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帶了十足的怒意。
百里長歌心中冷笑,李香蘭最近是越來越得意了,連手底下調教出來的丫頭也可以僭越犯上,視她這個大小姐若無物。
剛纔的事,她可都還記得,紅月前去喚她的時候連個尊稱都沒有,直接冷冰冰讓她來李香蘭的院子。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百里若嵐先跑過來告狀惹得李香蘭發怒了。
握住嘟嘟的手指緊了緊,百里長歌擡步緩緩進了門,規規矩矩側身行禮,“長歌見過大夫人。”
“百里長歌,你還有臉回來?”李香蘭臉色陰沉,昔日裡似含秋水的美眸此時鷹隼一般死死盯著她。
百里長歌微微擡目,看著坐在堂上的李香蘭,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女人的確有幾分姿色,娥眉淡掃,薄脣點朱,木槿花緞織外衫罩住聘婷身姿,端莊雍容中又透著幾分媚,便是此刻怒極,也難以掩住她骨子裡透出來的那份風情。
難怪,百里敬早年喪子,卻遲遲不肯納妾爲百里家續香火,有李香蘭這樣的女人夜夜同牀共枕,他只怕是早就忘了肩上的大任。
良久,百里長歌收回視線,淡淡一笑,“大夫人這話說得好生奇怪,我百里長歌是這個家的長女,代表的自然是武定侯府的臉面,你如今怒氣沖天指責我沒臉回來,是想說明什麼?”
“你——”李香蘭臉色越發陰沉。
旁邊站著的林婆子迅速走過來,眼含譏諷道:“放肆!大夫人讓你跪下你竟敢站著!”
“呵——”百里長歌又是一聲冷笑,“我不在府裡的這些年,大夫人就是如此調教下人的嗎?對我這個堂堂嫡女連個尊稱都沒有,最重要的是,侯府哪條家規寫著這三等下人也可以僭越犯上來職責嫡女?”說罷不等李香蘭反應,百里長歌轉眸對秋憐道:“此等潑婦,給本小姐狠狠掌嘴,免得老是記不住府中規矩。”
秋憐走上前,臉上早已恢復了之前的冰冷,揚起巴掌,不由分說就甩了林婆子一個響亮的耳光。
一時間,整個院子裡沉寂下來,只聽得到林婆子慘痛呼聲過後“叮”的一聲脆響,衆人垂目一看,竟是林婆子帶血的牙齒被打落。
紅月眼神一冷,身子一動就要上前,被李香蘭一個眼神制止住,她此時反而鎮定下來。百里長歌回府後與十年前判若兩人,她是早就察覺到了的,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十年歸府的百里長歌不僅言行舉止與之前判若兩人,就連樣貌都出落得好似醜小鴨變天鵝般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李香蘭心中明白,對付這個女人,絕對不可以硬來,因爲你硬,她會比你更硬。
想到這裡,李香蘭撫了撫衣襬轉身坐下,蔥白手指端過婆子奉上的茶,淺啜一口,似是把心中不快壓下去了幾分才緩緩道:“長歌,母親知曉你在百草谷自由慣了,定是不習慣侯府裡這條條框框的繁瑣規矩,你當著我的面打我手底下的人,我不與你計較,你在若嵐身上放蟲子,讓她失了禮儀,我也不與你計較。如今我只有一句話想問你,一個月前你跳下藕池裝病,趁機逃出府這件事所引發的後果,你準備如何承擔?”
“麻煩大夫人糾正自稱。”百里長歌笑瞇瞇道:“我母親的靈位還在祠堂供著,你就在這裡亂認她的女兒,你不怕她晚上來找你喝茶聊天?”
