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滿腹疑惑的展開,赫然便是那三棱·軍刺的四面。
驀地想起昨日亦是有一個人要來打造這古怪的武器,但是由于畫得不全面被工匠老板拒絕了。
老板還贊嘆那武器的構造只有一面卻比匕首更加妙不可言,想著小廝一低頭道了一聲:“公子請稍等,小的這就去將老板帶來。”
玉玨一點頭,眸光淡漠。
那小廝轉身掀簾去了后院,玉玨轉眼,背著雙手環顧四周打量著這鋪子。
這鋪子生意十分冷清,布局上與電視上古代工匠鋪子大相徑庭。不見烘爐風箱,不見赤/裸著背部的鐵匠。卻有一個高高的架子,架子上鐵料石料各色各樣,柜臺上也有不少武器圖樣供人挑選。房屋四角各放了四個巨大的冰塊,起到了降溫的作用。
角落處的冰塊隨著時間緩慢流逝,冰塊一角在陽光不經意的照射下緩慢融化。很快,那鋪子老板就喘著粗氣急步過來了。
那老板典型一個民間工匠的形象。
臉盆寬厚,上身赤/裸,皮膚皸裂。脖子上掛著一個濕毛巾時不時往額頭臉上一擦,笑容憨厚。來到玉玨面前一笑露出白白晃眼的牙齒,將畫著三棱·軍刺的四面往玉玨面前一展,聲音粗獷道:“這位客人麻煩講述的細致一些,這匕首與往常有些不同。”
只一句話玉玨就對這位工匠的手藝提高了幾分信心,盡管如此玉玨白凈的面容依然不起波瀾。薄唇微啟,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這武器的刃口要足夠鋒利也要足夠硬,刀身要合適的韌性和強度……”
玉玨這話說得很是緩慢,聲音特意壓低很是平淡,也足夠讓老板身后的小廝一一記錄下來。
“能做到嗎?”話尾之際,玉玨眉梢上挑,冰寒般的目光將老板憨厚皸裂的面容籠罩。
莫名脊梁一冷,一股無形的冷氣使得老板將所有燥熱拋之腦后,老板將身后小廝記錄的紙拿過來一一掃過,思量了半晌點頭篤定道:“可以。”
“我要最好的材料。需要多少錢?什么時候可以完成?”玉玨冷聲繼續問道。
老板目光在各色鐵料上一流轉,似在考慮著適合的材料,最后目光在一顏色深黑的料子上一頓,一抬手擦了一把熱汗道:“最好的材料應該是玄鐵,這工藝費材料費等等加起來去掉零頭起碼四百兩銀子,若是公子急需的話今天下午即可完成。”
“好,我今天下午來取。”玉玨十分闊氣的從袖子里拿出整整四百兩,素手一伸便將銀票送到小廝手前,那小廝雙手接過,很是拘謹。
“客人慢走。”
玉玨拍了拍袖子轉身離開,逆著陽光她那白皙的皮膚更加透明,輪廓鮮明。那雙墨瞳中在陽光下分外冷清,像是溢滿了光輝而始終冰冷的黑曜石。
彼時玉玨把手搭在眉骨遙望著碧洗的天空懸著的朝日,根據日頭的傾斜程度,時間尚早。按這個世界的時間來說,應該是辰時。
玉玨思忖著既然出來了,還是多看看這個異世。
漫步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玉玨冷眼瞧著周圍各色各異的人。身上冷清的氣質與這嘈亂市井格格不入,一路上有不少行人側目,對她投以好奇的目光。
走在街道上,玉玨隨意看了幾眼攤販上的東西,興致寥寥。
漸漸的,玉玨發現一路上走過有不少人順著自己走的方向向前跑去,說是蜂擁而至也不為過。眼看著人前熙熙攘攘,玉玨躲過人群擁擠處準備繼續往前走。
偶爾有幾分閑言碎語在一片碎碎雜雜腳步聲中清晰的順風落入了玉玨耳蝸。
“喂,你準備站在哪位姑娘的臺子上?”
“什么什么臺子啊,哪位姑娘來找我,我就上哪個臺子。”
“牡丹姑娘大膽狂放,百合姑娘含羞帶怯……哪個臺子我都想上啊!”
