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們終於來了!」
汪晟好整以暇的半躺在一方紅酸枝木製成的太師椅上,他一點也不意外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兩人,本來麼,就是自己設局請他們來的,「讓我好等吶,兩位,先喝口茶吧。」
他身前的茶幾上放著兩隻紋著雙龍戲珠彩釉的茶盅,茶幾則是和太師椅是一套的,也是紅酸枝做的,散發著古樸的色氣。
「你繞個九曲十八彎,通過若冰引我們過來,到底是爲什麼?」見到晟世山莊的老闆正是原本應該死在療養院的汪晟之後,文君的心裡反而涌上一股怪異的安定感,可能是自己始終都對這個人的死感到有些可惜吧。
當時聽夏雨人說起他的死訊的時候,自己便生出這般念頭,雖然此人不是什麼好人,不過他也算是個聰明人,讓一個聰明人就這麼死在療養院的牀上,委實有些憋屈。
「若冰的事我只是偶爾發現了,做個順水人情罷了,不過大法醫,」汪晟還是那副慵懶的模樣,吃吃笑道,「我們也有好一陣子不見,你怎麼也不問問我好?」
文君倒也從善如流,也不急著問汪晟找上他們的原因了,順著汪晟的話問道,「那我倒也好奇你是怎麼從那個療養院逃出來的,不是說是你把自己綁在牀上勒死了麼?」
「這是事實不假,我是的確想死來著,」汪晟擡手,手指緩緩捲起自己鬢角的髮絲,「不過,虧得他們手腳快把我解下來,我纔沒死成。」
文君砸了咂舌,暗想這汪晟也真是命大,他是屬於在假死狀態的時候讓人給救下來了,讓腦部得以順利獲得氧氣,才這麼活了過來。不過,一般人就算是假死救活了,也會因爲腦部缺氧太久,而變成植物人或是白癡,瞅著眼前這笑的舒心無比的人,文君無奈的搖了搖頭,莫非真是「禍害遺千年」麼?
「在想我真是個禍害麼?」汪晟像是看穿了文君的想法,輕聲說道。
「是呵,」文君端起那盞紋著彩釉的茶盅,喝了一口茶,汪晟的眼睛還真利,自己想什麼他都猜到出,「不過,」
喝完茶,用小指先在桌上依墊,輕輕將茶盅放下,文君正眼直視汪晟,「你沒死,我也是要恭喜的。」
汪晟一怔,隨即又笑了,「謝謝。」
文君是真心說出這句話的,從進門至今,他一直觀察著汪晟的表情、舉止、神態的變化,他不得不說現在的汪晟和3個月前在審訊室裡見到的他已經大不相同了,眉眼間變得柔和許多,陰鬱的氣色一掃而空,眼神裡也看不見絕望和冰冷,反而倒是多了幾分暖意,眼波流轉,顧盼生姿,那兩顆黑曜石般的珠子帶著一絲水氣,端得是好看至極。
他不知道是誰讓汪晟產生了這種變化,不過能讓汪晟的戾氣減少到如此地步的人,恐怕是他身邊很重要的人吧。
兩輪茶水吃過之後,汪晟告訴了文君,自己引他們過來的原因。
「找你們過來是因爲兩件事,一是爲我的遠房表弟,二是爲雪瑩。」
先不管遠房表弟怎樣,咋一聽到雪瑩的名字,文君倒是吃了一驚,「她倒同你還有聯繫?」
「嗯,有次她同朋友來C市,不小心給她撞見了,硬是拉著我給了她個手機號,後來也就斷斷續續有些聯繫,她倒也是個好女孩,沒有和她的母親說起過這件事情。」想起湯夫人,汪晟心裡還是有些陰影,畢竟在療養院的那段日子,雖然只有短短幾天,可那種生活,那種環境,絕非常人能忍受的。
「她怎麼了?」文君問道。
「似乎是說自己得了老人癥,」汪晟微皺著眉說道,「她說最近自己臉上,身上不斷的長出老年斑,手上和腳上還得了皮炎。」
「哦?怎麼會?」文君奇道,一個不過26歲左右的姑娘,如今正是像花兒般漂亮的年紀,怎麼可能莫名奇妙長出老年斑來?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又不好再回去S市,畢竟那裡有湯夫人的眼線在,我要是回去,指不定哪天就又到了瘋人院被關著去了,所以也就只是聽雪瑩在電話哭叨,她如今這副樣子又不敢見人,也沒有辦法跑到我這兒來,讓我好好問問,想來想去S市我也就認識你們,就指望你們幫忙了。」雪瑩在電話裡哭的嘶聲竭力,可原因卻是怎麼也說不清楚。
「好吧,回去之後我就去找雪瑩問問情況,」這樁事算了了,還有另一樁呢,「你表弟又是怎麼回事?」
「唉,這是我找你來最主要的目的,我表弟的情況可能比雪瑩還糟,」汪晟著實不想往壞處想,可是這幾天怎麼也打不通的手機讓他不得不做起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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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弟,叫程偉,剛來C市打工不久,是送快遞的,前幾天去S市送一個包裹,之後一直沒回來,我打電話他也不接,前天他突然發來一條短消息,說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要我聯繫警察,之後我再發短信去問就再也不回了,然後再打電話過去就由不接變爲關機了,實在是讓我擔心啊!」
文君以手托腮,沉吟半晌,問道,「你有沒有你表弟所在的快遞公司,他最後一個快遞是送往S市的哪裡,具體地址是什麼?」
「問過了,是S市的濰坊街道派出所,我也打電話去查了,人家說快遞已經收到了,他們看到那個送快遞的小夥子騎車回去了。」程偉到過派出所,可是又走了,那麼他到底上哪兒去了?