這句話,瞬間讓李香蘭面色一變。
如果是平時,百里長歌這樣說,李香蘭定會當成一句玩笑話,但近些日子,皇宮裡出了樑帝見到鬼的傳聞,樑帝一生殺人無數,想必是冤魂回來索命了。
李香蘭一想到當初的掌家夫人謝如鳳死不瞑目的那雙眼,身上就起了一層冷汗,不多時便把輕衫都浸溼了。
百里長歌瞥見李香蘭這副模樣,心中便了然謝如鳳的死與她脫不了干係,她又笑瞇瞇補充了句,“小時候哥哥最疼我了,他曾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想必如今他早已長大成人,長歌多年不見哥哥,甚是想念,我不介意大夫人幫我尋回他,圓了長歌心中多年來的願望,長歌感激不盡。”
握住茶杯的手指抖了抖,蓋碗在杯身上發出細碎的碰撞聲,李香蘭神情恍惚片刻,隨後立即站起身,美眸中戾氣上涌,“百里長歌,你揹負著‘長孫妃’的頭銜,竟敢與晉王珠胎暗結,此等大罪,本夫人若是不替侯爺教訓你,豈不是丟了百里家百年名聲!”
話完,衝旁邊的紅月一揮手,厲聲道:“請家法!”
“大夫人。”百里長歌依舊笑瞇瞇的,語氣更加溫軟,“且不知你接下來要用家法伺候的是武定侯府嫡女,晉王妃還是長孫妃?”
李香蘭一怔,這三個身份,無論哪一個都不在她的管轄範圍內,但今日這口惡氣不出,實難平她心中之恨!
李香蘭默然片刻,而後緩緩擡眼,“你身爲百里家的女兒,罔顧侯爺定下的家規,是爲不孝;你身爲大梁準皇長孫妃,忤逆聖上旨意與晉王暗生情愫,珠胎暗結,是爲不忠不義,武定侯府軍法治家,向來對府裡的子女人人平等,像你如此不忠不義之人,本該杖斃,但你身份擺在那兒,本夫人作爲你孃家人,有資格替長孫殿下好好調教調教你這個未過門的新娘!”
這番話,圓滑地撇開百里長歌與晉王和皇長孫的關係,將她定位在即將過門的新娘位置上。
換句話說,如今三禮六聘還沒完成,她
三禮六聘還沒完成,她根本無法行使長孫妃的權利甚至是晉王妃的權利。
那麼,她作爲待嫁的新娘,便應該是受李香蘭這個掌家夫人管制的。
片刻的功夫,紅月便用托盤端著一根拇指粗的烏藤鞭走進來恭恭敬敬遞給李香蘭。
李香蘭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接過烏藤鞭,語氣裡說不出的得意,卻看似心疼道:“長歌,並非本夫人狠心,實在是侯府上下幾百口人,人人每天都在遵循侯爺定下的規矩行事說話,我若是偏袒你一人,只怕是難以服衆,更何況你即將出嫁,若是今日不讓你長點記性,以後在長孫殿下面前如此失禮,被他遷怒於侯府,那我們所有人的腦袋可就交代在你身上了。”
李香蘭緩緩走下鋪了錦繡毯子的石階,待挨近百里長歌時,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放心,我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不會太用力的。”
“大夫人。”百里長歌伸出手輕輕撫過她手裡的烏藤鞭,淺笑道:“你猜我這次出府見到了誰?”
百里長歌時時含笑卻眸中冰涼的神情常常能讓人感覺到無形中有一種威懾力。
便是李香蘭也不例外,此時見到她逐漸加深笑意的臉,再配合上剛纔那神秘兮兮的語氣,李香蘭握住烏藤鞭的手指不由得緊了緊。
百里長歌見她如此反應,便壓低聲音笑道:“我見到了侯爺派去百草谷接我的那兩個丫鬟。”
李香蘭呼吸一頓,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百里長歌笑得更美,又道:“她們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大小姐,我們死的好慘,你要爲我們報仇’。”
李香蘭不敢置信地怒瞪著她。
“大夫人,我還找到了你當初買通的那個殺手組織。”百里長歌狀似無奈地一扶額頭,感嘆一聲,“唉……這世界真小,那殺手頭目竟然是我舊識。你說這件事我是一本正經地告訴侯爺呢還是一本正經地告訴皇長孫,或者是一本正經地告訴晉王?唔……似乎買兇殺人這一條在侯府家規裡的懲罰可不小哦!”
