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到了嗎?”身後,始終不出聲的李衛低聲問道。
“是的,請大家都停下來,我先叫開洞口。”她隨著寒書再向前移了兩步,這才仔細的看向頭頂。
手指快速的向頂端的彷彿是土的地方敲了三下。
隔了良久,就有三聲迴響回覆了她,她是三公主,所以纔是三下,這是她與那守護糧草之人的商定,而剛剛那洞口上面聽到聲音的人一定是去找陳裴去了,陳裴就是那個糧倉的守護者。
聽著那三聲迴響,她笑了,然後手指再次輕輕的連續敲回了六下。
又一個約定,回覆她的也是又一個六下。
有點羅索,可是當初爲了安全她就是設了這一道道的關坎,生怕被人冒充而開了倉門,而那個與她有約定的人就只是陳裴。
“寒書,你後撤兩步,小心泥土掉下來。”知道上面的洞口要開了,孟芯兒急忙叫過寒書。
就在他們兩個一起閃過身子時,那剛剛孟芯兒敲過的地方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一塊木板被拉起,陳裴的聲音如約而送來,“三公主,是你嗎?”
“是我,陳裴,快放梯子。”那洞口上面距離這地下還很高,如若沒有梯子,普通人是很難爬上去的,設計的時候就是想到了這些,也是一一都報備了孟芯兒的,所以,她都知道。
“是,公主。”陳裴利落回她,語調中都是尊敬。
穆寒書又是向上移了移孟芯兒的身體,生怕她從他的背上滑落,“芯兒,你們很熟?”
“小時候很熟。”長大了,她被送到山中的山洞裡,而他則是駐紮在這距離她並不遠的地方,其實,陳裴一直在悄悄的守護著她,他說過,只要她遇到危險,就沿著這地道來向他求救,可是那一次她根本來不及跳進這地道,也是那一刻讓她遇見了歐陽永君。
梯子放了下來,穆寒書還來及回味她的話,就被陳裴叫了上去,“三公主,快上來。”
穆寒書的速度很快,三兩下就踩著梯子揹負著孟芯兒而躍上了洞口外,眼前,剎時通亮起來,那是火把不能比的白天的陽光。
“三公主,屬下聽說你在魏軍手上,你還好吧?”陳裴恭恭敬敬的請安,他答應過孟芯兒,不論聽到什麼風吹草動也不離開這裡的,否則,他早就衝過邊陲去解救她了,可現在看到她,他終於相信了她有九條命,她還好端端的活著。
命大,福也大,她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的,這也是紅妃的心願。
“陳裴,準備放糧,這些糧,我全部都送了人,送了之後,這裡你就再也不必守著了,那山洞,我不會再回,而你,隨你去留,都只隨意。”她低聲下達命令,偶爾還是一聲低咳,煞白的臉色驚人的惹人眼目。
陳裴已經看到,他失聲道:“三公主,你受了傷?那人是誰?”他先是看著穆寒書都是敵意,可當他再看到那洞口處一個個涌上來的身穿魏軍軍服的兵士,他才終於明白了。
“三公主,爲何你還是要幫他?”
她笑,“我欠了他的,所以,我要還。”
李衛有些動容,眼前的這個女了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漸漸的讓他看到了她身上的異彩,或者,從前是他錯怪了她吧,可她身上的傷,他也不知是如何而來。
“夫人,你身上的傷到底是誰下的手?”這是他與陳裴一樣的問題。
“寒書,別說。”她不答,卻反而警告穆寒書也一起別說出去,那答案只有四個人知道,只要寒書與她不說,此時這糧倉裡的人就誰也不會知道。
知道了,又有誰會同意把那些些糧送給那個傷了她的男人呢。
李衛懂了,除了龍子非與將軍,不可能再有第三人選,可龍子非,並不象會是傷害孟芯兒的人。
將軍,似乎是第一次的遂了他的願的而對孟芯兒下了手,可是他卻沒有高興的感覺,有的,竟是心底油然而生的歉意。
她待將軍如此,那心是那般的清澈,看不懂的,那就是傻瓜。
此時想來,怪不得他剛剛到那小山洞的時候,將軍是鐵青著一張臉,或者此刻,他是在後悔吧。
可一個人,一旦傷了心,想要再回復到如初,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三公主,你不說,這糧草屬下便不放了。”陳裴似乎已經猜到了,孟芯兒在他眼裡從來都不是妖,而是他心裡的一個仙女一樣的女子,她受的苦,只有他才知道。
“陳裴,你想違抗我嗎?”她低喝一聲,雖然知道陳裴是在關心她,可是此刻的她更需要休息,需要安靜,她累了,倦了,從離開綏鎮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每一刻都象是在戰爭一樣的讓她的心絃崩得緊緊的。
“三公主,可……”
