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仙山”作爲天都星最高一座山,而且還被世俗人傳說有“神仙”居住,每日慕名而來之人自是多到數(shù)不勝數(shù),只是能得償所願的卻是不多,稍好些的也不過只能在山腰處混個外門弟子,這一當也許就是一輩子,更多的人卻是選擇了學藝稍成時下山,是以此處所在平時裡倒也還算清靜。
此時雖已是過了清晨時分,三仙山外門所在卻不如何喧鬧,清風道人正坐的大殿中,能傳進來的也只有些鳥叫聲,擡眼去看,一隻長相稍有些特別的雨燕正停在殿前石柱上。
清風道人把目光投向遠處已頗有些時候,坐在他一旁那人著實是有些等不急了,這才忍不住開口輕叫道:“仙長……”
“你來意我已知道了,看在我那師弟的面子上,倒不是不可以給王仁通融一下,讓他現(xiàn)在就下山歷練,只是還要看他最近在山上修煉是否刻苦。如果要是修爲不堪,就是我都不會同意讓他此時下山。”聽了那人叫自己,好一會兒功夫,清風道人才慢慢收回目光,如往常一樣平靜開口道。
“正該如此!”
正與清風道人同坐在大殿中的,是個中年人模樣的漢子。雖然只是一身便衣,但身上卻能聞到有許多鐵腥味兒,感覺像是鐵的味道……又像是鮮血!該是個時常在戰(zhàn)場上征戰(zhàn),穿著鎧甲、溶血殺敵之人,再聽他先前所說,身份就已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實在沒了辦法,王遠自然是不會輕易再上三仙山,最知道兒子心思的也只有老子,王仁想要的是什麼,王遠不會不知道,支持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破壞他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只是這次楚國從別處找來那修行之人實在太過厲害,燕國的護國法師與其鬥法數(shù)次,終是不敵,更被傷了心神,早已無力再戰(zhàn),王遠來前不久,護國法師更是已魂歸西去,此時燕國已是危在旦夕。
要是戰(zhàn)場殺敵,王遠自認是不會弱了別人分毫,只是與那些個修行人扯上關係,就是他也完全沒有辦法,迫於皇命,他纔不得不來這裡走上一遭,雖然也知希望不大,但就算只爲了燕國,他也總要試上一試。
本以爲這次很有可能是要白跑了,可沒想到清風道人如今竟會答應下來。王遠雖然猜不透清風道人此時心思,可在他想來也真的不很重要,重要的只是清風道人願意幫自己。
“要下雨了呢。”清風道人靜坐了會兒才突然又再說道。
“……嗯。”王遠擡眼朝殿外看去,才發(fā)現(xiàn),天空不知何時已是密佈烏雲(yún),讓人心裡莫名的發(fā)慌,情不自禁的應了聲,就也再不知該說些什麼。
兩人一番交談間,雨滴已然繽紛。
……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
三仙山,藏經(jīng)閣。
作爲正道五大派之一,三仙山雖已是沒落,所管的修真星已是極少,但作爲三仙山宗門所在,這藏經(jīng)閣怎麼也算是個重中之重的地方,不說戒備森嚴,也總該是深沉如獄,卻想不到此時竟傳出這樣的詩詞,很明顯念這東西的人是思春了。
韓原架著個二郎腿蹬在桌上,身體已幾乎是拉成了一條直線,椅子早已被他頂?shù)闹火N了兩隻腿還在地上,像是在表演雜技一樣,可看他臉上表情又偏偏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好像完全不怕突然摔倒一樣。
出人意料的,韓原手上倒是沒拿著什麼書,這幾句話竟是他自己背出來的,也不知是不是在這藏經(jīng)閣中哪本書裡看來的。
韓原此時手上倒也沒空著,竟是握著塊不大的玉佩,雖然他現(xiàn)在身上衣服已再不像之前那樣破爛,但看這東西還是與他身上氣質(zhì)極爲不符!不用說也知道必是別人的,或者說是別人送的。幸好這東西玉質(zhì)不錯,不然任憑韓原一番摩挲,怕早就要掉層皮了。
玉佩雖然不大,但卻是極爲純正的翠綠之色,說是塊玉,材質(zhì)竟好像是完全透明的一樣,竟能透了光過去,雕的正是個盤龍模樣,龍口正對著玉佩中心所在,銜著一條紅繩。
“唉~~~~~!”長嘆口氣,韓原纔有些不捨得把這玉佩收起來。
說起來,回到三仙山也有了些日子,韓原就再沒能見到安雨涵,也只留下了這枚玉佩,倒是小明禪師和林如月又在這裡陪了自己一些時候,結(jié)果也是各奔了東西。
小明禪師回了大德寺,林如月領著木靈回了觀月山,幸好當時她把木靈認下,說成是自己收服的妖靈,這才免了木靈被除之危,也不知那張姓道人與妖族有多大仇,都是個元嬰大修士,還非要跟木靈這樣的小妖計較,就認準了要“斬妖除魔”什麼的,竟是絲毫不管木靈身上是否有血腥之氣。
待得他們都不在自己身邊後,韓原纔是想到,過了這麼久,掌門那邊竟沒有找自己過去問話,原本他也想過去問鄒逆,只可惜他最多也只能上到二層,三層前卻是有了禁制。