李香蘭踉蹌著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厲聲道:“你胡說什麼?”
“大夫人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那殺手頭目給你請來。”百里長歌道:“當然,他手裡還有你親手寫的書信和銀票,你要是覺得還不信,我還可以把那兩個被你害死的丫頭從陰間請來爲我作證。”
李香蘭在聽聞這番話以後臉上驟然失了血色,轉瞬之間怒意上涌,抄起手中的烏藤鞭就想朝著百里長歌身上招呼。
“大夫人!”百里長歌在鞭子即將碰到身子那一刻扼住李香蘭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充其量不過是個繼室而已,我這個嫡女的婚姻大事,來輪不到你來插嘴,一切是非論斷,還得由聖上裁決,你如今手裡捏著個藤鞭,這是準備對我用私刑?”
李香蘭心下一驚,手臂僵在半空,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百里長歌看了半晌才厲聲問道:“你不是百里長歌,你到底是誰?”
“我是回來找你討債的冤魂。”百里長歌伸出食指,輕輕勾起李香蘭的下頜,脣角一彎,聲音淺淺,“大夫人,這種低級鬥實在乏味得很,恕不奉陪!”
正說著,外面有婆子匆匆跑進來,嘴裡慌張道:“大夫人不好了,二老爺的癲狂之癥又發作了!”
“不是還有尤氏在那裡看著的嗎?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李香蘭將一腔怒火發在那婆子身上。
百里長歌眼皮一跳,趕緊回過頭對秋憐道:“走,去二老爺的院子!”說罷再不管現場衆人如何反應,她拉著嘟嘟與秋憐一起直接往二老爺的院子走去。
李香蘭怒氣更甚,將手中還沒收起來的烏藤鞭狠狠一鞭打在紅木椅上,許是力道用得大了,紅木椅扶手直接掉在地上。
李香蘭依舊不解氣,正準備找個不順眼的下人來發發火,擡目就見百里若嵐款款而來。
百里長歌用的小蟲並沒有多大毒性,只不過會讓百里若嵐癢上一會兒的功夫,等時間過了,毒性自然就消散了。
私心裡,百里長歌並沒有打算殺這府裡的任何人,除非是觸及到她的底線忍無可忍。剛纔那樣捉弄百里若嵐,無非是想給她一個警告。
“娘……”百里若嵐一進門就揮手屏退衆丫鬟婆子,笑容溫婉端莊,分毫看不出之前的狼狽。
待走近李香蘭,她才輕啓紅脣緩緩道:“娘你不要動怒,百里長歌無非是仗著晉王的庇護才這般肆意妄爲,我們明著奈何她不得,暗中可以來。”
李香蘭心思一動,“若嵐你是不是有什麼好辦法能讓百里長歌這小賤人嚐到苦頭?”
“僅僅是嚐到苦頭又怎麼能夠消除我對她的恨意?”百里若嵐眼尾一挑,轉眸看了看天色,陰狠笑道:“娘你只管放寬心,女兒已經準備了一條妙計,保證一夜之間就讓百里長歌死無葬身之地!”
李香蘭一驚,“什麼樣的妙計能讓她一招必死?”
百里若嵐再次擡頭看了看天色,冷笑一聲,“百里長歌不是最擅長驗屍破案嗎?我聽說她在滁州的時候還協助晉王破了兩樁大案,女兒早就讓人把她破過的那兩件案子細細謄抄下來研讀了一遍,她擅長破案,那女兒就讓她破無可破,查無可查!”
