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身,她的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拽住,男人的聲音急躁不安,“紫薰,剛才鄭承炫都跟你說了什么?”
刻意不去看他臉上的傷痕,她沒有回頭,語氣淡漠,“跟你有關系嗎?”用力掙了掙手,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男人加大了力道,死攥住不放,“放開!”
“不放!”
她面上很冷淡很無情,心里頭早就已經慌亂不堪。沒想到當著李在恩的面,這個男人竟然會這樣拽著她不放,她和李在恩現在可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
這種時候應該怎么辦?向李在恩求助這樣的事情,是做不來的,自認還沒有那樣的演技。
歐陽文羲出鞘利刃般的眸光漸趨幽暗,回頭看向李在恩。江紫薰眼角的余光瞥見兩個男人似乎是用眼神交流了什么,李在恩面沉如水,步伐沉重的走過來。
“放開,歐陽,你弄疼她了!”李在恩cha進兩個人之間,面無表情的看向歐陽文羲,“歐陽,我不知道你想要對她說什么,現在,我必須要帶她離開。”
歐陽文羲的幽邃眸光瞬間好似現出裂紋的鏡面一般,這樣的脆弱很快消逝不見,幽幽視線掃過江紫薰對著他的后腦勺。忽然一聲輕笑,放開了手,整個人似乎站立不穩般踉蹌著后退一步。
就在他離開的一剎那,江紫薰的身體失去了支撐就要軟倒下去,李在恩就在近旁,看的很清楚,立刻扶住她。這在退開去的歐陽文羲看來,就好像他一離開,江紫薰立刻就投入了李在恩的懷抱一樣。
心好似被鐵鉗夾住一樣疼的控制不了,男人的臉色蒼白,眸光灰敗,放在腿側的手緊握成拳頭。
他們現在似乎就連陌路人都不如!
“紫薰,走吧,一切都等回去以后再說。”李在恩攬住女人的身子,柔聲安慰。
在他面前,不想與李在恩這般親密,但是此刻李在恩的好意,她無法拒絕。他如果要誤會就誤會去吧,他們兩人之間,什么都無所謂了。
“紫薰!不管鄭承炫要求你做什么,都不要答應他!”遠遠的,身后傳來歐陽文羲聽不清楚情緒的聲音,低沉黯啞。
剛剛走出歐陽文羲的視線,江紫薰就掙脫開李在恩的懷抱,“那個,我可以自己走。”
心慌意亂的加快腳步往前走,生怕他攔住自己。可身后的他毫無動靜,似乎沒有跟過來一樣。快要走到電梯間的時候,他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在他耳畔響起,“紫薰,剛才,謝謝你。”
她扭過身子,一雙水靈的大眼睛里有一絲詫異,在見到李在恩的臉時,紅腫的顴骨,破裂的唇角,還有青黑的眼圈,不禁抿唇淡笑,“為什么謝我?”這個男人,如果被李粉們看見他這尊榮,還不知道要怎么心疼。
“謝謝你剛才沒有推開我。”李在恩仍舊是微笑著的,但那笑意未達眼底,蒙上了一層凄清落寞,像是一場秋雨過后的梧桐木,葉落滿地。
“那個時候,我能感覺到你是猶豫的。這是不是說明,我在你的心里雖然不如歐陽,但你到底有一點點的在意我了?”
