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的眼神也渾濁了。我看不到那一彎清水。天明如是想。

略一思索，天明便猜到了靜妖的計劃，畢竟也是從諸多陰謀中走出來的人物，雖然許多事情都是事后才察覺，但好歹也磨礪了他的心智，讓他不知不覺中考慮問題更加全面，于是，心智近妖。

靜妖的計劃，無非是人妖二族聯盟，然后在幽冥的某個地方，讓兩族兵力全軍覆沒，相信這個地方，靜妖已經做好了能夠讓兩軍全軍覆沒的布置，才會找到天明做接下來的布置。

為何一定要和人族聯盟，因為在其余二族中，靜妖與天明的關系最好，能夠托付的也只有他，并且正如她所言，天明與她有共同的敵人，讓天明答應，她有一定的把握。和人族聯盟，只不過是她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若是妖族單方面的折損殆盡，她想要對付的人必然會懷疑她，對她發難，而若是有墊背的，她的嫌疑就洗刷的一干二凈，只能說是作戰計劃的失誤。如此一來事情便與她無關。

她便可以活著，繼續興風作浪，直到達成自己所愿。

“你是說憑你人族戰神的身份？不夠！”靜妖沉吟一會兒之后，搖了搖頭。天明明確的指出他不會答應與妖族聯盟，不希望人族有所損失，實際上是在表明他作為戰神的身份。可是這個身份，并不能讓靜妖完全信服。“你與人族不一樣，你不是一個可以為了無關的他人而犧牲的人，就算你是人族戰神，保護人族是你的義務，可是在我看來，這個義務只不過是別人強加在你身上讓你背負，你是必要時刻會犧牲別人來換取更大成功的人，是和我一樣的上位者。”

“如果彼此都不信任，就算結盟了又如何讓人放心？既然你一開始就沒打算相信我，何必來找我。”天明不著痕跡的將主題引到另一個方向。

“少說這些哲理性問題，聯盟的堅實是建立在彼此都覬覦的利益之上，這種利益已經強大到讓雙方都不得不去做的地步，才會讓人放心。”靜妖并不怕這些問題上的爭論。

“我與你...不一樣。”天明用手指輕叩著書案，沉默下來后只有被敲擊的節奏聲咚咚的響起。“或許這樣更容易說服你，我是為了給兔小妖報仇，將傷害她的人，一一葬送，如何？”

“這...的確是一個理由，我...”

“不要遲疑了，若你沒打算聯合，就根本不會來找我，不會告訴我你的計劃。”天明先聲奪人，“就算你走投無路了，可當你決定來找我的時候，你就已經在相信我了，那你又何必此時在相不相信的問題上糾纏？”

靜妖微微一愣，隨即釋然，歉意的笑了笑。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她對什么事都不放心，必須百分百確認之后才會有所動作。而如此一來恰好陷入了自己思考的誤區，產生了內心的矛盾沖突。

“現在的問題是，我的計劃是兩族結合，然后由我們二人帶領，在幽冥的某處全部葬送，如此一來計劃天衣無縫，不會被任何人察覺。但你的意思是你不會讓人族涉險，最起碼不會如此對待人族，于是不與我族結合，但又要幫助我，埋葬進入幽冥的妖族兵力，對么？”看到天明點了點頭，靜妖繼續開口說道。“計劃可以改變，但必須做到天衣無縫，你有什么折中的辦法么？”

天明沉默不語。

靜妖見此嘆了一口氣。“我是不會暴露自己的，最起碼不會因小失大，哪怕不能完成計劃，我也不會讓自己暴露，我的最后目的，是實際掌控妖族的那些人，而不是這些小蝦米。”

天明仍然沒有開口的打算。

“哪怕以我的身份，至今為止都無法查出那些人的具體身份以及實力，只是知道天貓族，龍族，以及天妖族等都與他們脫不了關系，因為這些部族違背了不少我的命令，也就是說，在我與那些人的對抗中，他們已經被拋棄了。暴露給我，不就是為了讓我...”

