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八王爺他,他要不行了?!蹦潞畷鹣驓W陽永君,這個時候,不是歐陽永君追念孟芯兒的時候,因爲(wèi),太后還在門前虎視眈眈。
歐陽永君這纔回過神來,腳尖輕盈一點一擡,那把落地的劍倒重新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身形曼妙一旋,頃刻間,他手中劍尖就指在了太后的頸項間。
“太后,解藥拿來?!彼謴?fù)記憶,他要解了穆寒書的毒,他要瓦解太后在宮中的勢力,他要讓太后再也無法弄權(quán)無法興風(fēng)作浪。
“歐陽永君,你當(dāng)本宮是傻子嗎,本宮若是給了你,本宮還有活路嗎?”太后看了一眼歐陽永君手中的劍,居然是從容的面對而絲毫不亂。
“你若給了,或者,我還會給你一條活路,你若不給,那我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說著,手中的劍一點也留情的就指向太后的頸項。
頃刻間,就有血水滲出,太后還是從容而立,居然不慌不忙,她仰天一笑,竟是讓那劍尖更深的刺入了她的脖頸,“歐陽永君,本宮來了,就不怕死,可八王爺雖然什麼都知道,他卻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本宮雖然沒什麼法力,但是本宮卻是會附身的,哈哈哈。”說完,太后居然一動也不動的就站在了原地。
歐陽永君迅速的掃向屋子裡的每一個人,此時,只見原本行動不能自如的穆寒書居然就向他走了過來,“歐陽將軍,你殺我呀,你殺我呀,哈哈哈?!蹦鞘悄潞畷纳眢w,可是從那身體裡發(fā)出的聲音卻是太后的聲音。
歐陽永君的手抖了一抖,然後隨即的,劍尖就直指穆寒書的肉身,可他卻遲遲也下不了手。
“將軍,快出手,快殺了她,休得讓她再興風(fēng)作浪?!蓖蝗?,穆寒書的身體又發(fā)出了穆寒書本尊的聲音,他的手甚至於也向歐陽永君手中的劍遞來,夾起劍來就要刺向他自己的胸口。
“不要……”門外,風(fēng)竹傲突的鬆開了手中已經(jīng)斷了的海棠樹,他飛過來推了一把歐陽永君,“不能殺寒書,不能殺他,沒有他,芯兒連兩個孩子都生不下來?!?
“哈哈哈,歐陽永君,你殺不了我吧,你殺不了我,你奈何本宮不得。”太后冷冷的笑聲又從穆寒書的身體裡發(fā)出。
一旁,龍子虞卻無視這一切,他走到了龍子非的身邊蹲了下去,“八弟,爲(wèi)什麼要救我?”這天下,爲(wèi)了一個皇位,別說是手足,就連父子也可以反目,可龍子非卻是死心踏地的爲(wèi)他。
龍子非一笑,低聲念道:“天機(jī)不可泄露?!饼堊佑菔窍删逞e蘭花枝下的一株草,只因日日夜夜相對相望,久而久之他便對蘭花有了愛慕之心,可蘭花愛著的偏偏就是隻愛著海棠的月槐。
因此,蘭花就總是哭,常常是哭得連淚水也乾涸了,人也了無生氣,於是,淘氣的他便偷偷的從仙境挖了一條溝直通天河,這才能讓他終日以水澆灌著蘭花,也讓司水的龍子非得以有空偷懶,再也不必每日去天河裡擔(dān)水了。
可這些,現(xiàn)在還不是他說給龍子虞的時候。
就在龍子非回想著天庭裡的一切時,門外,那株被風(fēng)竹傲扔下的海棠樹上,兩朵已經(jīng)凋萎了的花枝居然神奇般的就鮮潤了起來,一朵一朵,輕輕的就飄進(jìn)了房間裡。
一朵,就落在了歐陽永君的頭頂上。
身子一晃,歐陽永君只覺頭有些痛,可是片刻間,那些他所失去的所有關(guān)於孟芯兒的記憶就這樣一古腦的全部都回來了。
果然,他愛她至深。
至於梅香,他的情卻立刻就斷了。
因爲(wèi)此刻,他的腦子裡不斷飛出的就是她與龍子虞在一起時的畫面,那畫面,讓他無法忍受,原來,她與龍子虞早已……
那一夜,他遍找孟芯兒不見,他便去了太后的宮中,太后說,一杯茶抵孟芯兒一命,只要他喝了,她就幫他找回孟芯兒。
他以爲(wèi)孟芯兒真的在太后手中,居然不遲疑的一口就將那杯毒茶一飲而盡,結(jié)果,那杯茶卻讓他失去了所有關(guān)於孟芯兒的記憶,也助太后挑起了宮中的一個個的內(nèi)亂,太后要的是就讓歐陽永君暫時的掌管兵權(quán),即使是暫時,也足夠用了。
因爲(wèi),只要兵權(quán)在手,就足以讓歐陽永君殺了龍子虞,就足以讓這天下大亂。
可他,卻因此而負(fù)了孟芯兒,他獨留孟芯兒在宮中受了梅香那般慘無人道的折磨。
所有的所有就在這一刻全部都回到了他的記憶中。
“啊……”一聲悲鳴,他心已亂。
飛揚的發(fā),就在瞬間“刷”的雪白雪白。