「那也就是在回來的路上你表弟發現了些什麼,然後被別人發現了?」如果是這樣,那麼就去問問派出所的人,程偉是往哪裡走的,順著他的行車路線搜查,可能會有發現。
「嗯,很有可能,不過我也只能在這兒瞎猜,真正的原因得靠你們幫我找出來了。」汪晟說完自己的兩樁請求後,又愜意地往太師椅上一靠,慢篤篤地烹起茶來。
「喂,你都不急麼?」一直沒出聲的夏雨人,總算憋不住了,這什麼人阿,一個是自己的前女友,另一個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弟,哪個都是親的,怎麼這人就一點兒也看不出著急的樣子呢。
將煮好的茶倒入壺內,不多不少剛好八分滿,汪晟這才擡眼看著夏雨人,說道,「我光是著急有什麼用,要是慌張著急能解決問題,我就不用找你們來了,天天在這兒跳腳30下,問題不就都沒了。」
「你···狡辯!」比口才,夏雨人一定是輸半截的,他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文君,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幫幫忙,文君沒有理會,裝作沒看見似得,喝著汪晟剛剛幫他斟滿的茶水。
「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聯繫警察,陳述案情,我所知道的細節已經通通都告訴你們了,接下來就沒有我的事了,既然沒我的事,那爲什麼不能讓自己歇歇呢,養精蓄銳,保存實力,也是爲了將來有用到我的時候,我好及時出力啊。」看到文君爲夏雨人幫腔,汪晟笑意更盛,光憑一個夏雨人,怎麼說得過他呢?
「哼!」自己果然是和這個人不對付,從第一眼見的時候就有預感了。
文君也真是的,怎麼不幫著自己呢,讓外人噎了自己一道,夏雨人忿忿的想著,轉過頭想出聲抱怨,卻瞥見文君的側臉,他正在低頭抿茶,嫋嫋茶氣浮起,縈繞在他的臉頰周圍,細霧遇冷凝集成小小水汽,一顆顆掛在他翹長的睫毛上,像是鑲上了一層密密的碎鑽,兩瓣薄薄的嘴脣,此刻倒是因爲溫燙的茶水顯得薄紅而有血色起來···
「咕嘟~」奇怪,夏雨人搔搔頭,以前僅覺得文君長的挺清秀的,不像自己是個大老粗,怎麼今天····變得好好看呀!
「喂,怎麼看不轉眼了?」汪晟看到夏雨人直盯著文君在看,裝作有所悟似得的點點頭,起身附在夏雨人耳邊輕聲道,「喜歡上他了?也是,文法醫可是個美人吶,莫說你,連我第一眼見他的時候也有點動心。」
「胡···胡說!我沒有!」夏雨人臉漲的通紅,說話間又偷瞄了一眼坐那兒喝茶的文君,見他動作不變依然自顧自的喝著,以爲他沒聽見,當即放下心來,底氣又足了些,「我沒有!他是我兄弟,從小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我怎麼會對兄弟有那種心思,再說,倆男的怎麼談戀愛啊!切!」
衝著汪晟的耳朵,小小聲的吼完,夏雨人又恢復正常的聲調同文君說話,「那什麼,該問的都問完了吧,我們走吧!」
「嗯,差不多了,不過,我還有些事要單獨和汪晟談談,你先出去在車上等著我吧,一會兒我就出來。」文君這纔像是聽到了夏雨人說的話,放下茶盅,轉頭對夏雨人說道。
夏雨人看看文君,臉上沒什麼表情,又瞅瞅汪晟,那狐貍但笑不語,切,死狐貍,裝樣子!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他們兩個還有什麼要談的事?還不讓他知道?
坐在車上,夏雨人悶悶的不開心,文君碰到汪晟的事就總是神神秘秘的,上次也不讓他聽,這次也是,明顯是支開他麼。
要不,自己再進去偷聽看看?夏雨人這般想著,手亦不禁摸上了車門內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