,瞞得我們好苦啊。”
“是嗎?可是那天我找裴大哥……啊,不,是裴姑娘說話出來,你不是氣沖沖地跑進了她房里嗎?在那之后你對人家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地大轉變,她肯定是跟你說什么了,不是嗎?”看到楊笑澤的反應,陳采苓認為他是心虛回避,即是滿臉狐疑地追問道,卻一時間還是不習慣裴影身份的轉變。
見陳采苓不相信,楊笑澤不由得滿腹委屈地說道:“冤枉啊,采苓。那天進到她房中,我問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只是叫我放心,說她不會為了兒女私情而毀了苦心修來的武功。那我想,她定是練的童子功,近不得女色,這才放心與她稱兄道弟的。”
“她那句話分明就是在誤導你。什么近不得女色?原來根本就是個女人。”聽得楊笑澤說出了原委,陳采苓撅著嘴,悻悻地說道。
看到陳采苓的反應,楊笑澤心里不是滋味兒了:她為何那么在意裴影是男是女?即是開口問道:“采苓,你不是希望裴影是個男人吧?你對她……”
“師兄你胡說什么呢?”聽得楊笑澤誤會了,又聽出他話中的酸意,陳采苓不由沒好氣地打斷道:“我只是替阿慧覺得難受。她對哥哥情根深種,可是哥哥與裴姑娘又是兩情相悅,師兄,你說這要怎么辦啊?”想到林惠
,陳采苓地語氣又是軟了下來,充滿了惋惜。
“感情這種事,自古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的。你也說衡風與裴影是兩情相悅,我們能怎么辦?”了解了陳采苓的心思后,楊笑澤才算是徹底地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即是感嘆到。
其實,陳采苓受傷那晚,楊笑澤便無意間看到裴影望著陳衡風出了神。當時雖覺得奇怪,卻是沒做多想。只是后來又是不止一次的看到她對著陳衡風發呆,便想這裴影是否有斷袖之癖,這才讓陳衡風去找裴影談話。不想無心插柳,裴影竟真的是女子,還與陳衡風互許了終身。只是可惜了林惠,她也是名難得的好女子啊!
想到這里,楊笑澤偷偷瞄向了陳采苓,暗自慶幸道:幸好他只有陳采苓一人,否則還真是麻煩大了。這個師弟,怕是要頭疼了吧。
陳采苓沒有發現楊笑澤的偷窺,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在院中練劍的二人。裴影雖是女子無疑,可那張臉,未免太過俊朗,加之一身男兒裝扮,怎么看,都像是個大男人。看到她與陳衡風默契十足,陳采苓心里覺得很是別扭,不由怨起斷風老人來,心想著回去后定要與他好好說一番才行。
眾人都沒有發現的是,林惠也在注視著他們,心里滿是失落,卻也只是失落而已,沒有任何嫉妒之心。陳衡風能夠安然歸來,她已經對上蒼感激不盡了,又如何強求其他?況且,感情這種事,不是強求就可以有結果的。也許,對于陳衡風而言,裴影比自己更適合。至少,她可以幫到他,不像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這,林惠雖是心酸,卻是釋然一笑。就在此時,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面的藥堂傳了過來:“阿慧,爹回來了,阿慧?”
林惠趕忙往前跑去。陳采苓與楊笑澤也是跟了過去。聽到聲音的陳衡風與裴影也停止了練劍,互望了一眼后,快步朝藥堂方向走去。
“爹?”進到藥堂內,看到分別多日的父親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林惠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中,哭了起來。其余的人也是為他們感到高興。
“傻孩子,爹回來了應該開心才是,怎么哭了?”一直以為儲益找自己是單純地去做軍醫,林大夫只當林惠是小孩子脾氣,不由得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慈愛地笑道。
“女兒就是太開心,喜極而泣嘛。”與父親久別重逢,林惠自是不愿吐露真情,讓他煩心。既然儲益愿意放父親回來,一切就都該結束了,更是沒了說的必要,即是撒嬌地掩飾道。
“這幾位是……”注意到身后的眾人,林大夫疑惑地問道。
“爹,他們是我的朋友。在垂楊鎮開義診的時候幫了我不少忙。所以請他們來家里坐坐。”林惠對著林大夫說完這話,便是看向了眾人。
眾人自是明白林惠眼神的深意,即是笑著點了點頭。
“在下陳衡風,林大夫,叨擾了。”陳衡風對著林大夫拱手行禮說完后,其余人也是一一做了自我介紹。
“各位見外了。老朽這段時間不在家中,還要多謝各位照顧阿慧。只是寒舍簡陋,招待不周,還望各位多多包涵才是。”林大夫也不起疑,即是和藹可親地笑道。說完,便又望向了裴影,問道:“少俠適才可是說自己叫裴影?”
在聽到林大夫聲音的時候,裴影內心便是生出了一種不安的感覺:儲益抓了凝兒卻一直無所動作,她原想是不是已經回了京城。可林大夫卻在今日歸來,說明大軍才到附近,那儲益便是沒有離開。如此一來,自己與陳衡風回來的事怕是已經被他知道了去。又聽得林大夫單單對自己有疑問,即是想到儲益之所以愿意放他回來,莫不是讓他給自己帶信?
思慮至此,裴影淡然一笑,點頭道:“正是!林大夫是否有話要與在下說?”
“少俠果真是大將軍的朋友。”聽得裴影的話,林大夫竟是滿面欣喜之情,從包袱中拿出一封信,走到裴影跟前,激動地說道:“分別之日,大將軍說他有一位故人也到了馨文鎮,名喚裴影。他覺得我對馨文鎮熟悉,便交與我這封書信,讓我找到他后轉交與他。不想竟在老朽家中遇到,真是天佑好人啊!”對于這些日子儲益對自己的照顧,毫不知情的林大夫始終是感恩戴德的,竟然說出了如此令眾人唏噓的話。
果然是派他來傳信的。聽得林大夫夸儲益為好人,裴影心中不免覺得荒唐,卻也不愿再牽扯無辜之人入局,即是不動聲色地接過信,笑著謝道:“有勞林大夫了。”
“不妨事,不妨事。”這位善良的老人絲毫沒有聽出裴影話中的隱忍,又因著他是儲益的朋友,竟是有些感慨地繼續說道:“大將軍啊,真是個好人。這一路上多虧了有他與徐副將軍的照顧,老朽才能有這與阿慧父女相見之日。少俠,你若是給大將軍回信,麻煩替老朽轉達一下感謝之情啊。”
眾人聽得這話,都暗暗揪著心,卻是不好明說。尤其是陳衡風,更是擔心地看向了裴影。裴影雖是極力隱忍著,卻也無法再笑顏以對,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爹,你長途跋涉的,肯定累了。才回到家中,怎么就說個沒完呢?還是先去休息吧。我去給你燒些熱水,準備些飯菜。待你醒來,好好地洗個澡,吃個飯吧。”林惠自是了解一切,連忙挽住林大夫的胳膊,不讓他繼續往下說去。
“你看,人老了就是話多,連女兒都嫌我羅嗦了。”林大夫也是覺得有些乏了,便聽話地拿起包袱,往后堂走去。林惠跟在后面,臨走前,抱歉地望了一眼裴影:父親的事多虧了她,可剛才……卻見陳衡風也是滿眼關切,便也不再多做停留:有他在,裴影便會沒事了吧?雖能釋然一笑,心中的酸楚也是難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