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個日夜的時間,即使放在人的一生中比較,也稱不上短暫。
它足可以改變很多看法,很多情感和很多記憶。
更不要說加之到年輕人身上。
蔣云思就是有這么久沒有見過辰松了,可竟然在機場還是瞬間就找到了他的方向。
那個曾經瘦高的男孩兒成熟許多,穿著得體,大大的太陽鏡并沒有遮掉美好的臉型,很熟悉,又很生疏。
猶豫幾秒之后,蔣云思才鼓起勇氣招了招手。
辰松瞬間就摘掉太陽鏡,一邊走近,一邊看著他,直到邁過出口,猛地便拉住蔣云思打算接過行李箱的胳膊,用力擁抱了他。
蔣云思嚇得頓時僵掉,一動都不敢動。
而后辰松拍了拍他的后背,露出笑來:“變了很多嘛,長高了。”
蔣云思說:“可你沒怎么變。”
因為辰松笑起來的弧度,還是和偶爾出現在夢中的一模一樣。
講到這里,似乎兩人忽然之間不知道說什么了,導致氣氛沉默了起來。
蔣云思咳嗽了聲:“那個、先送你去我住的地方,洗個澡,晚上叫小雨來聚個餐,別的在北京的同學我也沒聯(lián)系,你要是認識,就都叫來吧。”
辰松并不想他太累,便道:“不用折騰,酒店都訂好了。”
“沒關系,我已經準備出客房來了。”蔣云思摸出楊翰的借給自己的車鑰匙,感覺手心里面都是汗。
剛買不久的保時捷還沒怎么開過,甚至帶著新車的氣味。
辰松坐進去之后,表情漸漸變得很詭異,打量過蔣云思生疏的開車動作后忍不住問道:“這是你的?”
蔣云思沒準備撒彌天大謊,便含糊其辭道:“楊翰的,他不開。”
辰松忽然直起腰:“你跟他好了?”
蔣云思反應很平靜:“怎么可能,他有男朋友。”
辰松沒再追問,車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楊翰安排的住處并沒有太夸張,高級公寓的兩室一廳精裝,但如果獨居便很看得過去了,他說是父母新置辦下的房產,平時也只有物業(yè)公司看著,隨便用就是了。
盡管蔣云思已經提前來整理過,仍舊不是很適應這里高級時尚的裝潢,拿拖鞋、端飲料、掛衣服,所有的動作都小心翼翼。
倒是辰松已經不客氣的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而后語氣不好的質問:“這房子也是楊翰的?”
蔣云思回答:“……不是,我租的。”
辰松狐疑的瞅著他:“是嗎,一個月多少錢?”
楊翰已經囑咐過了,蔣云思回答的痛快:“三千多啊,問這個干嗎,我也工作好幾年了,難道我要去睡大街啊。”
辰松這才收了想要離開去酒店的沖動,坐在沙發(fā)上冷眼旁觀他忙碌。
蔣云思拿出身睡衣來,問道:“不知道你帶沒帶家居服,就給你買了新的,浴缸放好水了,要用的東西都在手邊,牙刷和毛巾什么的也都是新的,還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這副賢惠模樣終于讓辰松已經開始結冰的表情有所松動,起身拿著睡衣便沐浴去了。
看樣子,辰松的性格半點沒好轉,,蔣云思松了口氣,暗自慶幸沒讓他看到真相,否則他一定會譏諷: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這就是你不好好高考不讀書的原因,你太沒用了,你太笨了……
那樣,已經不是小孩子的自己,真找不到任何借口作答。
程洛雨對這個很突然的聚會表現的最輕松,她在北影風生水起,混的很是得意,會打扮了,看起來更漂亮了,在蔣云思特意定的高級餐廳里面也很精致奪目,見了辰松就吃驚地說:“你都提前畢業(yè)了啊,這么快,打算來北京找工作嗎,去哪里面試了?”
這些問題蔣云思想不起來問,此刻便豎著耳朵聽答案。
辰松悠閑的翻著菜單:“沒想好,也去要去美國讀研,我有收到邀請。”
程洛雨說:“去吧,出國挺好的,國內沒什么意思。”
蔣云思難受的揪著桌布的邊角,努力笑出來:“是啊。”
辰松瞥了他一眼,哼了聲算作回答。
“哎呀小云思,怎么打扮這么乖,走桃花運了?看上了哪家姑娘?”程洛雨轉而笑嘻嘻的摸了摸蔣云思的新發(fā)型。
同性戀之類的事,蔣云思從來沒勇氣對她承認,紅著臉說:“沒有,沒有。”
辰松說:“什么姑娘能看上他,那真是個奇跡。”
“云思有什么不好,我覺得挺好的,又溫柔又懂事,還會照顧人,我同學都可喜歡他,可惜他不答應。”程洛雨開始護短,而后說:“反正也不著急,等我當了大導演,給你物色個大美女再說。”
蔣云思沒辦法的笑:“那真謝謝你了。”
“點菜,我都餓了。”程洛雨招來服務生,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美食上面。
這時蔣云思才敢抬頭偷偷的去看辰松,沒想到卻迎來了個對視的目光,嚇得他趕快看向窗外的北京夜景,結巴道:“這里挺不錯的,你們想吃什么就要什么。”
窗戶上倒映的辰松的側臉,有些模糊。
他不是沒想過,如果大家都考到了同一個城市的大學,是不是每天都可以這般開心,時不時就能見面,足以去了解對方的所有細節(jié)。
可惜,那都是美好的夢而已。
三個人很久沒見,吃過飯又跑到后海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車子都沒辦法開。
蔣云思打了車先把程洛雨送走,而后站在水邊說:“等會兒吧,楊翰來送我們回去。”
“我就是想不通,你干嘛跟他那么好。”辰松沒少喝,說話聲音變得比平時大。
蔣云思道:“我也想不通,你干嘛那么討厭他。”
辰松揪了朵水邊的花,用力扔到水面上,卻連個漣漪都沒激起:“那年冬天,軍訓的時候,他跟別人說,他要泡你,我覺得惡心。”
蔣云思低下頭笑了下:“有什么的,喜歡男人有沒有危害到別人,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
“我只是希望你很正常,就像個正常人一樣。”辰松扶住他的胳膊,力氣用的大了些。
蔣云思痛的滿臉無奈,墨黑的瞳仁中涌出了難以描述的悲哀:“我……我保證過、再也不妨礙你。”
“我不是怕你妨礙我,只不過你這樣永遠都不會開心的。”辰松像是要折斷他一樣。
蔣云思皺起眉頭,垂下眼睫毛不敢再惹怒他。
有那么一瞬間,好像泛起辰松的臉越靠越近的錯覺,但這錯覺很快被楊翰由遠及近的嘮叨聲打碎了:“你說你不會喝酒還亂喝,幸好給我打電話,不然酒駕多危險,我三叔前幾天就撞了,還跟醫(yī)院躺著呢,上去上去,回去多喝點水,好好休息。”
啰嗦完這些,他才看向已經放開蔣云思的辰松,笑了下:“喲,來了啊,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