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松本就知道蔣云思的成績越來越退步,可是給他講解了半天重點習題以后,才吃驚的發現怎么會退步到這種亂七八糟的程度,山東的高考分向來就高,像他這樣子,恐怕普通的本科學校也考不上,因此忍不住嘖了一聲:“你受傷這段期間都沒看書嗎?”
蔣云思那時心煩意亂,看也看不進去,此時也只能羞愧的低下頭去。
辰松見他握筆的手都緊了,又松下口氣道:“早知道高三就一直幫你補習了。”
蔣云思想起暑假楊翰來鬧,后來又出現了林吉,感覺莫名的遙遠:“……都是我自己不努力。”
“你晚上別回家了,明早坐我家車一起返校吧,趕快把這些題都做了,明天中午再一起給你講。”辰松匆匆的在一大疊數學卷子里勾著重點:“畫三角號的題,知道了嗎?”
“不回家怎么行……”蔣云思遲疑。
“少啰嗦,我替你跟你媽說,你先做題。”辰松拍了下他的腦袋,便起身坐到床邊翻書。
蔣云思只得伏案努力。
辰松瞅著他的背影發了半天的呆,才重新把視線投回手里面的書頁:這些往年全國大學的錄取分數線,怎么看上海……也沒有這小白癡考的上的學校。
沉思良久,辰松又站起來忽然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要是困了就睡我床上吧,柜子第三格里有睡衣。”
蔣云思瞅瞅外面已經黑掉的天:“這么晚了……”
辰松道:“我讓司機送我。”
接著就打了叫車的電話,等待的功夫,又跑到廚房給他煮了杯牛奶,才匆匆離去。
“辰松,你怎么來了?快請進,云思呢?”呂澄本來正和老公坐在客廳吃蘋果,開門見到意外的客人,邊讓路邊一頭霧水的問道。
原來的小約克夏已經長大,跟在旁邊汪汪直叫。
辰松也不客氣,坐下便回答:“他還在學習,阿姨,我是來商量件事。”
呂澄問:“是云思怎么了?”
“說實話,您覺得他現在的狀態能考上大學么?”辰松問道。
呂澄掩住心里的擔憂:“考不上……就只能復讀了。”
辰松也不拐彎抹角:“我覺得他不是受得了打擊的孩子,不如想別的辦法,山東的分數線這么高,倒是可以把戶口遷到別的地方,像是直轄市什么的,就容易多了。”
這辦法誰都知道,但凡有門路的家長沒有不往這兒努力的,可哪是說遷就遷的事。
呂澄嘆氣:“我不是沒考慮過,可……”
“我來就是想說,您要是信得過我,就把戶口本給我,這事我幫他辦了。”辰松的眉眼間明明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語氣里倒是非常自信:“唯一的要求只求您別跟他說真相,他自尊心強,我不想讓這個影響我們的關系。”
完全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呂澄不至于依賴于一個孩子,但她怎么能無視辰家的本事,因此,笑容就像控制不住似的,完全牽動了這個平凡的母親的面龐。
一去一回,再到家已經很晚了。
辰松用鑰匙打開門,只看到走廊盡頭自己的臥室還亮著微微的光,便輕步走進去,果然,蔣云思已經陷在被子里面入睡。
他站到床邊,看著蔣云思剛剛洗完還帶著濕意的柔軟黑發,又稚嫩又消瘦的臉,還有露出的手臂上因為之前的手術而留下的傷痕,心思忽明忽暗,莫名其妙的,忽然伸手觸碰到他光滑的眉心,撫平了隱隱的憂慮。
蔣云思睡覺很輕,忽然驚醒,迷糊道:“你回來了啊,我做完題了,有的不會……”
辰松問:“牛奶怎么不喝完?”
蔣云思皺了皺眉頭。
辰松笑了下:“其實我也不愛喝,睡吧。”
蔣云思這才又閉上了眼睛,可尚未等他再睡熟,洗漱更衣完畢的辰松又走了回來:“客房好久沒收拾了。”
“啊,我去幫你收拾。”蔣云思掙扎著坐起來。
辰松若無其事的趴到他旁邊:“不用了,我的床這么大。”
大床一沉,蔣云思的心也跟著一飄。
辰松笑著跟他對視,好幾秒之后說:“喂。”
發呆的蔣云思緊張的回答:“啊?”
“分我點被子,你想凍死我?”辰松說。
蔣云思趕快扯開被子讓給他,自己側身躺到床邊,心跳如雷。
可辰松絲毫不覺得哪里有別扭,泰然自若的翻了幾分鐘雜志,關了燈,躺好,簡直若無旁人。
蔣云思只能強迫自己冷靜。
誰知他的胳膊忽然被辰松從被子握住,而后整個人都被迫的躺平,嚇得立刻問:“怎、怎么了?”
辰松摸了摸手術的傷疤:“還疼嗎?”
蔣云思搖頭。
辰松依然能想起那時他滿身是血的樣子,又摸了片刻才松手:“睡吧。”
蔣云思都快被他弄崩潰了:“嗯……”
“好像張國榮又要開演唱會了。”辰松根本沒有要他睡覺的意思,又閑聊了起來。
蔣云思聽到這個很高興:“是嗎?”
“我也是聽說。”辰松道。
蔣云思開心的說:“那我們攢錢一起看吧。”
“好。”辰松隨口答應,半晌又道:“我也喜歡他,我說那些胡話,也不是說你跟他十萬八千里,他是大明星,電影里那些東西,千八百人一起造的夢,都不是真的,而我們都是平凡人,他有他的好,你有你的好啊,你就是太把看到的玩意當真了。”
蔣云思淡笑了下:“本來……就是十萬八千里啊。”
如果自己像張國榮一樣風華絕代,一樣才華橫溢,一樣有那么那么多的喜歡,也許心底的喜歡,就不那么難以實現了吧。
“白癡,都聽不懂我說什么。”辰松哼了聲,再次氣呼呼的說:“睡覺。”
其實,他并不覺得蔣云思的不切實際有多可惡,或許這也是這個家伙可愛的地方吧。
只不過,生活就是實際,看不到這一點的人,以后一定過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