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呢，這是，怎樣的一些人呢？天明如是想。

對于真正重要的東西，就要遠離。亂世中的兒女情長注定不被祝福，甚至得不到圓滿。想要強大的人，強大的理由是為了守護，那就不應該將守護的對象卷入是非中來！

一直保持著和她的距離，從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真正的遙遠。彼此都不敢觸碰的時候，誰來將他們從深淵中拯救。如果你不牽扯到這些事情中來，如果你站在離我的世界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雖然相隔兩地，就算很久很久沒有相見，也不會產生遙不可及的隔閡！

想要達成目的，哪有不殺人的道理。流血的眾生，都在為了生存而拼搏。這是一個百族混雜的亂世，這是一個無法統一的亂世，這是得不到和平安寧的亂世。為了目的而殺人，為了活著，而殺人。

從沒有想過，你會站在我的對立面，對我舉起兵刃。從沒有想過，要把你牽扯到這些是非中來。可是你，為什么要自己卷進來，于是身不由己，于是，兵戈相向！

沒有人，能夠讓世界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發展，讓事情的發生成為自己所期冀的結局。

為了保護你，我才遠離你。這是我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你又是為了什么而對我舉起長刀。

“本來以為你只是具行尸走肉，一直編造活著的謊言欺騙自己，現在看來，你不是。”靜妖仍然是那一臉平淡的樣子。天明雖然沒有發生神色變化，但卻下意識的捏碎了茶杯，這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我很好奇，你的情緒波動是來自你死去的女人，還是來自剜下雙目的武神。”

“這與你沒關系。”天明已經很久沒有動用過煉妖鼎，這件具有奇效的法寶仿佛已經被他遺忘。自當初夜夜摩擦那個圖案之后，就將之丟到了一邊，或許是，在逃避，不敢去面對，哪怕是她的畫像。

“這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靜妖伸手去拿茶杯，想了想，還是算了。

“說你的要求吧。”接過阿姚遞來的布，擦干了手。

“若不讓你意識到我們結盟的必要，我很不占優勢。”靜妖道。若是讓天明也意識到他們可以結盟，有共同的敵人，都要全力以赴。這樣才能確保聯合的安穩，才不會招來背叛。所要付出的代價，才更少。

“你是個識趣的女人。”天明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說出你的要求！”

靜妖并沒有開口，天明想要回避的話題，是他們之間必須解決的矛盾。她的目的是要妖族與人族在接下來的對幽冥作戰中形成聯盟，而不是單一的來自天明的幫助。所以這件事無可避免。

“她想要見你，實際上她現在就在我身上。她知道你不會見她，才拜托我帶她來。她知道她無顏見你，才挖去了自己的眼珠，她現在已經什么都看不見了。”靜妖道。她是識趣，也知道若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很可能導致天明翻臉走人，連他的幫助都無法獲取，可是，她必須要這么做。

“她那么做，又有什么意義。”天明恢復如常，并沒有因為靜妖的話而感到驚訝。

“是的，死者已矣，就算她剜下雙目也沒有意義，可是最起碼，這樣她會好受一點，算是對你的贖罪，你要怎么懲罰她都行，就算死，她也愿意死在你面前，由你親自殺死。”靜妖目光堅定的陳述著兔小妖當初對她說的話，轉達給天明。若是不如此，兔小妖知道自己將永遠見不到他。

“是她自己要卷進這些是非中，她所做的事，哪一件不讓我為難？血洗頂天山，她犯下的罪孽，不可饒恕...”

“所以你不見她，只是不想自己親手處決她么？作為人族戰神，你一定要為了大義而殺她，但你不想這么做，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在見到她！”靜妖看穿了天明的心思。

“既然你如此聰明，那為何要做愚蠢的事情。”

靜妖的神色陡然落寞下去，有些悲涼，“我只是無法拒絕，我姐妹的要求，我看著她哭，她空洞的眼眶中流下的血染紅了她的胸前，無法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甚至不得不做出傷害對方的事情，這種感受我了解，真的了解...所以，我不希望世間最多一段悲劇，不...”

