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不深,沉鱗走了十幾步,一拐,進入了一個不小的房間里。
這個房間空空蕩蕩的,一個老者盤坐在一張木床上,只見他長須三尺,卻盡數烏黑,沒有一絲斑白,臉如冠玉,沒有一絲皺紋,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了,看起來卻依舊神采飛揚,氣度閑雅。
沉鱗心知,這個人就是天龍八部里,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逍遙派的掌門,無崖子。
邁入先天,開辟中丹田,先天歸元之氣涌遍全身,易經洗髓,壽命將能大漲,這無崖子年逾九十,卻依舊不顯老態,顯然已經晉升到了先天之境,功參造化。
看著這個一生傳奇的男子,沉鱗心里倒別有一番感慨。
事實上,嚴格說起來,這無崖子和沉鱗早有一番授藝緣分了。
當初,沉鱗傳承的六式殘缺版天山六陽掌,繼承的便是無崖子的掌法記憶,而沉鱗如今的圣靈劍法劍十九到劍二十一,也是取得無崖子匯盡天下武學,成就無上劍道的想法。
沉鱗能夠擁有如今的這般成就,無崖子對他的幫助,其實還是很大的。
也正是因此,即使沉鱗早就知道無崖子成為了殘廢,但是如今看到無崖子坐在石床上,手腳皆殘廢,難以下地一步,也不由得感慨萬千,嘆息不已。
“好好好,”沉鱗在思忖之時,無崖子亦在關注著沉鱗,并不住地點頭,“好一個俊秀少年,這般相貌,配上那驚人的才情,強大的武學天賦。你稱得上是最適合我逍遙派的傳人了。想不到我無崖子在人生的最后幾年,居然能有幸遇到你這塊良才美玉。”
原著里,無崖子設下珍瓏棋局之時。被虛竹這個丑陋的和尚給誤打誤撞破了,無崖子無奈之下。只能將功力傳給了虛竹,其實說到底,無崖子對于虛竹這個傳人,是相當的不滿意的,只不過別無選擇罷了。
但是沉鱗則不一樣了,從蘇星河口中,他知道,沉鱗不但棋藝高超。破去了珍瓏棋局,而且一手武學亦是非同小可,內力之精純強大,甚至還在蘇星河之上,加上沉鱗經過多番易經洗髓,變得頗為俊美的容貌,簡直是為逍遙派量身定做的傳人。
“你要收我做傳人?”沉鱗雖然知道無崖子的打算,但是要讓他明知無崖子傳功是以性命為代價的,還眼睜睜地看著他傳功,這種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
事實上,沉鱗原本就只是想找無崖子索要北冥神功或者小無相功的秘籍罷了,對于無崖子所謂的七十年功力。興趣并不大。區區七十年功力,何足掛齒,要是他沉鱗不顧根基地想要提升功力,寶鑒空間里,那些血菩提,足以讓他的功力提升到一個極為恐怖的地步。
究竟應該用什么辦法,才能重新讓無崖子燃起生的希望呢!沉鱗陷入了思忖之中。
而無崖子的聲音,也再度響起:“年輕人,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沉鱗點點頭:“請前輩賜教。”
“哎。”無崖子幽幽一嘆,眼光變得悠遠悠遠。“我,名無崖子。乃是逍遙派的掌門人。從小,我便和一位師姐,兩位師妹一起生活著......”
或許是沉鱗這個傳人很對無崖子的胃口,所以此時無崖子的心情很好,將他的生平都對沉鱗娓娓道來。
從師門學藝,到師門四人的感情糾葛,再到后來的西湖劍宮隱居,最后被丁春秋偷襲,在這個擂鼓山一呆就是三十年,這些事,無崖子都沒有遺漏,盡數向沉鱗訴說了出來。
“老夫一生逍遙,鐘情武道,暢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只是,有三件憾事,一直掛記于心,難以釋懷啊!”無崖子輕嘆一聲,“年輕人,你可知道,是那三件事?”
“愿聞其詳,”沉鱗微微拱手,道。
無崖子嘆息道:“這第一件,便是我在感情上,一直傾心于小師妹李滄海,卻虧欠了云師姐和秋水師妹太多了,今生難還;這第二件,便是我立志悟出一門舉世無雙的劍法,可是在即將功成之際,卻遭到了那個叛徒的偷襲,功虧一簣,甚是遺憾。至于這第三件事——”
“便是丁春秋那個叛徒了,”無崖子的語氣冷如寒冰,“此叛徒不死,我即使到了九泉之下,也難以安息。”
“年輕人,你叫沉鱗,對吧?”無崖子轉過頭來,緊緊地盯著沉鱗,“我且問你,你可有師承?”
