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一夜的夢伴著清晨的光漸漸逝去, 辰松躺在床上呆滯了很久才回過神,想起自己的所在。
他拿起床邊的機票,想著是不是這樣一走了之更好。
但還是……放心不下啊。
屏幕上給程洛雨撥通的電話很久才被接起, 想必她昨天睡得很晚。
果然, 是倦怠的聲音:“喂?你走的好快, 都沒見到你第二面……要回美國了嗎……”
“過幾天再回。”辰松坐起來揉著眉頭:“能不能替我找個人, 很重要。”
太陽似乎升的更高了些, 窗簾縫隙里透過的奪目的光正好照在他的眼上,令他很快閉了目。
其實就這樣離開是最好的,就仿佛沒有回來過。
好害怕再陷下去……讓大家都不幸福……
但更怕, 他被惡人欺騙,傻傻的過得不好。
徐知不過是個尋常老百姓, 北京雖大, 但找起來并不麻煩。
兩天后, 辰松就站在了他家樓下。
并不算破敗的房子,相反還挺像模像樣, 何以至于放下尊嚴和人乞討?
辰松不解的上樓,照著程洛雨告知的門牌號皺著眉頭敲了敲門。
大約過了五分鐘門才緩緩打開。
現在的徐知早已不是當初漂亮的小男孩了,雖然眉眼依舊,但嚴重的黑眼圈和粗糙的皮膚都在告訴別人他過得并不算太好。
看到辰松徐知也很驚訝,甚至好半晌才將將想起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是誰, 遲疑道:“你……有什么事嗎?”
“進去說吧。”辰松反客為主的低頭進了屋, 在堆滿衣服的沙發上踢出一塊位置坐下, 語氣里沒有多少道歉的誠意:“打擾了。”
徐知撓著頭倒了杯水過來, 完全猜不透這個人的來意。
辰松廢話少說, 徑直問:“你和楊翰什么關系。”
徐知自然不是善茬:“關你什么事,你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幸好沒關系。”辰松嗤笑了聲:“只是看到你跟楊翰的好戲, 忍不住來問問你的良心,破壞別人的關系就那么開心嗎?”
不料徐知聽到這話非常激動:“我破壞他們的關系?虧你講得出這種話,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明明是蔣云思破壞我們的關系!”
辰松被吼的一怔,過了會兒才道:“所以……快十年了,你和楊翰都還有聯系,是嗎?”
徐知側過頭,緊閉著唇,像只死死地蚌殼不肯再開口。
“因為錢嗎?”辰松又問:“我聽到你們吵架,你欠了錢。”
徐知的眉頭越來越深。
辰松道:“如果只是錢的麻煩,我可以替你解決,只要你別再打擾他們。”
“對啊,我是欠了錢,炒股虧了,欠了別人三百多萬本錢!”徐知猛地就發了火:“你愿意解決嗎,你又憑什么解決,你胡攪蠻纏進來不是在破壞別人的關系嗎,想干什么,當無所不能的救世主?滾好不好!”
辰松這輩子超級怕麻煩,完全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被個根本正眼看不上正眼的人大罵,然而,卻又被罵的還不了口。
徐知無力的捂住臉,仿佛又被巨大的壓力弄哭了:“為什么不把蔣云思帶走,不是很喜歡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爛梗嗎,到底是誰在打擾誰的生活……”
辰松不喜歡別人哭,特別是男人哭,他僵硬的拿過桌上的面巾紙盒遞過去,低聲問:“所以,到底多少錢……”
徐知抽泣著不可回答。
辰松的臉漸漸冰冷了起來:“楊翰是不可能救你的,你自己也清楚,現在不說,你最后的稻草也沒了。”
程洛雨之所以把都快隱居了的辰松叫回來,就是擔心楊翰在外面有什么花花草草讓蔣云思受傷,也是漸漸明白了蔣云思從高中起就喜歡的快瘋了的人到底是誰,所以這回辰松默默地來,默默地去,讓她非常失望,約出來吃告別飯也吃的無精打采。
“真的這么快就要走了嗎?”程洛雨不死心的問:“北京就沒什么讓你牽掛的了嗎,雖然交通發達,但回來一次也不容易啊。”
辰松笑笑:“沒了,而且紐約有事等我。”
程洛雨故作恍然大悟,挑挑眉毛:“哦,是有人等你吧?”
“明人不說暗話,你別再旁敲側擊了。”辰松放下筷子,嘆息道:“我婚都離了,怎么可能再找別人,以后也不會了。”
程洛雨并非沒有接觸過同志,但面對老同學卻還是有點不自在:“所以,需要給自己一次幸福的機會啊。”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辰松說:“我非云思,又怎么能自大的認為他現在不幸福?”
程洛雨不知說什么才好,郁悶的戳著面前的食物道:“恩,我不喜歡楊翰,你也不喜歡楊翰,但如果云思跟他過得好,我們就不該再說什么。”
辰松又笑:“所以,我替他解決完這些小麻煩后,就該回哪里便回哪里去,才是最好的吧。”
三百余萬元的債務,對于賺了幾年美金的辰松而言并非沉重的負擔,但他也不想相信徐知的一面之詞,便還是找了靠譜的律師才二度拜訪徐知凌亂的家。
一箱粉紅色的人民幣明晃晃的放在眼前,任誰不心動都是騙人的。
被債務纏身的徐知見到眼睛都快直了,他呆呆的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律師,放佛不相信這是真的。
“徐先生,只要你簽下這份合約,保證不再騷擾楊翰先生和蔣云思先生,您的股票債務就可以用這筆錢還清了。”律師抵過筆:“當然,如果你違反約定,是要加付違約金的。”
徐知凝視著正在錄像的DV機,顯然非常猶豫。
辰松說:“這錢是蔣云思給你的,你明白?”
徐知漸漸握緊了拳頭。
辰松又說:“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他又沒什么損失,關于楊翰到底會選誰,你比我清楚得多。”
人能不為五斗米折腰嗎?
當然可以。
但那一定是為了純粹的感情,真誠的理想。
而一廂情愿的癡戀放在很多人的天平上,都會顯得不夠分量了。
徐知并不令人意外的,終于拿起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