李香蘭一臉疑惑,趕緊扶著百里若嵐到一邊坐下,“哎呀若嵐啊,你這樣說我聽不懂
說我聽不懂,你再說仔細些。”
“好。”百里若嵐點點頭,未免隔牆有耳,她特地站起身將門窗都關了起來,這纔回到座椅上附在李香蘭耳邊低聲耳語。
良久過後,李香蘭滿臉震驚地直起身子,心有餘悸道:“若嵐你這樣做萬一被查出來…。”
“娘你放心,百里長歌即便本事再大,也絕不可能查出我會用這種辦法,到時候晉王找上門來,就將是她的死期,你就好好坐在府裡喝茶等著吧,百里長歌活不過今晚的。”百里若嵐再次陰狠一笑,而後從旁邊花瓶裡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尖輕嗅後手指一扣一彈,花朵零落到地上。
母女倆相視一笑,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百里長歌進了二老爺的院子後,看見他正拿著個網追著幾隻蝴蝶跑,臉上還掛著孩童時那種天真的笑。
尤氏從房間裡追出來,幾次想將二老爺捆綁回去,怎料他力氣大,尤氏根本奈何不得,只能哭喪著臉跟在二老爺身後不遠處以防他發生什麼情況。
二老爺很快就跑向月門邊來,見到百里長歌,他嘿嘿笑道:“長歌,長歌,你看我抓的蝴蝶好不好看?”
良久沒聽見百里長歌的回答,二老爺迷茫地擡頭凝視她許久,突然將網扔在一邊,雙手抱頭四處亂竄,口齒不清慌亂道:“別來找我,別來找我,我是無辜的……”
尤氏聽到二老爺的聲音,加快了步子走過來,當看到門口站著的百里長歌時臉色一變,厲聲大吼,“百里長歌,誰允許你進來的?”
“這裡是武定侯府,我爹的大宅,還有哪個地方是我去不得的?”百里長歌面無表情幽幽問。
尤氏一噎,隨後目光怨毒地看著她,“你就是個掃把星,出生克母,三歲克兄,十歲剋死廣陵侯府小姐裴鴛,原以爲侯爺將你送去歷練十年,能洗去你一身煞氣,沒想到你一回來就剋死少卿和三夫人,如今連二老爺也不放過,你個不要臉的掃把星,就該被千刀萬剮!”
“二夫人,請你注意措辭。”秋憐上前冷聲道:“見到大小姐回來不行禮已是不敬,你竟然還敢出言侮辱,你這是在逼大小姐請家法!”
“請吧請吧!”尤氏無所謂地狂笑幾聲,“你請家法我還是要講,你這個掃把星不僅克人,還不要臉,身爲準皇長孫妃,還裝病出府去勾引晉王。”說罷直勾勾看著嘟嘟,再幾聲狂笑之後突然目露陰狠道:“你以爲找到晉王就找到靠山了嗎?你看看你旁邊這個孩子,印堂發黑,大兇之兆,啊哈哈哈哈哈哈……他馬上就會被你給剋死,你們全部都要死,小世子要死,晉王要死,所有人都會被你剋死,你等著吧,老天不會放過你這個掃把星的!”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落下,百里長歌收回打得有些麻木的手掌,面色清寒看著尤氏,“嘴賤的人就該死!”
“啪——”再一個響亮的巴掌,百里長歌忍住滿腔怒意沉聲道:“詛咒晉王和小世子,你該死!”
百里長歌是習武之人,尤氏自然受不住她這兩巴掌,直接癱倒在地上,但她似乎比二老爺更瘋狂,依舊大笑著,從旁邊花圃裡扯過一把花朝著百里長歌撒去,興奮道:“全都要死啊,你們全都要死,一個也活不了的,哈哈哈哈哈……”
“娘——”百里珊從房裡衝出來就見到這一幕,她緊皺眉頭衝到百里長歌身前,彎下身將尤氏扶起來坐在地上,看到尤氏臉上那清晰的手掌印,她趕緊擡目看著百里長歌,怒道:“你對我娘做了什麼?”
“身爲百里家的二夫人,出言詛咒晉王和小世子,你說她該不該被打?”百里長歌目光清冷,實際上她很疑惑爲什麼尤氏一見到她就瘋魔了,剛纔跟在二老爺身後的時候可是還好好的。
“你胡說!”百里珊將尤氏扶起來站著,幫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塵,這才捏拳咬牙道:“我娘怎麼可能出言不遜甚至是詛咒晉王和小世子?明明是你對我娘懷恨在心使了詭計讓她神志不清纔會胡言亂語的,你說!你這個妖女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百里珊說著,就想來揪百里長歌的衣領,被秋憐手快攔截住了,“三小姐,你若是再無理,奴婢只好讓侯爺來做主了!”
