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完全由黃沙鋪就的“不歸路”中,就偏偏有這麼一個地方,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黑沙,在異樣顏色的細沙上,還有許多熾熱氣霧不停飄出。
想必最早把“東西”放在“不歸路”中那人也能想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有許多人會因爲它的原故死在這裡,還有人能憑了它一步登天。
就在那邊蒼月與無淵子糾纏之時,這黑沙所在之處也有同時了動靜。原本空無一物的黑沙上,此時竟會莫名奇妙的多了兩個人,一人當先前數步,苦羅正低頭默立在她身後三步遠的地方。
“蒼月確定是這裡?”
“是!”
得到苦羅肯定回答,她像是極爲滿意一樣,也再不追問苦羅什麼,只是慢慢擡起手臂。
手臂擡起的同時,她身上那薄紗布料的衣物已然滑下,露出一段白藕似的小臂,順著手臂朝上看去,那露出一半的酥胸與香肩已能盡收眼底,只是皮膚上的光澤卻怎麼也不能讓相信,這竟會是人的肌膚,看上去倒很像是精美的白秞瓷器。
再往上面看去,這女子的長相已被一塊不大的黑紗擋住了一半面容,也只露出一雙靈動致極的大眼睛,顏色卻不是如普通人一樣的黑色,而是如水般的碧綠顏色。
看她身量著實算不得高,怕是比苦羅也還要矮了一頭,卻偏偏穿了套黑色薄紗裙,倒是把她的身材又襯托的更爲小巧玲瓏,女子身體那天然的弧線,在黑裙的襯托下一覽無疑,也許正是這樣的原因,在她身後的苦羅才一直是低著個腦袋,絕不敢把視線放在她身上。
這像精靈又像是妖婦般的女子擡起手臂後,就再沒有了別的動作,只是稍停了停才又把眼睛閉上,身上紗裙無風自動,面紗卻像是貼在了臉上一樣,並沒有一點兒動靜。
突然,女子頭上用來扎住秀髮的頭繩輕聲崩斷,飄飛往遠處,苦羅卻不敢去追。
任一頭長髮飛舞,女子依然如先前一樣無動於衷,只把心神全都放在伸出的那條手臂上。
熟知“六指妖王”性格的人都知道,她從不碰男人碰過的東西!同理,要真有人碰觸了她身上的東西,就算並沒有碰到她的身體,手碰到了砍雙手、腳碰到了砍雙腿,要是運氣極爲不好,剛巧趕上是頭碰到了……
苦羅實在不算是膽小之輩,但也是見了那頭線飛遠,心裡才稍鬆了口氣。
如果不熟知眼前這人身份,只是看她此時模樣,恐怕任何一個人也都想像不到,這女子竟就是人間界鼎鼎有名的“六指妖王”!
據說她一共也不過只修行了百年左右的時間,比較起那些個動轍千萬年的妖修而言,已足可以稱之爲是一個奇蹟。
而她能有這樣的修爲,靠的自然不會只是自身的天賦。其實她便是因爲在還是妖身的時候,就得到了半部道書,這纔能有今日這樣的成就。
不要以爲有道書的妖修就一定能強過別的妖修,因爲這世間大部分的道法、術法,都是爲人所寫,或者是人所編寫的,對妖修而言,其實並不能算是完全適用,如果想從中找出適合自己的修行辦法,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女子身上氣息早已叫人感覺得到,只不過要不細去感應,卻很難從中感覺到有妖氣存在,已極像是人類修行人的真氣。
在她微閉雙目後,伸出那隻手上食指已然彈起,一道寒光劃過,才叫人看到,上面那指甲竟好像比她整根手指都長,越是往前端就越是尖細,到得最前面的地方尖銳的已好像刀鋒一樣,閃爍出得光亮竟是青色的寒芒。
“妖神真身,沉淪百世,歲月荏苒,今朝破禁!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六指妖王”閉目輕念,每次停頓,指尖處那寒芒就又會更勝了些,待得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後,就是連她的身體也已看不見,以這光芒爲中心很大一片範圍內,能看到的也只餘了這一團光芒,像是要與頭頂烈日`比較一番,看到底是誰更光亮些一樣。
這片黑沙本就不停有熱力放出,經過了“六指妖王”這番施爲,沙中騰起的那些個熱氣已好像變成霧氣,把這片所在都罩在了裡面,從上面朝下看去,以苦羅的目力也是沒有辦法看得太清楚,只是隱約感覺到,在這霧氣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掙扎,或者說是正試圖擺脫這裡的束縛。
在苦羅看不透的這處所在,“六指妖王”卻透過她那雙碧眼看得清楚,下面的黑沙已經拱起了極高,而且還在無聲的扭動著,這整片黑沙所在的範圍在這刻好像成了一個整體,就是這般劇烈的扭動,竟也一點兒細沙劃動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看到這黑沙這麼折騰,她眼中也才劃過一絲喜色,又再稍等片刻,終是把指尖那團光芒朝下面拋去。那光芒剛一離開她手指,就以她的修爲,也都忍不住身形微搖了一下,如果不是身後還有苦羅在,也許還要更爲失態。
不去管髮際滑落的汗珠,一雙美目此時也只是盯住了下方黑沙,不敢有片刻分神。
“呼~!”
