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長時間了,剛才她與潘采筠的對話,他有沒有聽到。如果聽到了,他會怎么做。
“小羲,你怎么站在這里?”有輕柔如霧的聲音傳來,別墅的大門打開,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女子。一進門她就脫下羽絨服,露出里頭穿的米色羊絨大衣。
簡單的發式,肌膚白皙晶瑩得透明,沒有多余的裝飾品,給人一種貴氣卻又不乏清爽的感覺。
江紫薰從未見過如此美麗而又氣質優雅的女子,看著她覺得時間仿佛忽然間凝固了,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楊阿姨!”歐陽文羲面色稍緩,不過這一聲稱呼過后便不再言語。
楊敏略略朝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知道大致發生了什么事情。
“小羲,這是你的家,你這么站在門口,讓我這個客人都不好意思進來了。”楊敏回身將羽絨服掛好,拖著歐陽文羲走進客廳,“天馬上就要黑了,這屋子里暗的,怎么不開燈呢?難道是為了省電嗎?”
“啪”一聲,客廳的水晶燈散發出燦爛的光芒,猶如無數個金光閃閃的水晶鉆一般,璀璨明亮。
“哎呀!”差一點踩到地上散落的青花瓷片與茶水,楊敏細細長長的漂亮的眉毛微微一皺,“真是可惜了這樣漂亮的瓷器!張嫂!”隨著這聲喊,張嫂立刻出現。
楊敏笑容甜美,聲音溫和輕軟如五月天空的一朵棉絮:“張嫂,廚房的事情先放一放,麻煩你安排人把地掃一掃,這樣放著,太不安全了。”
張嫂應了一聲,就出去了,很快就有人走進來將碎瓷片掃走。
楊敏轉回頭沖著江紫薰微微一笑,“小羲,你還有客人嗎?趕緊介紹一下!”
歐陽文羲邁步到江紫薰身邊,將她攬進懷里,“她不是客人,她是我的妻子,江紫薰。”
楊敏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歐陽文羲會當著潘采筠的面說的這么直接。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這位歐總裁的性格幾乎沒有弱點,而且非常強勢,只要是他決定了的事情,是沒有人能夠改變得了的,也不會讓人有改變他的機會!
只是,這次他遇上的是同樣強勢的人,不知道這意見截然不同的婆孫倆在這個問題上怎么達成一致。
她有點擔憂。
“原來是小江啊!”楊敏一邊笑著說,一邊看了眼臉色僵冷的潘采筠,“早就聽小羲說過你了。”
“楊阿姨,您好!”江紫薰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在歐陽家是怎樣的地位,便隨了歐陽文羲的稱呼。
“小江看起來很年輕啊,今年才畢業嗎?”楊敏坐到潘采筠身邊,“以前在哪所大學?”
“燕京大學。”(燕京大學,虛構的大學,相當于現實生活中的清華與北大)
“那是一個很好的大學啊!小江,你真了不起!”楊敏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驚詫,“當年我也想要報考燕京,可惜差了兩分。”
“楊阿姨,真是太謙虛了。”歐陽文羲插了句,“其實,那一年高考時,楊阿姨是因為身體不適,最后一門只寫了一半時間,不得已退場。如果全都
寫完了,總分肯定比分數線要高出很多。”
江紫薰在心里大大驚嘆了一把。
“哪里,哪里?小羲,你說的也太夸張了!”楊敏眼角微微的細紋如秋水的漣漪,一圈一圈漾開,“雖然我只用了一半時間,但是題目已經全都寫完了啊!否則,我怎么可能考那么高分,我又不是神仙!”
一半的時間把一門試卷全都寫完,那也很了不起。
“可惜啊,我一向運氣都不太好!”楊敏微微嘆了口氣,在氣氛正要向著沉悶發展時,她忽然綻放明媚笑容,“不過也不算太差,總有人比我還不好。所以,也沒有什么可抱怨的。”
“小敏就是這一點最讓人心疼!”沉默多時的潘采筠終于開口說話,語氣愛憐,“真是到哪里都找不到像你這樣實心眼的孩子了。現在的女孩子,功利心太重,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不擇手段!”
這話意有所指,江紫薰不安的動了一下,歐陽文羲的手即刻伸過來握住了她的,嘴巴湊近她耳邊關切的問,“怎么這樣涼?”
“涼么?”她倒是沒感覺,聽他這么一說,才發現自己出了一手冷汗。
歐陽文羲捏了下她的手,“不用緊張,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行,其它的,我來處理。”
“嗯。”
楊敏摟住潘采筠的胳膊,笑的像個孩子,“伯母,您就不要再夸我了。要不然,我越發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小江,”她的語氣一轉,仍舊是笑著,“你愛吃什么?不如你跟我去廚房看看,挑些你愛吃的讓張嫂他們做。”
也不等江紫薰的反應,非常自來熟的站起身,拉住她的手。她看出來,楊敏是要將空間留給歐陽文羲與潘采筠,便點頭應了。
被楊敏拉著站起來,卻發現歐陽文羲沒有放手,楊敏笑著說:“小羲,把小江交給我,你還不放心嗎?”