“我娘明明就是被你逼的!”百里珊仿若沒聽見秋憐的話,眼睛死死盯著百里長歌,隨後冷笑一聲,“侯爺向來公平,你們想要去告狀?告訴你,本小姐不怕!”
“秋憐,別理她。”百里長歌無語地偏轉頭,準備前往內院去找剛纔受驚而逃的二老爺,卻被百里珊手臂一攔,“百里長歌,你以爲你是誰?我爹是你這個掃把星想見便能見的嗎?”
“喲,三妹妹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院牆外傳來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百里若嵐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前來看戲了。
百里長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二姐你來的正好。”百里珊眼睛一亮,彷彿看見了救星,趕緊走過去挽住百里若嵐的胳膊,委屈道:“二姐你可得爲我作證,我娘被百里長歌這個小賤人用詭計逼得神志不清了,她們還威脅我不準告訴侯爺。”百里珊說著,眼淚就簌簌往下落,她趕緊擡袖拭淚,憋屈道:“她說如果我去告訴侯爺,她就讓我也神志不清,還說要殺了我。在這個家,二姐你最公道,到時候可得爲妹
候可得爲妹妹在侯爺面前說句話。”
百里若嵐狀似驚訝地看了一眼身子搖搖欲墜站在花圃邊,時不時發出怪笑的尤氏,“呀”了一聲回過頭看著百里珊,嗔道:“三妹妹,二夫人興許是暫時魔怔了,但我相信這跟大姐沒關係。”
百里長歌聞言眉梢動了動,秋憐眼眸一縮。
百里珊則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大姐你怎麼能替百里長歌這個賤……說話?”
“哎呀三妹妹你有所不知。”百里若嵐輕聲安撫她,“大姐剛剛從我孃的院子裡出來,這纔不過盞茶的功夫,她怎麼可能讓二夫人頃刻間就瘋魔呢?想來是二夫人邪氣入體,一時間身子不適而已,你莫要太過擔心衝動,以免誤會了大姐,否則等侯爺回來查明真相是你污衊,到時候我就是想幫你也無能爲力了。”
“可是……”
“別可是了。”百里珊指著百里長歌還想說什麼,卻被百里若嵐打斷,溫聲道:“聽二姐的沒錯,趕快將你娘扶回房歇著,待會兒遣人去外面找個大夫來看一看便是。”
“那……好吧!”百里珊垂下頭,她一向最聽百里若嵐的話,此時聽百里若嵐說無事,她便也放下心來,狠狠瞪了一眼百里長歌后攙扶著尤氏往房間走去。
百里長歌看得很無語,想著今日時機不對,定然是無法找二老爺瞭解情況了,拉著嘟嘟,她擡步就想往外面走去。
“大姐……”百里若嵐喚住她。
“怎麼,二妹妹叫住我是想讓我爲你剛纔的舉動說聲謝謝嗎?”百里長歌頭也不回,聲音冷清。
“大姐誤會了。”百里若嵐輕笑道:“若嵐哪裡會這般小肚雞腸?”
“那你叫我做什麼?”百里長歌問。
“數月前嫡母祭日,大姐你還沒回府,便沒有跟我們一起去祭奠。娘一直在念叨這件事,今天一早就去慈雲庵請了靜心師太,說好晚上在祠堂給嫡母誦經的,今日闔府齋戒沐浴,酉時正,大姐記得來祠堂。”百里若嵐娓娓道來。
百里長歌微微瞇了瞇眼睛,想著這對母女何時這麼好心了?