“爲我壓陣!”
光芒剛一投入到黑沙之中,霧氣就已倒卷,不多時就擰成一股完全投進到沙中。這時候苦羅也纔看到,這片黑沙上竟不知何時出現了個坑洞,那些個氣霧就是倒捲回的那裡,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坑洞該是“六指妖王”先前那一擊破開的。
不再等他多想些什麼,耳邊就已傳來“六指妖王”的聲音,苦羅也只來得及激起身上妖氣,就見一道黑影朝自己撞來。
苦羅敢對天發誓!自己從沒有見過這般強大的妖氣,就是“六指妖王”與之相比,都不知差了有多少,雖然沒有見過三位妖聖,但他卻能認定,除了妖聖外,再不可能有任何妖修有這樣強大的妖氣。
明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力量,苦羅也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絕沒有辦法擋下眼前這事物,但有“六指妖王”命令在先,他又怎敢退後半步?並沒有很多猶豫,苦羅便已全力出手。
身上妖氣好像不要錢一樣全力放出,想到先前“六指妖王”作爲,苦羅也並不把這些力量再分散開來,去使那些個沒用的手段,只是藉由手中寶劍,把它們全都凝成了一點劍芒。
“轟!!”
劍芒剛成,下刻苦羅就已騰雲駕霧一般被撞飛出去,身體還只是在半空中,劍器就已寸寸斷裂,就是這樣也都沒能再停下來,近而又碎開了整條手臂纔算作罷,待他好不容易摔在地上時,已知身上能不能碎的,現在已全都碎開了,也只餘了體內那顆妖丹還算完整,這才爲他留了口氣兒。
擡眼去看,一隻看不出有多大的金色鳥翼已被困在網中,苦羅認出這網是“六指妖王”一件法寶,卻沒能找到她身影。
“封!”
苦羅倒在地上,眼看那奇怪鳥翼在網中左突右撞,卻始終也沒辦法破開這網,只以它本身的妖氣而言,就是“六指妖王”也該擋不住它,可它好像是受制在此處一樣,空有恐怖妖氣,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手段,就是先前那樣的可怕速度,卻也只能被困在這一網之地,完全沒有辦法發揮出來。
隨著一把清脆聲音響起,天空驀然爲之一暗,就是此時苦羅已再很難再做出動作,眼見這般情景,也一樣硬生生把頭扭到一旁,完全不敢再繼續擡頭去看。
遮擋了整片天空的倒也不是什麼特別事物,不過是一隻看不出有多大的黑鳥,看它張開的雙翼,只怕每個都有跟網中那金色鳥翼相當的大小,也只在聽到它一聲怪叫後纔看到有兩道碧綠光芒投下,正定在那金色鳥翼上。
綠光流轉,已如水般把那金色鳥翼完全包裹在裡面,隨著一隻寒光四射的六趾鳥爪握緊,才把這隻金翼完全攥在其中,碧芒大盛,終是把其中金光完全壓下,隨著這鳥爪越收越緊,不論是金光和碧芒就都再不能看見。
待一切稍靜下來,苦羅再擡頭去看,也只能看到“六指妖王”已從空中落下,手上正託了個人頭大小的翠綠玉壇,能看到裡面有團不大的金光正在沉沉浮浮,在壇口、壇蓋間印著一個大大的“封”字!
此時看“六指妖王”雖是面帶喜色,可臉上卻是蒼白的厲害,不用說也知道,必是消耗了不少的妖氣。
她倒也算是有義之人,並沒有說苦羅沒了利用價值就扔下他,手上輕揮,就已用妖氣把苦羅身體捲起,擡起一直未動的左臂再伸出手掌,才叫人看見,她這隻手上竟然一共有六根手指,正與先前那握住了金翼的鳥爪一樣。
六指連點,在兩人身前就又化出一個“銀盤”,“六指妖王”並不多做停留,就已帶著苦羅一同走進那裡。
“我們不去救蒼月了?”眼見馬上就要進去,苦羅才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用救了,他只怕已經死了。先前我感覺到在東邊有異樣波動,該是有人自爆元嬰纔會如此。”
“……”
“六指妖王”自然可以不答苦羅,只是不管苦羅還是已死的蒼月,都有值得讓她這樣做的理由,要不是有他們的話,單憑她自己,這次恐怕很難拿到這隻“混天大聖”的鳥翼。
……
兩人出“不歸路”後,又是過了一會兒功夫,纔再有一個極爲狼狽的身影來到這裡,眼見此處黑沙已再沒了往日的奇異、不再有什麼熱氣騰出,無淵子就知道自己該是來晚了。
雖然恨蒼月死前還自爆毀了自己法寶“破魔鍾”,無淵子也知自己再沒辦法報復回來,只得把手中巨大狼頭從空中拋下,轟入到黑沙之中,暴起漫天沙雨。
經過這次事情之後,又過了不長時間,“不歸路”就再沒有了任何結界存在,變成了一處可以任人自由進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