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二茍給我們解釋說,其實這一代都可以算是虸王谷了,不過這地方估計沒有幾個外地人知道,對他們本地人來說,都是個諱莫如深的地方,輕易不會提起這個地名,外地人更是聞所未聞了。
我跟在常二茍的身後,起初還能借著月光看到他的背影,但走著走著,剛進入這山谷十來米之後,天光完全被山崖遮擋住,就徹底看不到常二茍在哪兒了。
憑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衣服與荒草摩擦的聲音,我感受到了常二茍的位置,上前將手搭在了常二茍的肩膀上,他倒是很默契地放慢了腳步,故意在等我似的,瘋子和唐克我就不擔心了,兩個人肯定比我走得快,雖然看不見人,但是能感受到腳步就在我左右。
一路往前走了幾百米後,整個人就完全陷入在黑暗中了,只能感受到周圍的山風呼嘯,風從夾溝裡面來回穿梭衝蕩,很是寂寥蕭條,風力很大,漸漸就吹散了身邊的腳步聲,我試圖回過頭分辨我們已經走了多久,再轉頭向後看去的時候,發現後面已經完全看不到光了,也不知道走進來多遠。
這感覺好像和世界隔絕了一般,我有點兒害怕,下意識轉過頭加快腳步,想往常二茍的身後湊,可也就是在這一轉頭的功夫,我看到十點鐘方向閃過一個綠色的光點!
光點是在斜上方,大概是兩三米的高度,就看到那光點一閃而過,好像是繞著圈兒不見了,我本來是差點兒喊出聲來,但是下意識給憋住了,正在這時,就看那光點竟然又閃過來了。
我這時候突然反應過來,是什麼亮著綠光的東西在原地打轉,旁邊馬上響起了唐克的驚呼聲,連忙吼了一聲道:“什麼東西!”
我以爲唐克也是看到了那道光點,正想開口,便看到唐克竟然打開了手電,直勾勾地往他頭頂的方向照了過去。
唐克在我斜後方五米左右的地方,他的手電光一亮,我也往光線照過去的地方看了過去,一時間沒看到全貌,只看到了一隻懸在半空的腳,那隻腳已經成了枯骨,懸掛在半空晃晃悠悠的,唐克瞪眼一看,本能地一把抓住那隻腳往下猛地一拽,他手裡很快出現了半截腿骨,是從腳掌到大腿的位置。
要是放在以前,看到這場景估計就把我嚇個半死了,但是這麼長時間來早就已經習慣,倒是也沒有多害怕,只是被驚了一下,但是常二茍顯然是被嚇壞了,發出了一陣慘叫,那慘叫聲在整個山谷中發出迴響,聲音在山壁上來回碰撞,就像是關不掉開關的錄音機一樣,不停發出迴響,讓人感到甚是刺耳。
常二茍的吼聲讓我們感到很是不耐煩,甚至有些惱怒,唐克叫罵一聲“晦氣”,甚是惱怒地將腿骨砸在了地上,隨即擡頭往上望去,便看到半空中掛著具屍體,身上的布條零零碎碎破破爛爛的,連衣服的款式都看不清楚,更別說是通過這款式判斷年代了,屍體與衣服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也是一片肢零破碎的,要命的是,這屍體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啃咬過,骨頭上遍佈牙印的痕跡,從這牙印來看,啃咬屍體的動物看起來個頭不小。
唐克的手電光有點兒亂,但是剛看到這樣的情況,顯然也不敢再關上手電,趁著他手電光亂照的時候,我看到地上大大小小地分佈著不少零碎的屍骨,起初我們一路走來的時候,我總覺得腳底下踩到了什麼零零碎碎的東西,剛開始還以爲是碎石,現在再想想,就覺得寒意從腳底板一陣攀升上來了。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旁邊的瘋子也是叫了一聲,原來看到反正唐克已經打開了手電,瘋子乾脆也把手電給打開了,就看到前方出現了無數只腳--這個量詞並不是在誇大其詞,的確是無數只,至少我已經數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了,那些腳在半空搖晃著,分不清楚數量,沿著整個山谷向前延伸,從我們面前十米左右的位置開始,變得越來越密集,這些腳搖晃著好像風鈴一般,懸掛在半空。
常二茍的喊聲終於停了下來,只有微弱的迴音,他仍舊站在我前方不遠處,就聽到他的喉嚨裡發出“咕嚕”一聲,緊接著人就軟了,剛要坐在地上,手上卻摸到一個圓滾滾的頭骨,常二茍立馬又從地上爬了起來,身子軟綿綿地站在中間,也分不清楚究竟是站著還是要倒下。
他拖著難聽的哭腔,低聲喃喃道:“完了……這下完了……”
常二茍的聲音很難聽,他轉過頭來,目光慌亂地望著我們道:“咋辦?這山谷裡面好像是有啥東西啊!你看這啃的……這東西還挺多啊,得是啥東西……”
這種情緒讓人覺得很惱怒,唐克作勢又要踹他,被我給攔住了,氣得唐克罵道:“他媽的你是做嚮導的,你還問我?”