“靜心師太就快到了,妹妹先行告退。”百里若嵐走上前,衝百里長歌微微福身便走了出去。
“她們又在打什麼主意?”看著百里若嵐離去的身影,百里長歌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興許是想在侯爺面前做戲吧!”秋憐收回視線,寬慰百里長歌,“大小姐放心,還有奴婢陪在你身邊。”
“秋憐……”百里長歌垂下頭,低低喚了一聲。
不等秋憐反應,她繼續道:“如今府里人人都認爲我是專門克人的天煞孤星,更有百里珊說的,我頂著長孫妃的身份去勾引晉王,現在的下人們見到我不是唾罵就是躲得遠遠的,你作爲侯爺身邊的人,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嗎?”
“奴婢不敢僭越妄論主子的事。”秋憐低眉道:“奴婢只知道,侯爺讓我跟隨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危,那麼奴婢便該隨時擔起這個責任,至於大小姐的感情糾葛,不在奴婢的本分之內,奴婢不敢也不會有任何想法。”
百里長歌淺淺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開玩笑的,你不必緊張,在這侯府裡,誰對我忠誰會背後算計我,我一清二楚。”
秋憐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百里長歌擡眼看了看天色,之前來的時候還霞光滿天,如今黑雲層層,將起大風,暴雨欲來之勢。
戌時二刻了。
百里長歌想起剛纔百里若嵐的話,雖然不知那對母女在搞什麼鬼,但畢竟是請了人來替謝如鳳誦經,禮數上她是應該去的。
“回房沐浴吧!”百里長歌收回視線問嘟嘟,“你餓不餓?”
嘟嘟搖搖頭,“不餓!”
百里長歌疑惑,“你從下車到現在就沒有吃過東西,如今還不餓嗎?”
“我要等麻麻一起。”嘟嘟忽閃著大眼睛。
“秋憐,待會兒帶小世子去廚房弄些鬆軟的點心給他吃。”百里長歌吩咐道:“順便讓人幫我燒好熱水,我要沐浴。”
秋憐應聲後帶著嘟嘟直接去了廚房。
百里長歌站在迴廊下,目光掠向宣寧坊上空那久久不散的黑雲上,心裡推演著葉痕究竟會用怎樣的辦法將時辰控制得剛剛好。
不多時,有家丁過來傳喚說熱水已經燒好。
百里長歌這才準備走回扶風閣。
在進門之前,她特地繞到去了傅卿雲的院子,由於長時間沒人打理,院子裡已經生出無數雜草,之前壓住那張字條的花盆原封不動地橫在路中間,花盆裡的泥土早已被大雨沖刷得不成樣子,拱形紫藤架上,紫色花兒再沒有之前的霧氣繚繞盛景,此刻看上去,倒顯得有些淒涼。
百里長歌將那個花盆搬回去,又走到落滿灰塵的搖椅旁邊,腦海中便浮現傅卿雲在這裡生活過的軌跡,他的低聲下氣,他的隱忍不發,他的小心翼翼以及少卿死後,他的無可奈何。
百里長歌輕聲一嘆,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到底是被人幽閉起來待在一個舒適的地方還是直接被人囚禁了?
苦悶地抱著頭,百里長歌不敢再繼續想傅卿雲如今的情況。
眼下她處於兩難境地——即便到了最後查出所有的真相,她究竟該不該揭穿?
揭穿——百里敬苦心掩藏十多年的武定侯
年的武定侯府三老爺秘密就會曝光,到時候皇帝知道少卿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將會如何處置武定侯府?
不揭穿——傅卿雲是希望她揭穿真相那些人的籌碼,一旦她有任何異動,對方就會撕票。
傅卿雲和武定侯府,她該如何抉擇?
輕輕關上門回了扶風閣,百里長歌退去衣物,將身子埋在溫熱的水裡。
沐浴完以後換了身素淨的衣服,百里長歌出來的時候天色逐漸昏暗,已經快接近酉時。
秋憐在廚房弄了點心給嘟嘟吃了以後帶著他前往扶風閣,正巧碰上剛剛沐浴好出來的百里長歌。
“大小姐,待會兒靜心師太要在祠堂裡誦經,屆時女眷們都會跪在外面祈福,畢竟是替謝夫人誦經,奴婢擔心小世子……”
“嘟嘟不會搗亂的。”百里長歌衝嘟嘟招招手,嘟嘟走過去以後,她摸了摸他的頭,問:“嘟嘟你聽不聽我的話?”