“我沒有不放心,只是想要拜托楊阿姨多多關照紫薰。”歐陽文羲松了手。
“小羲,你太客氣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小江的!”楊敏很自然的把手搭在江紫薰肩膀上。
歐陽文羲意味深長的視線從潘采筠臉上掃過,越過江紫薰,最后停留在楊敏身上,“雖然知道都是一家人,我這樣說是多余的,但是,我習慣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我習慣了,讓三個女人不由得心頭都是一震。
“小羲,現在沒有外人了,我們可以好好談了。”等江紫薰與楊敏走出門之后,潘采筠的臉色立即冷下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您說的沒有外人是什么意思?”歐陽文羲在潘采筠對面,也就是剛才將自信坐過的位置上落座,“是指楊阿姨?”
“我說的是江紫薰!這你應該知道!”潘采筠說的直截了當,語氣冷淡。她被剛才歐陽文羲的態度氣的要命,但是卻還保持著風度。在小輩面前,尤其是歐陽文羲這樣的小輩面前,氣急敗壞是大忌。
“我想我很有必要再跟您重申一遍,江紫薰是我的妻子!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歐陽文羲緊跟著潘采筠的節奏,不緊不慢,不溫不火。
“小羲,我不明
白!有多少名門淑女可以跟你匹配,相貌好的,才華、品性樣樣都不錯的,以你的條件,可以隨便挑,隨便選。你為什么偏偏要喜歡那個農村來的野丫頭!她到底哪一點好,我實在是看不出來。或許你離她近,對她了解,那么你就把她的優點全都說出來,讓我聽聽。”
“我想請問,您喜歡爺爺嗎?您當初為什么要嫁給他?”
潘采筠,當年的她曾是大學校花加才女,而且家世也好,追求者眾多。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或者是有些才華便視自己為天之驕子的,她當然全都看不上。有一次,她應邀參加一個舞會。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最為煩悶,她甩掉了那些如同蒼蠅一樣圍繞在身邊的男子,一個人溜到外面的林蔭道小道。遇見了那個,從小到大,她想方設法想要勝過,卻從未被她超越過的那個人。
與歐陽文羲的爺爺再次見面,他還是那么優秀,才華橫溢。但是,在那之前他在登山的時候發生雪崩,整個人被埋在雪里將近一天時間才被找到。雖然救活了,但因此生了一場病,從此以后體質變的很弱。所以,那個時候的他,對于她來說,也并非絕佳良配。
但是,她卻深深愛上了他,不可自拔。即使知道他的壽命不會很長,還是堅決的嫁給他。
歐陽文羲凝視著潘采筠充滿回憶的臉,偶爾的甜蜜笑容與偶爾的痛苦憂傷,追問:“難道是因為他很有錢?”
“那不一樣!”潘采筠嘆息一般的說,“小羲,那真的不一樣。”
“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的故事最為精彩,每個人也都以為自己付出的情最為真摯!奶奶,以前的我體質也很弱,后來恢復正常之后,當我在英國那段時間,時時刻刻以歐陽家繼承人的目標而努力奮斗的時候,有一個女孩為了我在生死之間苦苦掙扎!”
“在我與她相處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告訴她我的身份,她也從來都不知道!您說的沒有錯,她是農村的野丫頭,所以她的心思很單純,很真摯,也很執拗!我的不辭而別,給她造成巨大的痛苦!在英國的四年,我幾乎是拼上了性命去學習,因為只要一閑下來,就會遏制不住的思念她;而她在我離去的四年,也是拼了命一般的學習,她的思念不僅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楊敏并沒有帶江紫薰去廚房,而是繞過外頭的游泳池,來到別墅后頭的溫室。
溫室大約有五十平方,里頭養著許多姹紫嫣紅的花,嬌艷欲滴的玫瑰,清麗華艷的茶花,熱情溫柔的康乃馨……違背了季節,如火如荼的綻放。楊敏蹲下身,隨手撫弄身旁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
“這里的花真多,真漂亮!”江紫薰不禁感嘆,在枝干嶙峋的冬季,乍然見到這么多柔軟鮮麗的花朵,感覺眼前一亮。
“嗯,是很漂亮!”楊敏手中拿著一塊手帕仔細的擦拭著百合花深綠色的細長葉片,那動作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是在對待初生的嬰兒,“只可惜這些花兒,一季麗色,只偶爾裝點路人眼中的景。”
“小羲對你真好,讓人嫉妒。”
這似乎是漫不經心的一句,讓江紫薰猶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