之前常二茍說過,村子裡的人對蠱王冢的事情都是守口如瓶,估計他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點兒,拿著這消息急著跑到我們這兒來換錢,知道的情報自然也多不到哪裡去。
遇到這樣的情況的確是出乎意料,但是時間緊迫,我們也沒有時間折返回去,更何況走都走到這兒來了。
自始至終,唐克一直沒說話,而是擡頭看著那些骸骨,半晌突然喃喃道:“這些東西個頭兒好像不高。”
他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我剛開始還沒聽明白,但是轉念一想就知道了--唐克說的,是那些啃噬身體的東西的個頭,因爲從這些屍體被啃咬的程度來看,下身很嚴重,但是上身基本上保存得還比較完整,說明這些東西個子不高,彈跳力也不是很好,吃了下半身吃不到上半身。
但我倒是一直好奇一個問題,這些屍體究竟是誰掛在這個地方的,我問常二茍道:“你們這村裡的人死了之後都是埋在哪兒?”
常二茍好像被我這問題突然點醒了一樣,“臥槽!槽!我說怎麼呆了這麼長時間從來沒見過墳!合著他們是直接把死人掛在這兒了!”
我低頭沉思起來,如果按照常二茍的說法,裡面就是蠱王冢,那麼將屍體掛在這裡會是什麼用意?我估計是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當地的風俗,雖然聽起來有點兒匪夷所思,沒聽說過什麼地方把死人掛起來做臘腸。另外一方面,就是可能將這些屍體作爲防盜墓措施的一種。
但是這些屍體能起到什麼保護作用?
“我覺得是那些動物不對勁兒。”瘋子低聲道:“你們想想,這是一種生物系統,將屍體掛在這兒,當地的村民肯定也知道屍體會遭到破壞,但是他們還是這樣做,反倒好像是在餵養這些動物,也就是說,他們以餵養動物爲交換,讓動物來幫他們守墓……”
瘋子的意思很明顯,真正危險的不是這些屍體,而是啃咬屍體的動物?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耳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就聽到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從高處跳到了地上,說時遲那時快,瘋子迅速揮動著手中的手電筒,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照了過去,只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手電光只照到了一個黑影,至於那黑影究竟去了哪兒,就不得而知了。
我正想衝上去看個究竟,唐克卻把我給摁住了,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就看唐克瞇著眼睛,好像在琢磨著什麼。
我心裡很是焦急,但旁邊有人比我還著急,常二茍的聲音哆哆嗦嗦的,拖長了哭腔道:“幾位老闆,這走下去就是送死啊!說什麼也不能進去……反正我是不去了!路我也給你們指明白了,你們好自爲之吧!”
話還沒說完,唐克踹了常二茍一腳,常二茍立馬不吭聲了,就見唐克又閉上眼睛,似乎是在找什麼。
就看到唐克鼻翼煽動,對著風裡使勁兒聞著,就在這時,唐克突然大罵一聲道:“糟了!風裡有血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