當然,就算沒什麼禁制,韓原也不必真得非要上去,因爲他在二層看到了個字條,說的是鄒逆此時竟已不在塔中了,卻並沒有說去到了什麼地方。
沒有了事情可做,韓原突然感覺到,這藏經(jīng)閣中實在是太過冷清了些,時常幾天都看不到有人在附近路過,更不要說是有人來這裡借書。
其實這倒是韓原誤會了,在他沒來這裡前,藏經(jīng)閣雖然也說不上熱鬧,可那些自行來一層取書的也著實不少,雖然目的未必都是一樣,可只要知道不必非要歸還,在他們想來就是不借白不借,跑得可都勤快著呢。
只是待韓原看管了藏經(jīng)閣一層後,這情況就已是有了些不同,那些書總是不等在自己手中捂熱,就會被“喚靈術(shù)”收回不說,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在書被強行收回的同時,還總會從他們那裡“順便”帶走些別的東西。
被順便帶走的東西也是不一而俱,有可能是一支筆一張紙,也有可能是一幅名貴字畫、一方玉石硯臺……
他們是試著跟韓原來要,只是被韓原以“滯納金”理由給強扣了下來,想要動手吧,被韓原打的鼻青臉腫不說,鄒逆還一副完全不管不問的態(tài)度,就是自己師父也是一樣,他們這才知道死心。
久而久之,那些個不是真心想要看書還書的人,自然就再不會來光顧這裡。
要說韓原也不能算是真的無聊到?jīng)]事可做,二樓那些可供觀看的典籍不去說它,就是韓原先前在“不歸路”中得到的好處,就得費些時間好好消化一下。
妖丹送給了安雨涵,換了塊玉佩,據(jù)說是安雨涵父親的遺物,算做是定情信物只怕一點兒也不算是過份。
飛炎那被斬成兩半的刀柄,被韓原用真火煉化成了一指大小,翻書查到說這東西叫做什麼“星沉鐵”,是天外隕石破開後的石芯,雖然不如何沉重,卻極爲堅硬,煉成的這一小塊兒已是其中全部精華,只稍取出一丁點兒加到凡俗兵刃中,就足夠世俗武人拿來當做神兵利器,甚至是當做傳家寶一樣代代傳下去,一小點兒就已是千金不換。
不過東西再好,終究也不過只是外物,在韓原看來最大的收穫還是修爲的提升。
原本他也只不過是融合中期的修爲,在“不歸路”中走了這一遭竟莫名奇妙的就直接升到了心動初期,每個境界間的隔膜都好像不存在一樣,很順利的就被他給衝破了過去。
其實這倒也不能算是什麼奇怪事情,以韓原的真氣來算,其實早已該能到達心動期,缺少的也只是一個契機,就如同福伯所說的,再怎麼樣的潛心修煉,也都比不過生死搏殺更能激發(fā)人的潛力,這纔是那些個修行之人總喜歡“好勇鬥狠”的真正原因。
如果有能力的話,任誰也不會無緣無故出去拼命,有那功夫自己老實待在一處安安穩(wěn)穩(wěn)衝關多好?只是有時境界的提升會突然卡在某處,這樣的時候就是坐死關,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必須要出去尋找機緣,要麼就是拼個黯然身死,要麼就是拼出個修爲大進。
拼殺當然不只是打生打死,最主要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對自己的心性也有一定的磨礪,除了能讓原本的念頭更爲通達外,更是能讓人在這過程中,悟出一些自己原本不十分清晰的想法。
別的境界怎麼樣韓原不清楚,他自己卻正好是趕上了心動期這麼一個階段,正巧最需要的就是心性方面的磨鍊,所以待一堅定了自己所做所爲,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後,就已再不難達到這一階段。
修爲提升了是不假,但不表示就已算是得到了其中的好處,如果不下大功夫藉機鞏固下來,還是要浪費這得來不易的機會,到時候空得了那一境界的修爲,真氣的變化卻不會很明顯。
這些事情自然也都是福伯教韓原的,而把韓原領回來那師父好像除了給自己部遁法,讓韓原去練外,就再沒有對他有過任何教導,讓人完全看不明白是怎麼個想法。
“請……請問,有人在嗎?”
“嗯?”
就在韓原想著事情的時候,已是在外面走進來個少年,年紀該是比韓原小不了許多,只是體形卻要單薄了許多,身上那肥大衣袍也是把他襯托的更爲瘦弱了些,長相雖算不上多好看,眼睛卻極爲清澈。
“韓……師兄?”那少年也好似有些猶豫,待見韓原拿眼看自己,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叫道。
按理來說,在韓原的入門時間來算,在三仙山中,確實沒誰能叫他一聲師兄,可這少年顯然是聽過韓原“強盜”行爲的,懼了他這“威名”,纔會自認輩份不如韓原。
“哦,是我,有事情?看你好像不是來借書的吧?”見這少年這般乖巧,韓原也沒惡著個臉,反倒儘量把聲音放輕些問道。
“掌門……掌門師尊傳你去‘本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