“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師父,”說出這句話,一個霸氣側漏的身影從沉鱗的腦海里閃過,頓時讓他冷汗直冒。
的確,沉鱗在這個天龍世界里沒有師父,唯一一個勉強算得上的,也只有無崖子的石壁傳承,但是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在另一個世界,他有一個特別不靠譜的師父,一個美麗卻又無比暴力的師父。
無崖子沒有注意到沉鱗的異常,認真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拜我為師,替我彌補這三個遺憾?”
“這......實不相瞞,其實晚輩曾經到過瑯環玉洞,見到過前輩你留下的石壁,并且,從其中得到了莫大的感悟,”沉鱗直直的盯著無崖子,在無崖子面露喜色之時,卻緩緩地稽了一個首,道,“但是請原諒晚輩不能拜你為師。”
“為什么?”無崖子的臉緩緩沉了下來,“難道老夫不配當你的師父嗎?”
沉鱗嘴角一勾,道:“前輩要聽實話?”
“你且說來,讓我看看你的理由到底充不充分,”無崖子深吸一口氣,他本是傲氣絕倫之人,不然也不會立志匯盡天下武學,破盡天下武學,創出一門絕世劍法了。如今,聽到沉鱗拒絕了自己,傲氣如他,自然心里不怎么舒服。
“老實說,晚輩在西湖劍宮瑯環玉洞中,見到前輩石刻的時候,真的為前輩的傲氣凌云和遠大志向折服,”沉鱗緩緩道,“但是熟知,見面不如聞名,聽了前輩的一身事跡,晚輩如今認為,你,真的不配當我的師父。”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你且說說,”無崖子怒極反笑,“我無崖子,哪里配不上當你師傅了?”
眼見得無崖子快要上鉤了,沉鱗的嘴角勾出一絲輕微的弧度:“這第一,既然前輩你明知自己心愛的人是滄海前輩,卻沒有勇敢地去追求,反而守著一座玉雕,讓秋水前輩和巫行云前輩二人一生爭斗,勢不兩立。這件事,你可有虧欠?既然你說此乃你一生憾事,為何不去見上二人一面,讓她們冰釋前嫌?”
“我如今已經淪落到了這個樣子,”聽到沉鱗的話,無崖子低頭看著自己的樣子,眼里閃過一絲悲慟,喃喃道,“還有何臉面去見她們二人?”
“這第二,”沉鱗眼見得無崖子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由得啞然一笑,早知道這無崖子好面子,卻沒想到好面子到了這個地步,簡直有點孩子氣了,“前輩既然立志創出一門舉世無雙的劍法,豈可半途而廢,如此輕易便言棄,豈是大丈夫所言?”
“無崖子前輩,你可知,在如今的江湖上,便有一人,號惡貫滿盈段延慶,”沉鱗看到無崖子已經動容,趁熱打鐵道,“他的經歷和你極為類似,曾經被人廢了雙腿,砍了許多刀,容貌盡毀,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但是他苦心修煉多年,終于以杖代腿,以腹語代替說話,憑借一手鋼杖一陽指,重新屹立在這武林之巔。”
“既然段延慶能夠做到,那么無崖子前輩你,難道你不如段延慶嗎?”沉鱗盯著無崖子,認真道。
“不,你錯了,”無崖子輕嘆一聲,打斷了沉鱗的話,“沉鱗,我知道你想勸我。但是,你莫非以為,這三十年來,我沒有嘗試過嗎?三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嘗試著創出一套法門,好重塑筋骨,重新站起來。只是,這般武學,已然稱得上巧奪造化,逆天奪命了,若無機緣,妙手偶得,又豈是能夠輕易領悟的?如今,我的手腳已經盡廢,經脈盡斷,骨骼盡裂,連站起來握劍都有困難,還談何創劍?”
沉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無崖子話中的不甘與痛苦,三十年的時間,三十年的鉆研,終究還是沒有太多的建樹,這對于無崖子來說,的確是相當大的打擊。
想到這里,沉鱗對無崖子不由得起了一絲同情,這個男人的心里,原來積蓄了這么多,遠非天龍八部里闡述得那么簡單。
“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夠治愈你經脈斷骨的功法嗎?”沉鱗低沉道。
看著沉鱗的神情,無崖子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你有心讓我振奮,這心意我領了,只是......哎,或許天意如此吧!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一門武功,有如此神異的功效吧!”
“哦?”沉鱗眉毛一挑,問道,“哪一門武學,竟然如此神異?”
無崖子看著遠方,少林寺的方位,勉強一笑,道:“那便是,少林寺百年前驚鴻一現的鎮寺之寶,易筋經神功。”
無崖子轉過頭來,卻只見沉鱗一臉的古怪:“你怎么了?”
“前輩,易筋經嗎?”沉鱗從懷里取出一本秘籍,笑道,“我正好有一本呢!”
燈光下,易筋經三個金色大字,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