“得了吧你……”
雖說不懂得他們說的臺子是什么意思,但牡丹與百合,而且還有一群男人一擁而上。
隱隱約約能見到一棟閣樓上紅綢錦簇,還略有幾分絲竹管樂靡靡之音與女子的嬌聲細語入耳,女子的脂粉香混雜著男人的臭汗亂入玉玨鼻腔。
玉玨蹙起秀眉,眸中聚起絲絲涼意,白皙的面容似結了層冰,周身冷氣從腳底旋繞。這氣勢使得她身邊的人驀地一個激靈,驚懼地看了她一眼不露聲色的離她遠了一些。
莫怪她思想不純,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花樓。
不論這個猜測對與不對,玉玨當機立斷轉頭,不想混進這些糜亂的事情,身形巧妙躲過擁擠的人流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玉玨本不愿意摻和進這些事情,奈何有人眼尖的瞧見了她。
芳露閣二層閣樓,輕紗繚繞,香氣清淡與這花樓一層刺鼻的香味迥然不同。
有婉轉低回的琴聲自紗帳之后傳來,讓人聽得悠然自得。
香爐裊裊升騰起一股令人旖旎的香氣,充盈在肖千景的鼻腔。
肖千景斜倚窗邊,修長的食指彎曲有節奏的敲打著精致的窗欞,唇線分明的嘴邊掛著倜儻的笑意。
精致的輪廓蒙上一層金輝,一身湖藍色衣裳緊致的貼在他身上,腰間別著一寶藍色宮絳。肖千景目光中含著風流笑意,眼神似醉非醉,手中折扇漫不經心的搖晃。
放蕩不羈的目光掃過街道烏泱泱的人頭,不經意間瞥到與人群背道而馳的嬌小黑衣身影,與這烏泱泱的男人相比顯眼到極點。
目光在掠過那公子側臉的時候,目光一頓,驚訝之色絲絲在桃花眼邊顯現。
靖安姑姑?不,不對,靖安姑姑早已經死了……那么,是肖玨月?
骨節分明的食指微勾,示意跪在身邊的美貌女子上前。
那女子妝容艷麗,打扮得很是美艷,穿著露骨的艷桃色衣服。見此女子媚眼如絲,微微跪著上前一低頭,很是謙卑,嚅動紅唇聲音嬌媚直酥到人骨頭里:“景王殿下。”
言罷一雙纖長的玉臂勾住肖千景的脖頸,身子若有若無的貼近肖千景,紅唇若隱若現湊近肖千景光潔的面頰。
肖千景兀自坐懷不亂,以扇柄挑起女子精致的下巴。
眸底桃花凋落,盛滿冰寒。長睫毛下眼睛四周那圈紅暈在此刻顯得十分滲骨,聲音冰冷陰沉顫人心:“牡丹,別用你那千人枕的玉臂動本王。”
喚作“牡丹”的妖艷女子面色有一剎那的灰白,片刻又很懂得趨利避害,忘卻了剛剛的一切,恢復了嬌媚。褪下了掛在肖千景脖頸的白皙玉臂,牡丹嬌笑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誰人不知,景王殿下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性子詭譎莫測。高興時可將你捧上天,不悅時可將你打入地獄。前一刻景王殿下可對你溫柔似水,下一刻景王殿下就可以將你千刀萬剮。
肖千景桃花眼中再次盛開桃花,笑意不達眼底。扭過脖頸目光落在已經走遠的玉玨身上,折扇伸過窗欞遙遙一指黑衣玉玨,聲音柔和:“將那公子充個數吧。”
“殿下真會挑選呢。”牡丹順著折扇所指望過去,一入目就見到女扮男裝的玉玨,以衣袖掩著丹唇媚笑道。
在這魚龍混雜的芳露閣內,識人辨物本領強得很,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黑衣俊俏的公子是女子。盡管如此,牡丹依然裝聾作啞,歪著頭將皮膚映著越過窗欞的陽光嬌笑道:“真是好生俊俏的公子呢,看著是個雛兒,若是奴家能與這小公子共赴巫山云雨,不知是怎樣一番銷魂滋味呢?呵呵……”
語畢牡丹站起了身子扶了扶發髻,朝著肖千景嬌媚一笑纖手拂過紗帳蓮步走了出去。
花魁選舉,有五項比試。
琴棋書畫,最后一項,是決勝者一人一個臺子,誰的臺子上人多誰就獲勝。
但最后一項比試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搶人。
此搶人非彼搶人,在來往的客人中用千方百計來搶,譬如迷/藥,勾引等等。
雖說沒有明確規定,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正中央掛著紅綢的樓梯上出現了一抹瑰姿艷逸的倩影,牡丹肩披艷紅色輕紗。青黛娥眉,媚色天成,微勾的丹唇無不吸引著人的眼球。
她赤著金蓮小腳踩在階梯上,絲絳束了細腰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來,扭動著蠻腰緩緩下樓。
燦爛的金輝穿透芳露閣一層的窗戶灑入大廳內,人聲鼎沸的大廳因為花魁候選人牡丹的出現而不約而同的靜了一下,片刻后掀起軒然大波。
如此尤物,不少聚攏在兩個臺子底下交頭接耳的嫖客浪徒都停下了污言穢語。轉過身面露垂涎,喉頭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不約而合的朝牡丹近了幾步,卻始終不敢圍在牡丹身邊占便宜。
“誒呦,牡丹啊,你怎么出來了?這競選還沒有開始呢!”老鴇打扮得濃妝艷抹,濃厚的脂粉厚厚涂在她布滿褶皺的面上,夸張的甩帕子到了牡丹雪膚桃腮的面容上。
牡丹柔弱無骨的小手捏著一團扇,正緩緩地拂過玉面。牡丹媚眼一挑,自有無限風情,話中有話的笑彎了一雙柳葉眼道:“還不是那位已經給奴家指定了一個雛兒……媽媽還是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