“沒什麼可是,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她淡然吩咐,試著擠出一點笑容來,可那原本一直都在的微笑早已僵硬,心在蒼涼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她笑的一直都假。
“那你要答應我,放了糧便許我跟著你。”三公主的心裡沒有他,他只要他自己的心裡有她就好了,只要可以遠遠的看著她天天日日,就好。
“不必了,我不需要。”多一個陳裴守著她,那倘若被他看到歐陽永君在剛剛之前的行爲,她不知道陳裴會對歐陽永君做什麼,而她,會不許。
“屬下答應過紅妃要照顧三公主的,沒了這糧倉你讓屬於再去哪裡守候你呢?”他守在這裡,就是感覺到她總有一天會來的,她果然來了,卻是舍了糧倉,但也讓他再也沒有了希望。
“我很好,你不必再掛心。”她淡冷道出,只想用疏遠來隔開陳裴。
可陳裴早就知道她的脾性,她越是冷淡,便越是說明她心裡的在意,她的內心火熱可外表卻總是披著冰冷的味道讓人不敢接近她,但她其實卻是一個最好的主子。
“想要陳裴不掛心,就唯有讓我守在公主的身邊,你若不答應,這洞口裡上來的魏軍,我便一個也不留。”決然的心竟是不留一點餘地,可見他要跟著孟芯兒的心有多堅決了。
李衛的刀殺時遞出,他聽得明白,這陳裴是想要他們的命,他豈能坐以待斃。
看著李衛的刀飛出的那一刻,孟芯兒急忙喝道:“住手。”
那刀,就硬生生的舉在半空,此時的李衛可以拂歐陽永君的意,卻再也不會忤逆孟芯兒了,她有什麼樣的心,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那年。
那月。
那個向吳王玄風告密的人或許真的不是她吧。
可是夫人嗎?
當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他的眼前已繚亂。
不可能,不可能,夫人已因那事而亡了,不是嗎?
迷亂,卻是誰也解不開的結。
“陳裴,我許你留在我身邊一月,倘若你不違揹我的任何吩咐,那便留下你,否則,你還是要走。”她懶懶的,突然間就只想要睡覺,她累了,真的不想再來管顧著這些本應該就屬於男人們的事情。
她只是一個小小女子,不是嗎?
“好,陳裴謹遵三公主吩咐,可是那個傷了三公主的人,如果他出現了,陳裴必不手軟,也絕不會因三公主而放過他。”倘若真的是歐陽永君,他真想殺了他,在這吳國的邊陲,他已隱隱約約的聽說了孟芯兒的一些事情,歐陽永君還是得到她了,可是若歐陽永君不好好待三公主,他絕不饒了歐陽永君。
“好。”只要她不說,穆寒書和龍子非不說,陳裴就不可能知道,她隨口應了,卻不想那洞口處此時正有一個人影飄上來。
隨著那人影而飄至的還有一道聲音,“是誰這麼想要殺我?那便放馬過來吧。”
孟芯兒皺眉,她如此爲他,他卻偏要在這樣的當口惹起事端嗎?
此刻的歐陽永君在她眸中竟如一個孩子一樣。
原來,他也會如此。
卻,是爲她嗎?
陳裴手中的劍已然飛起,直奔歐陽永君而去,那雙目如染血一般的恨,既是歐陽永君剛剛在那山洞裡傷了孟芯兒,他就不會對歐陽永君手軟了。
手中劍尖在空中劃下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劍花直挽而落在歐陽永君的胸前,“嘭”,歐陽永君手中的劍迅速出鞘而舉劍相迎,那劍與劍兩兩相撞的剎那,火花四濺,驚人眼目。
“住手。”孟芯兒低喝,伴著的還有她的低咳,她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柔弱,讓兩個冷冽男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三步而齊齊的罷了手。
穆寒書已放她從他的背上下來,她的身子輕倚著他的,否則,只怕一陣風吹來她便能倒了一樣。
“公主,是他傷了你,他既已承認,你又爲何要幫他要放過他?”陳裴不解,在他心裡,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直腸子的他只認孟芯兒,誰也不認。
“不是,陳裴,你退下。”咬著牙,她撒了謊,她不想把事態擴大,她現在需要的是安靜,她需要休息,偏偏這些男人們一個也不省心的讓她添堵。
“公主,那糧草呢?你還是要給他?”陳裴不懂了,不懂歐陽永君哪裡來的這般魅力,那般的傷了公主,公主卻居然爲他而舍下這上千噸的糧食,要知道這些可是紅妃所遺下的所有的家當呀,他這樣幫著孟芯兒私藏糧餉倘若被吳王知道也是犯下死罪的,可她卻把這些糧食轉眼間就轉贈了他人,更重要的是那個人還在傷害著她,所以,陳裴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