在歐陽面前擁住她,這個舉動多少帶有冒險性。可他不得不承認,那種感覺很美妙。所以他怕,怕她會掙脫他,會拒絕。可是她沒有,他壓抑不住滿心的歡喜。即使現在與他劃清界限,恢復了原本的距離感。但在那一刻,她能做到那樣,就足夠了。
知道他的心思,可卻無法做出回應,她保持著甜美的笑容,含糊的說,“我一直都很在意你。你幫我那么多,每當我失意落魄的時候,你總是在我身旁,我一直都很感謝你。”
他俊顏黯淡,但卻始終保持著迷人的微笑,輕輕“嗯”了一聲,“我不會求太多,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陪著你,這樣就好。”
一直陪著,怎么可能?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李
在恩這樣美好的人,她是不配擁有的,最終她的歸宿不會是他。如果現在就提出分手,他會不甘心。那么,就等到江函晨與江思夢的事情過去之后吧。
而從現在起就要一點一點的疏遠他,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們只能成為朋友。人生在世,草木一春,短暫的幾十年光陰執著不了那么久,人總是會疲憊的。或許等不到她主動提出的那一刻,他就會放棄了。
鄭承炫熱情的拿過來一袋冰塊放在歐陽文羲面前,順便將早就沖好的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推過去,薄唇緊抿,饒有興味的欣賞著坐在沙發上的那個男人滿臉的傷痕。
剛才傅凱說,歐陽文羲與李在恩打了起來,問他要不要阻止。這種事情,為什么要阻止呢?他倒要看看那兩個男人為了江紫薰能夠爭鋒相對到什么地步。結果如他所想,兩個男人不顧身份地位,就在他鄭氏集團的大廈里,大打出手。
這樣,很好,非常好!
歐陽文羲眼神冷冷的,比手邊那袋絲絲冒著寒氣的冰塊還要涼的透骨。他沒有去拿冰塊,骨節修長的手擱置在冰塊與咖啡之間,面無表情,眼神落在虛空中的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羲,傷成這樣,我還以為你會取消今天的見面!”鄭承炫不冷不熱的說,轉身之際,在歐陽文羲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那你是希望取消,還是不希望?”歐陽文羲語氣冷淡卻帶有一種迫人的威力,犀利的攝人心魄的目光直直凝著看笑話的鄭承炫。
“哦,萬事不可強求,我這個人一向都順其自然。”
“如果順其自然,我們恐怕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到一起了。”
“那么,我也可以說,如果鄭氏沒有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們之間應該是另外一種相處模式。不過呢,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我深刻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你我之間必有這場談話。”
“你開個價吧!”歐陽文羲直截了當的開口。
“聽說最近,貴公司正在積極準備亞歐聯盟的工程項目……”
“如果你們鄭氏有興趣的話,可以分一杯羹。”
“真是大方!如果我并不滿足呢?”鄭承炫眼底流過一絲詫然,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好在,鄭氏眼下的危機算是過去了。
“這個作為你繼任總裁之后的第一次業績,應該足夠了!如果太過貪心,你會一無所有!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試試看!”歐陽文羲起身站起來,冰冷如冬至夜月線的眸光直射過去,“我希望那件事情,永遠成為秘密!”
鄭承炫端著咖啡,立在透明的玻璃窗邊,淡淡凝視著下方,看著歐陽文羲修長挺拔的身影走出公司的大門,消失在視野。幾十層的高度并沒有讓他產生眩暈感,相反只要站在這里就會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那一年,他才十歲,第一次來到父親的辦公室,懼高懼的要命,雖然父親的秘書告訴他面前的這塊玻璃比石頭做的墻壁還要結實堅硬,但他還是嚇的捂著眼睛不敢往下看,生怕掉下去。當他終于鼓起勇氣往下看的時候,卻看見了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畫面。
就在公司大門近旁的花壇那里,他的父親為了另一個女人,不管不顧的推倒了臨產的母親。母親倒進花壇里,將怒放的芍藥壓得七零八落,她身下涌出來的血,隔著云端的距離,一滴一滴流進了他的靈魂里,成為他眼睛里唯一能夠看到的色彩。
母親死的那一天,他沒有哭,別人都說他冷血無情。其實,那時他什么都看不見,他的世界是一片血腥的紅。
從那一刻他就決定了,任何時候都要保持清醒,尤其是在你怕的要死的時候。
“總裁。”傅凱緩緩走近他,“我不理解您的做法。”
他身體沒動,嘴唇微動,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說!”
“那一年,您只有十歲,趙小姐比您還要小一歲,她怎么可能去做那件傷天害理的事情?”
