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蘇木青的傷竟然一養就養了好幾個月,天冷了下來,已經快要進入冬季了,還在天好點兒的時候,蘇木青就在洞裡搭了一個屋子,造了炕,倒也不覺得難過,有些山裡不能造的東西索性都在鎮子上買了,來往一次也不費力。
這種幾乎等同於靠山村一樣的山居生活讓子瑜很是愜意,幾乎都不想離開了,莫名感慨,幸好是經歷過了嬰兒時期的種種無奈,不然猛然讓他過這樣的生活,沒有電腦沒有電話沒有電視機,他還真的有可能崩潰掉。
蘇木青一身青衣如舊,坐在炕上,時不時地拿出銀針往某個穴位紮上一下,這毒真是韋雄下了工夫的,開始不查,以爲普通,哪想到還有後毒,這一下纏綿不絕,當真是讓他受了一些苦,只是比起當初學毒的時候這種苦簡直不算什麼。
那時候身經百毒,還需要自己一一對照解毒,若是稍有失誤,便是白死,這種情況下,蘇木青的毒術才飛漲,也是他天賦好,否則早就斷送了性命。
子瑜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才明白什麼武俠小說上的天才都是說假的,不然,看看蘇木青的身上就行了,那麼好看的一個人,身上陳年的傷疤竟然是層出不窮,沒有哪處不挨刀的,最個性最危險的還是胸口的一處傷疤,六角梅花形,現在還都是淡紅色的,可見當初受傷之深之重。
沒有努力,沒有天才,蘇君能夠成爲名動天下的蘇君,背後還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哪,結果給那個陰險的皇帝給賣了,害的現在仇家衆多,稍一不慎就可能喪命,真是太……那個煬帝已經死了,就算子瑜再怎麼抱不平也不能去開棺鞭骨,只有恨恨了之了。
“爹爹,該喝藥了!”子瑜辨別藥材的能力一樣很差,手抓的分量也往往不準,好在有蘇木青,他將藥材放入,然後再兌好足夠的水,子瑜要做的就只是看火罷了。
“好!”蘇木青飛快地收了銀針,他這一手已經很熟練了,用銀針逼毒也頗有心得。
跳下牀,用布子墊著拿起了藥罐,把裡面的藥汁徐徐倒入碗中,一碗好像苦咖啡一樣的藥就成了,剩下的只是要等它涼一些再喝。
這藥,無論多苦,最好喝完以後不要馬上吃糖之類的甜食,不然可能於藥效有礙,這些都是子瑜後來知道的,每次看蘇木青喝苦藥就好像是自己喝一樣,他都覺得可憐巴巴的,止不住地心疼。
要不是爲了自己,他也不會暴露行跡,也不會殺死莫語,……子瑜皺著小臉,把一切過錯都歸到了自己頭上,這樣一想,就覺得蘇木青特別可憐,這麼好的爹爹,還被兒子誤解。
“行了,我喝藥又不是你喝藥,怎麼你苦著一張臉?”蘇木青摸摸子瑜的腦袋,感到兒子又長高了一些,心裡也有些歡喜,“來,笑一下!乖,子瑜笑得最好看了!”
“嗯。”子瑜咧開嘴角,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只可惜太形式主義了,一看就不真誠。
好在蘇木青並不是專門要看笑容的,也不曾留意,抱起子瑜,說:“這裡不能過冬,天已經冷了,我的毒也解得差不多了,咱們可以走了,子瑜下面想去哪裡?”
眉宇間略有憂色,這毒並非朝夕之功,開始爲了見全效,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如今一毒解而數毒聚,雖是不怕,再解毒卻還是要費心思,而且這裡很多草藥不全,鎮上的藥材也是良莠不齊,倒不如換個地方來得好,老在一處,有心人也能夠查到。
“哪裡都好!”子瑜先是附和了一句,然後興致勃勃地說,“要不然咱們去元容吧!我聽說那裡很有意思!”很像所謂的苗疆,盡是毒蟲的。
“元容啊?”蘇木青思索著,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子瑜的意見,那裡毒多,解藥卻也多,毒藥兩類多是相生相伴,有此即有彼,彼此難分。
“耶,我還要多多的‘泡泡蟲’,上次買的那個我還沒有看到什麼樣子就沒有了!”子瑜歡呼一聲,就想到那白白費了銀子買回的蟲子都沒有看清楚就沒了,一陣鬱郁。
“泡泡蟲?”蘇木青愣了一下,想到了那個小罐中的東西,這麼說倒也形象,只是,“那可不是泡泡蟲,那是寒蟲,體晶瑩,食珠粉,一隻兩隻倒是不錯的玩物。”
子瑜滿不在乎地複述了一遍寒蟲的特徵,笑著說:“寒蟲就寒蟲,反正我知道它會吐泡泡!”
