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蠟黃而枯瘦,被陽光染上一層金的睫羽下,瞳孔猶如黑曜石一般黑的發亮,猶如碎冰一般讓人后脊一涼,暖陽映在她眼底,卻融不化她眼底的寒冰。
她說真的……
這個認知讓所有人心里不可抑制的一跳。
一剎那阮柳芹臀部著地蠕動著離玉玨遠了遠,張大了櫻桃小嘴,舌頭蜷縮著,盡力地呼吸著空氣,卻覺得徒勞無功,窒息的感覺盤旋喉間,身邊的空氣仿佛被吸干了一般。
不論周圍的人目光有多么匪夷所思,驚悚。玉玨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秀氣的柳葉眉,瞳孔向眼角兒移去,鎖在怔愣住的凌河面上:“還不動手?”
一句涼颼颼的話語將凌河從怔愣中喚醒,做了領頭人跑向阮柳芹做出一副猙獰樣。
阮柳芹面容猙獰,全身顫抖著,看到凌河朝自己跑來。
立刻雙目赤紅發瘋似的將婆子手中的阮寅倩撈到了自己面前,嚎聲道:“你要扒就扒她的!都是她我,我不得已才來的!這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說著便將沉睡中的阮寅倩身子一推將她推到凌河懷中,凌河幾乎是下意識的要抱住她,卻讓阮柳芹鉆了空子。
眼前黑影一閃,阮柳芹以極快的速度跪到玉玨腳下,面色頗有狼狽。
一雙有些擦傷的小手緊緊攥住玉玨衣角,直至指節泛白,發瘋一般的推諉責任道:“郡主……都是阮寅倩的錯……不是我的錯!我不是要來的!不關我的事!都是阮寅倩!求你放過我!我是你姐姐啊!”
她眼神瘋癲,發絲凌亂,聲音慘絕如鬼泣。
可卻一想到她剛剛做的事情,將所有過錯推諉到自己親姐姐身上,便沒有人會對她心生惻隱了……
婆子們雖有不滿,但一想到事情已經成了鐵板釘釘了,與其反抗,不如乖巧一點,是以一個個哆嗦著雙手壓下內心的不安親自褪去外衫。
對于乖巧的羔羊,玉玨還是留了三分情面,只褪了外衫,給她們留了中衣。
有家丁一點點的掰開阮柳芹攥著衣角的手指,不顧阮柳芹瘋狂的哀嚎怒斥將她昂貴精致的外衫剝開撕爛,直至中衣……
“肖玨月!”
在衣衫褪盡只留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色肚兜時,阮柳芹雙手遮蔽身體的關鍵部位。額頭青筋突突暴跳,面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羞惱還是憤怒。雙目如同灌入了鮮血一般,其聲音凄慘更甚,如同憤怒的野獸一般嘶吼道:“我定要你死!”
言罷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將伏在身上趁機占便宜的家丁一把推開,扯過他的外衫蓋在自己身上。
同時一道綠芒,自她掌心竄出直奔玉玨喉嚨處,速度之快連練氣四品的凌河都抵擋不住!
她自己,也因為沒有循序漸進釋放元氣,急于求成而吐出了一口鮮艷的色彩。血花在她嬌嫩的皮膚上綻開,身子搖搖欲墜幸好身后有婆子及時攙住!
玉玨眸光驟然一冷,似凝成了碎冰一般,瞳孔中映射出急速而來的綠色星芒,使得那雙眼睛也染上了點點翠光,猶如野狼的眸色。
這速度是快,但玉玨在槍林彈雨中尚能來去自如,何足畏懼。
一個迅速的翻身,躲過了致命一擊,使得裙擺猶如花瓣層層疊得綻開,但發梢仍被那凌厲的元氣削短了一截。
被削斷的發絲如同蒲公英見了水一般迅速散開,隨風遠去。
而阮柳芹,早已經趁著這個空檔,被婆子攙扶著,身后跟著一眾人馬宛如過街老鼠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嘻嘻……月月怎么可能躲不開?肯定是讓那壞丫頭的啦!”