“父債子償,所以母親的過錯讓女兒來承擔,這不是天經地義嗎?”他轉身,泛著藍色光澤的眸子里綻放著曼陀羅華的絕美魅惑,“你是覺得我對她太狠了?你是心軟了,覺得我不應該趕盡殺絕對嗎?”
年少氣盛,因為母親的事情,性格里的叛逆因子充分膨脹,只要是父親讓他做的事情,統統拒絕。當年與呂媛媛,所謂的青梅竹馬,他深刻的明白那不過就是一場未雨綢繆的聯姻。
與趙可頤的戀愛便是源于對這場聯姻的反抗,既然當年的兩個人都是抱著不純的目的,所以注定這一場愛戀是沒有好結果的。
“不,我是覺得總裁您做這一切,到頭來傷害到的恐怕只是你自己。根據我這么多天的觀察,您對趙小姐并非無情,你們……”
鄭承炫冷笑,打斷他的話,“除去前一條,你覺得當初她來到我身邊的目的就是那么單純嗎?如果不從她的身上入手,查出一直潛伏在暗中對付鄭家的人,鄭氏怕是永無寧日。是的,我鄭承炫不幸要收拾一大堆爛攤子,可是我并不想做末世之君。”
“可是,對付鄭氏的不是歐陽集團與秦家那個小子嗎?”
“他們不過是在明處。而且,那兩個人并沒有打算把事情做絕。或許,我們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所以,即使他手里握有歐陽文羲與表妹江紫薰亂lun的證據,也還是隱忍不發。
“鄭氏集團真正需要擔心的是,這二十多年來,一直藏在暗中,潛心對付鄭家的那個人!”鄭承炫眸光一轉,腦子里飛快的掠過什么,喃喃自語,“二十多年前……傅凱,你去查一下秦云軒的大伯,就是秦家老爺子的長子秦海城當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海城?”傅凱愣了一下,憑他的印象,從來不知道還有這個人,“秦云軒還有大伯嗎?秦家老爺子的長子不是秦海峰么?”
“秦海峰算個什么東西!”鄭承炫厭惡的皺著眉頭,提起這個人他就想起來那個長相酷似母親的阿姨,受到秦家那個渣男的種種傷害,“你沒聽說過的事情還多著呢!秦家老爺子還有一個女兒,叫做秦語嫣,不過也是年紀輕輕就死了。”
“這個我知道,秦語嫣是歐陽文羲的母親。當年歐陽家老太太極力反對秦語嫣進門,最后鬧到歐陽瑞帶著秦語嫣私奔……”突然瞥見鄭承炫掃射過來的深鷙的眸光,心中一凜,“這是在調查歐陽家事情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我叫你去查正事,你倒好,查出來多少花邊新聞!算了,題外話少說。秦家老爺子的長子叫做秦海城,是秦海峰的哥哥,這在洛川不是秘密,只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有人再提起那個人。據說秦海城是秦家老爺子引以為傲的兒子,曾經是洛川的一個神話,稱得上是驚才絕艷,才二十來歲就已經獲得牛津大學博士學位,擁有個人資產上億元。可是,后來回國探親,還不到一年時間,忽然就死了,這在當時的洛川轟動很大。不過,那個時候,我才四歲,并不了解具體的情況。我說的這些,都是后來長輩們在談話時無意間聽到的。”
“好了!這一次準許你多查幾個花邊新聞。”花邊新聞雖然不是主要的,但有些時候看似不相關的事情,聯系起來說不定就是一條非常有用的信息。比如說,秦語嫣與歐陽瑞的戀愛的事情。歐陽家與秦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兩家好像也沒有什么仇恨。如果結親,實在是一件美事,那為什么潘采筠不同意這門婚事呢?
對于潘采筠這個唯利是圖的女人來說,任何與利益掛鉤的事情都不會拒絕,除非秦語嫣并不能給歐陽家帶來什么好處。但秦家老爺子一向都有豪爽慷慨的美名,怎么可能對唯一的女兒如此苛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