蘇木青勾起嘴角,好看的笑紋立刻呈現,面容上好像發出光來一樣,有一種溫和的神采,愈發顯得豐神俊朗,一掃中毒時的陰霾之色,看上去精神了許多。
子瑜一不留神看癡了眼,暗暗想,我長大了是不是也是如此風華絕代啊,再一想到那個糾結的性取向問題,他的腦袋就卡殼了,算了算了,後面的以後再想,是美人兒就好了!呵呵,我願望一直都不高!
拍了拍看傻了眼的子瑜,蘇木青的心情大好,說道:“走吧,子瑜這些日子也憋壞了吧!”
腦袋上捱了一下子,疼倒是不疼,卻也足夠靈醒了,子瑜一下回過了神,一邊暗罵自己花癡,一邊搖頭晃腦地說:“不憋,跟爹爹在一起在哪裡都是幸福!”
同樣的話已經是第二遍說了,體會卻更深了一些,這個世界上,可以全心依賴的人只有蘇木青,也只有他才能夠提供無條件的保護。
溶洞裡幽光閃爍,沒有人打擾這一刻的幸福,這麼簡單而平靜的幸福。
…………
每一座皇宮都有自己隱秘的所在,昭義城的這座也不例外,內宮看似雜亂無章的宮殿其實另有妙用,九層宮闕里面的就是整個皇宮的重中之重,非帝王不能知。
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地掠過草叢,躲過了內監和侍衛的耳目到了那重中之重的所在,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花園,而那扇門就開在亭子旁邊的地上,翻板設計得很巧妙,看上去這一片和那一片的花紋都沒有什麼不同,可是,按照一定的順序從某一個開頭踩下,到最後落在指定的那一片石磚上。
“咔”一聲輕響,石磚好像消失了,石磚上的人也隨之不見了,若不是親眼見到,恐怕誰都不能相信皇宮內竟然還有這樣的所在。
沒有可觸的地方,好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一直墜落,直到落到底,層層的錦被作爲鋪墊,並不會摔傷,只是第一次來的話就免不了在墜落的時候尖叫,好在,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周純站起身,過於宣軟的錦被讓他的起身顯得很笨拙,但這已經是很好的了,想起第一次來時候的狼狽,他都忍不住臉紅。
“你來了。”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周純的面前,口氣平板,一張臉好像是假的,沒有任何起伏,連那眼眸都好像是死魚眼珠子,沒有任何的光彩可言。
“嗯。”周純恭敬地執了一個弟子禮,“師傅,今天咱們學什麼?”
兩年來,他的武功大有長進,再也不是最初的那種粗糙樣子,而這些都是拜師傅所賜,這師傅也不是旁人,說起來,還算是他的皇叔,雖然不知道是哪一位皇叔,但皇族血脈卻是可以肯定的。
隨著黑衣人向前走著,在一個黃金龍首前停步,那龍首有兩個作用,一個是用來驗證血脈,用鮮血塗龍眼,皇族血脈可以被吸收,然後,第二個作用就出來了,龍嘴會張開,露出一條黑暗的通道,通向周純的訓練場地。
文治武功,據說歷代的皇帝都要在這裡接受培訓,而外面所謂的帝師都是假的,說白了就是教還不是皇帝的皇子學會寫字之類的最基本的東西,讓其能夠獨立閱讀書籍,理解其中的含義,剩下的則都是在此處訓練。
太康皇朝少有動亂,父位子繼,兄位弟繼,百年來唯一的動亂就發生在太康九十五年,八王亂政,那一年的傳承因此中斷,卻也不是永久的,雖然都說是口口相傳。爲了防止皇帝來不及告知繼任的情況出現,長老們可以啓用了龍衛,告知皇帝有這麼一處所在,周純就是如此知曉的。
可惜那時候周純年幼,又是剛剛成爲皇帝,萬事都覺得新鮮,根本不把這件事情當回事,而且他讀書寫字還成問題,也就沒有接受什麼正規的培訓,反而是學了些粗糙的武功之類,打打基礎。
之後就出事了,等到回來他也知道了力量的重要,方纔想起有這麼一處地方,等到夜深就過來學習,兩年下來,進境頗大,整個人除了年齡尚幼,思緒卻已經成熟了許多。
PS:看到留言大家似乎都很關心子謙子瑜的兄弟情誼問題,這個嘛,容我賣個關子,且看吧,看看我怎樣安排,嘻嘻,不要太心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