那聲音雌雄莫辯,尾音拖長,隱隱含著一絲驕傲。唯一能夠辯出來的便是那聲音的稚嫩,以及聲音是從……腳底下傳來的。
而看周圍人的架勢,顯然是沒有聽到的。
思及此處玉玨看向凌河,眼中涼意幽浮,不容置喙道:“去取些吃食,再自己去管家那里請求調換。”
“是。”凌河恭敬頷首,帶著六個家丁齊齊離開了。
此時暖陽微斜,氣候悶熱,樹上的知了聲寂寥無幾,遠方的天際如片濃烈的火焰刺人眼。
玉玨躬身將孤零零擺在地上的六件珍寶拿起,珍寶冰冷滑潤。絲絲涼意透著珠寶傳入手心之中,愈發覺得手心溫熱。
轉身朝著屋內走去,扣住門閂,玉玨將窗戶關上,僅有細碎的光亮透過縫隙將室內引來光明。
“月月!”室內陷入安靜,玉玨剛將六件珍寶放到已經腐朽的桌面上,脆生生的響起一道歡呼。
那被兩件珍寶遮擋的玻璃手鐲,頃刻如同幽魂一般穿過兩件珍寶,懸浮于玉玨眼前,極淡極細的紫線沿著鐲身,轉過一圈最后分散出灼眼的光芒。
來不及驚訝,脖子處驟然一熱。
一紫色的小獸極具人性的趴在玉玨傷痕斑駁的脖子處,兩只前爪緊緊揪著玉玨的后領,懸空的兩只后爪撲騰著,盡往玉玨未發育的胸口踢去。
玉玨面色一黑,墨瞳中慍色點染使得眸色更加深沉,棱唇緊抿。小手緊緊抓住小獸的皮毛然后往著犄角旮旯里一丟,動作毫不憐惜,像是對待一件死物。
“奧噶——”被丟棄的小獸仰天哀嚎一聲,又是立刻滾起來,再接再厲四蹄嘚嘚的撲向玉玨。
玉玨袖擺輕輕一揮便將那半空中飛來的動物拍開扔到床上,小獸在床榻上滾了幾圈,毛發亂了幾許,直到墻角才被扶住了身子。
“月月……”小獸的聲音帶著哽咽,略顯狼狽,哀怨的盯著一臉冷漠的玉玨。
那雙紫色的瞳孔中水光盈盈,兩只指甲圓潤的爪子撲撓著臉上柔順的毛發,看起來分外可憐。
這小獸對自己沒有絲毫敵意,但看到一只獸類賣萌裝可憐,還說得是人話,玉玨面色忍不住發黑。
果然,這個世界對自己認識的刷新,還差得遠。
“月月……”那小獸哀怨了半天,也不見玉玨來安慰自己,反而站在原地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居高臨下看著它在那兒傷春悲秋。
小獸深覺此招無用,悻悻然的收了紫瞳中水光。
只安安靜靜的臥在床榻上,時不時舔一舔小小的爪子,偶爾對著玉玨投一個哀怨的眼色。
這時玉玨才細細打量這只會說人話會裝可憐的獸類。
那獸類當真是十分漂亮的,全身圓滾滾的,紫毛一寸寸生長出來,長度剛剛好。柔順光亮的皮毛,即使在室內也泛出琉璃色的紫芒。四爪圓潤,做不得實質性傷害,劃在人身上不過撓癢的級別。
鑲嵌的那雙紫瞳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二眼眶,眸光瀲滟,邊緣鑲嵌了紫色的六芒星,猶如蕩漾著紫色光華的寶石。似囊括了世間所有美好純真,只消一眼,便能蕩滌人心,令人忍不住沉醉。
不同于前世的動物,這個世界的獸類都開啟了靈智。
除了三階以下的靈獸,基本上獸類都會開口說人語。
這個世界,有許多修元者,都會喜歡抓一只靈獸作為依傍。
而在記憶中,晨曜國,靈獸出沒極少。
而且越高等的靈獸,在高境界稀缺的國度越是對手寥寥。
低等的神獸,則大多都是成群結隊的,眾獸齊心,其利斷金。
是以在這狹隘的國度有靈獸傍身的人寥寥無幾。
從半空中接過那詭異的剔透鐲子,那鐲子尺寸本來就大,目測即使戴在玉玨纖細沒有一絲肉的皓腕上,也是空空蕩蕩的一垂手便會脫落。
可出乎意料的,當手鐲圈在玉玨的手腕上,在皮膚與玉身中隔著一寸距離,既不會讓玉玨感到緊也不會感到松,完美契合在一起,仿佛便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月月抱抱!”那紫毛動物一臉欣喜,紫眸瀲滟波光,張牙舞爪的撒開四只爪子做著要抱的動作跑向玉玨。
又是被玉玨冷著眸毫不留情的揣回了床榻,玉玨那一腳看似使力,實則力道收放有度,既能將它踹回原處,又能保證它毫發無損。
平心而論,玉玨雖說不討厭這只賣萌裝無辜的獸類,但實在也沒有喜歡到非抱不可的地步啊!
“這是什么?”十分自然地坐到床榻邊,將小獸抽抽搭搭的神色盡收眼底,玉玨特意將雙腿交疊搭在床榻上堵死了小獸。
“月月抱抱……”小獸很執著。
“嗯?”玉玨眉毛一擰,眉心一蹙。
“抱抱……”小獸對抱抱的心堅若磐石。
“……”
“倫家要抱抱……”
“哎……”那副抽搭委屈的模樣,那對抱抱的執著,讓玉玨眸中墨色深旋,想著自己還是要依靠它了解這個有趣的世界,便墨瞳中流光一閃,咬咬銀牙道,“好,抱,我抱。”
小獸如愿以償來到了玉玨的懷抱,玉玨將小獸雪白的腹部朝上,抱嬰兒一樣抱住小獸。
它愜意的瞇住了那雙攝人心魄奪人心神的紫眸,朝玉玨與腹部齊平的胸部拱了去。
“這鐲子是什么?”玉玨面色稍黑,但還是忍住了,搖晃了手中的鐲子。
“月月說錯了……”小獸很認真的拱胸,說出的話也是囁囁嚅嚅,但十分清晰,“那叫空間法器,月月獨有的一份,只是月月的。”
“空間法器,那是什么?”那毛茸茸的頭部總是若有若無在胸前掃過,讓玉玨很不舒服。但覺得懷中不過一個半大的獸類,而且還是心思純良,咬咬牙面色發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