“呵呵，你說的可真好聽！”天明拍桌站起，無形中顯露出一股逼人的威嚴。“或許你有真情摻雜在里面，但是更多的，是假意！你只是將她當做了你手中的劍，你不想失去這柄劍，你要將劍的鋒刃再次磨亮，讓她為你開道，為你斬盡一切敵人，充其量，你也是在利用她而已！”

“我...”靜妖動怒，嘴唇囁嚅著想說些什么，可是真的無話反駁。天明說的對，本來就是那樣的，她不得不承認。可是帶兔小妖來，真的是為了她好，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決什么問題。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靜妖道，“算了，爭執，動怒，在此時又能解決什么？如何取舍是你的事情。”

可怕的女人！這是天明一直以來對她的感受，至今都沒有變過。

二人再次坐下，各自沉默。靜妖的異常反應，讓天明隱隱有了猜測，或許她的真情，早就不在了吧。在百族中相互算計，不得不為一些目的而放棄自己重要的東西，哪怕難過的要死還是只能不動聲色。于是心早就冰冷。真情對這樣的人生而言，又有什么意義。

難道，靜妖也曾愛過人？這樣的女人，被她愛上是一種恐怖吧。若是彼此相愛，那最后必死無疑。可能，已經死了。她說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靜妖對自己的事一直守口如瓶，除了妖族大佬中的少數幾個人，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所以妄自猜測實在不智。只要雙方有共同的敵人，聯盟是理所當然的事。

“每個有意識的存在，彼此之間都在相互斗爭，或許并不為了什么，只是單純的斗爭而已。”靜妖低著頭，無人可以看到表情。“我只是想終結這種斗爭，顛覆，妖族百部亂斗的現象。僅此而已。”

“這個世界已經流了太多的血，我不想妖族的后代，也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

“對不起，我不認為你有這么偉大。”天明打斷了她的話。這樣一來剛好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當然，我本就沒有這么偉大，我只是想告訴你，妖族是我的敵人，不，仇人！不可共存的仇人！我有不得不顛覆妖族的理由！如此一來，你就不會懷疑我的意志。”靜妖道。作為妖主，妖族百部之主，卻將妖族當做敵人，這話說出去誰會信？若不給天明一個理由，天明也不會信吧。若是天明內心產生了芥蒂，認為她在構造陷阱，那到時候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你不說，我都要以為你把妖族當做敵人是理所當然了。”天明道。以他對靜妖的了解，好像真的如此。雖然作為妖主，可是卻借他之力針對了不少妖族。習慣了之后，他將此當做了理所當然，并沒有去詢問理由與動機。

“不要這么說，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靜妖破涕為笑，抬起頭來看著天明。原來剛剛沉著臉的時候，她在哭。

“就因為你的這些眼淚吧，我相信你，愿意幫助你。”天明笑道。

“這么簡單了？”靜妖愕然。

“僅此而已，那讓我們兩個不是好東西的東西，來商議結盟之事吧。”天明意味深長的道。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打擊妖族都是對人族有利之事，他并沒有輕易下結論。人一旦站在了高位，雖然權利多了，但束縛與顧慮同樣也多了。當然，這是指肯顧慮的人，不是那些不管底下人死活的高位。

“你要說出相信我的理由，否則我不會相信你。”靜妖說道。

“看樣子這件事，關系重大啊，你在圖謀什么，讓妖族全軍覆沒么？”天明開玩笑道。

“沒錯！”靜妖斬釘截鐵的回答。

“額...這個，還真是一個大膽的計劃。”因為靜妖突然爆發的氣勢，天明差點被她給鎮住。不過得到她的承認之后，天明仔細一思索，覺得此事可行，而且，還真是一個瘋狂的計劃！對幽冥作戰，妖族百部自然會派出主力，如此一來，若是全軍覆沒...

“就因為這個結果，我幫你都是無可厚非。歷來天路之爭，人族與妖族都是打的你死我活。妖族精銳盡失，對我人族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天明道。

“但你并不打算與我妖族同盟。”靜妖指出了計劃的不完善之處。“而且，我要的是必然，你要的只是一個可能。”

“也對，如不如此對我而言沒有什么太大關系，所以你才要我給你一個理由吧。”天明想了想，認真道，“雖然你要的是必須如此，可是和妖族結盟絕不可能，若與妖族結盟，在妖族全軍覆沒之下，我人族也會損失殆盡，這是你的計劃吧，可真狠毒，竟想拉我人族給妖族陪葬！那么這個理由，可否說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