“我知道了。”天明突然打斷了靜妖的話。“你就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他們的棋子？”

“那又如何？相互利用而已，只要能夠達成目的，被利用又如何？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么？”

天明點了點頭。“能否告訴我你打算用什么辦法，在什么地方讓妖族全軍覆沒？”

“不能！”靜妖回絕道，“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一旦告訴你，以你的頭腦，肯定會猜測出我的許多底細來，這樣一來對我太不利，目前我還沒打算將這些底細暴露給你。”

“無非是與幽冥里外呼應，或者得到暗黑血夜的支持。”天明摸了摸下巴。“如果你不告訴我，事情還真難辦啊。”

對于天明的猜測，靜妖并沒有否認，也沒有反應。“你的計劃是什么。”

“我是打算由我個人幫你，而與你聯軍的對象，是魔族...”

“不行！”靜妖斬釘截鐵的拒絕。“我的計劃是分三次完成，不然一次全軍覆沒太過異常，很容易招人懷疑，而若損失過重，魔族未必愿意與妖族繼續合作...”

“你錯了！”天明直視靜妖，目光平靜，“分三次來完成，風險更大，很容易讓人從三次事件中尋找到蛛絲馬跡，還不如一次葬送一了百了，太過異常的事情，更容易讓人覺得輕易，先入為主的認為這件事的發生是因為什么的原因，從而混亂無法找到突破口！”

“你與魔族聯合，也很輕易，只要我先拉攏神族，魔族與妖族就不得不聯合，這樣一來你們的聯盟是理所當然，懷疑也只會懷疑到我的頭上。而在行軍過程中，你不會暴露你的最終目的，期間自然有一些來自幽冥的騷擾，鏟平了就是，然后，你們會接到訊息，這個訊息事關人神二族，事關此次出兵的目的，你們不得不趕來。而你們趕到的目的，就是你的最終地點，所以，你必須要將這個地點告訴我，由我將你們引入其中。如此一來就算有所懷疑，也只會牽扯到我身上，而對于來自妖族的仇恨，我還怕么？”

聽了天明說出的計劃，靜妖沉默不語。“這樣一來我不是欠你的太多了么？讓所有的罪孽都要你來背負，我會...”

“你現在想的是我在這個計劃中占據的位置太重要了吧，如果我出了任何差錯，這個計劃都無法完成。”天明輕笑一聲，“假惺惺的，真不是什么好東西，要不是我，還真的以為你在為我著想為我擔心呢。”

靜妖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她的確是如此想的。

“你需要一個替罪羊，我來做，你還不情愿？雖然無心牽扯到你們妖族的內斗中去，但是對于那些妄圖操縱眾生命運的人，我勢必不會放過，我要打破束縛在兔小妖身上的枷鎖，這樣如何？”天明腦中漸漸勾勒出完整的計劃。“我是不會讓人族牽涉到此事中去的，幫你也只是我一人，這是我能夠接受的最大程度。”

“讓我，考慮一會兒。”靜妖道。

“看樣子你需要的果然是必然發生的那個結果，既然已經相信我了，何不多相信一些？對于你來說，這可能很難，但現在，如你所說，你已經走投無路，而且，只有我能幫你。”

靜妖仍然猶豫不決。

“你這人也真是啊，你可知這件事發生之后將會引起多大震動，對我而言又多么致命，而我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沒有多說什么，你反倒不確定了。”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猶豫。”靜妖道。天明語氣一滯，明白了靜妖的意思。她并不是在擔憂自己所要承受的后果，而是在懷疑，自己愿不愿意承受這個后果。如果不愿意，那就會改變作戰計劃，對她而言所有計劃就是泡湯。

“你也太過小心了。”天明道。

“沒辦法，自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靜妖呵呵一笑，眼神閃爍的看著天明。為了幫助自己完成計劃，他愿意背負這么大的代價？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沒有目的，那真是見鬼了。“會議當天我會給你答復，這件事的商議到此為止吧。”

靜妖說著朝外走去，背影蕭瑟。

天明目光意味深長。他愿意背負這個后果，愿意承受這份代價，當然，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如果付出不能換來回報，他不會去做。需要承受如此之大的代價，他所圖自然甚大。

他與靜妖不是同一類人，他現在，要為了人族。

在葬送妖族的時候，他不介意連靜妖一起干掉，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靜妖始終是他的敵人。但靜妖制定了讓妖族全軍覆沒的計劃，必然會有辦法保全自己，這又是一場較量。

“對了，她給你，我對她的承諾也算做到了。”靜妖突然轉過身來，拋給天明一塊玉佩，然后一溜煙跑的沒了影兒。這塊玉佩中是誰，天明自然知道。

那么，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