轉(zhuǎn)身,他抱起了牀上的孟芯兒的屍首,緩緩向門外走去。
房間裡,那另一朵海棠花卻是落在了穆寒書的身上。
穆寒書身體裡的毒頃刻間就解了。
穆寒書的功力也在瞬間恢復(fù)。
太后本來易附身的就是體弱或者是陰柔之人,此刻,穆寒書的毒已經(jīng)解了,他身體裡的陽剛之氣讓太后再也無法忍受。
她的魂魄立刻就急著要從穆寒書的身體裡衝出來,一旁,淹淹一息的龍子非看得真切,“寒書,拿劍,快刺了太后的肉身。”
龍子非的話落,正是太后的魂魄回到肉身的時候,她還沒有全部歸位,就見穆寒書手中的劍迅疾一送,“撲”,那劍便穿透了太后的胸口。
一口血水噴出來,“你……”這是太后說出的最後一個字。
隨即,她便倒在了血泊中,人算不如天算,牡丹即使再妖嬈卻也因此而無法成仙了。
龍子非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他終於完成了他的使命,耳邊,響起了兩個嬰兒的啼哭聲。
那哭聲,讓龍子非的脣角綻出了笑容。
那哭聲,也讓才踏出房門的歐陽永君一下子怔住了。
他答應(yīng)過孟芯兒的。
他說,他會好好的替她照顧一雙兒女。
可現(xiàn)在,他居然要抱著她的屍首離開,他差一點就拋下了兩個纔到這世間的小嬰兒。
孩子,還那麼那麼的小,甚至沒有叫過他一聲爹,也沒有叫過孟芯兒一聲娘。
可他,居然就狠心的將她的孩子拋了下來。
身子頓住了,他看著懷中的女子,再想想身後的兩個小嬰兒,一剎那間,他竟是無法決定了自己的去留。
雪白的發(fā)隨著風(fēng)而狂舞,就彷彿他的心一樣,從這一刻開始再也無法平靜。
原來,懷中的女子纔是他的最愛。
原來,他與梅香早就淡去了愛的味道。
不是他對梅香無情,是他們原本就有緣而無份,所以註定了只能分離。
“爹,你不能拋下我們,不能拋下弟弟和妹妹?!庇罹负陀铠P哭著追上來,一人一頭扯著歐陽永君的衣角就是不肯鬆開。
而身後,配合著宇靖和宇鳳相求的是兩個小嬰兒依然響亮的哭聲,彷彿,小小的他們就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父親要拋下他們而隨著他們的母親去了一樣。
歐陽永君的身子顫了又顫,可懷中的女子依然靜然不動。
她去了。
她再也回不來了。
“歐陽永君,我恨你,可你答應(yīng)過孟芯兒要照顧兩個孩子的,他們不能才生下來沒了孃親又立刻就沒有了爹?!?
歐陽永君的身子一震,他不曾想曾經(jīng)恨他怨他至深的風(fēng)竹傲居然會勸他留下來。
可是懷中的女子……
這一剎那間,他的心真的不知道要做如何的選擇了。
曾經(jīng),他給過她傷,他給過她痛。
可此刻,當(dāng)她真的去了的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痛徹心扉。
那是如死的味道。
她死,他的心已死。
孩子,依舊在哭,哭的人肝腸寸斷。
風(fēng)竹傲再也受不了了,他飛身就到了牀前,一手一個的抱起了兩個孩子,然後輕聲的哄著。
初時,兩個小傢伙還停下了不哭的看著風(fēng)竹傲,可只兩眼,他們便又繼續(xù)開始放聲大哭,彷彿知道此時懷中抱著他們的不是他們的父親一樣。
人小,可是鬼精靈。
這是芯兒的孩子。
“不許哭了,再哭,我就一掌打死你們。”他嚇著兩個孩子,否則,他怕他以後的日日夜夜裡都是兩個孩子的哭聲。
這樣的嚇,只是想要歐陽永君能夠回頭。
身後,歐陽永君終於轉(zhuǎn)過了身,可他的懷中依然還抱著孟芯兒,走到風(fēng)竹傲的身邊,他沉聲道:“孩子給我?!?
“你怎麼抱?你就只有兩隻手,你抱著芯兒,就沒辦法抱著孩子。”風(fēng)竹傲見歐陽永君終於回來了,這才又停了嚇的繼續(xù)哄著兩個小傢伙。
可兩個小乖乖就是不肯停下來他們的哭聲,咿咿呀呀的哭個不停。
“芯兒,你醒醒,你抱抱孩子們,他們就不哭了?!毙难e一酸,歐陽永君輕聲的貼著孟芯兒的脣邊低低一語。
他雪白的髮絲就垂在她的臉頰之上。
她的臉還是栩栩如生,彷彿,她還沒有死去一樣。
可他知道,她是斷了氣的,他已探過她的鼻息。
那一探,那手指的一觸,就斷了他的一場夢。
從此,天地兩相隔,只能仰首而望藍(lán)天望白雲(yún)。
只能在如昔的美景裡找尋你的身影,你曾經(jīng)的音容笑貌。
太后去了,那是她應(yīng)得的下場。
只是可惜了龍子非,亦也去了。
梅香又回到了將軍府,就在她落腳的那一日,府中,突的多了一株枝繁葉茂的樹,那樹就在梅香的窗前。
從未想過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