“嘟嘟只聽麻麻的話。”
“那就好。”百里長歌滿意地點點頭,帶著他前往祠堂。
李香蘭早就率衆女眷等候在祠堂外,人羣中間,站著一個滿面慈祥的老尼,見到百里長歌前來,她雙手合十,“貧尼見過大小姐。”眼風瞥見旁邊的嘟嘟,又是一禮,“見過小世子。”
百里長歌也雙手合十微微福身,“有勞靜心師太深夜至此。”
靜心師太說話很隨和,似乎與百里長歌極投緣,二人站在原地閒聊了幾句後聽到李香蘭走過來請,“師太,時辰到了,請進祠堂。”
靜心師太聞言轉身隨著李香蘭緩緩走進祠堂。
李香蘭站在門外,她如今雖然掌管著侯府中饋,卻還沒有資格進入祠堂,自然只能隨著衆女眷跪在外面。
百里長歌是嫡女,也是除了靜心師太之外現場唯一一個可以進入祠堂的人。
李香蘭見狀,本想阻止她將嘟嘟拉進去,但瞥見對面百里若嵐遞來的眼神,涌到喉嚨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勉強攢出笑容,“大小姐請進!”
百里長歌冷冷睨她一眼沒說話,進門替謝如鳳上了三炷香之後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蒲團上。
靜心師太一邊敲著木魚,一邊誦著經文。
外面狂風大作,廊下燈籠被吹得左右劇烈搖晃,有幾盞直接熄滅了。
百里長歌安靜地跪在蒲團上,心裡想著得趕快誦完經文將嘟嘟帶回去,否則待會兒打雷閃電,他肯定得嚇哭。
偷偷撇開眼瞄了瞄外面,狂風越發劇烈。
嘟嘟一直站在她旁邊,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走過來低聲對百里長歌道:“麻麻我要噓噓。”
百里長歌無奈,秋憐與李香蘭她們跪在外面進不來,她只好站起身,將嘟嘟帶出去交給秋憐,低聲道:“你迅速帶小世子去茅廁,記住,萬不可在外面停留,完事就趕緊回來。”
“奴婢遵命。”秋憐應了聲便帶著嘟嘟退了下去。
回來時掃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李香蘭和百里若嵐,又重新進門跪在蒲團上。
不知爲何,自從嘟嘟出去以後她心裡就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雖然閉著眼睛,心裡卻再也靜不下來。
秋憐久久不見回來,百里長歌時不時回頭向外面看,女眷們依舊頂著狂風跪得整整齊齊,李香蘭更是裝模作樣的弄了本經文放在面前跟著念。
百里長歌強抿了抿脣,迫自己平穩心緒。
約摸過了兩刻鐘,百里長歌就快要心急如焚的時候,才聽到秋憐匆匆而而來的腳步聲,可她進不了祠堂,只能在外面乾著急。
百里長歌感覺到了她焦躁的氣息,再顧不得其他,霍然起身走向外面,問秋憐,“發生了什麼事?小世子呢?”
“大小姐……”秋憐一臉自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沒用,將小世子弄丟了。”
“什麼叫做弄丟了?”百里長歌怒意翻涌,揪住她的衣領冷聲質問,“嘟嘟到底出了什麼事?”
“奴婢不知道。”秋憐蹙眉,滿臉愧疚地搖頭,“奴婢親眼看著小世子進的茅廁,可是半天不見人出來,然後我進去一看,裡面根本就沒人,茅廁那邊的燈火全都被風吹滅了,奴婢點了燈籠在那附近找了好久都沒有人影。”
“閃開——”百里長歌用力一把推開她,“趕快讓所有人起來找人,要是找不到嘟嘟,我讓你們所有人陪葬!”
誦經到了這裡便被嘟嘟的失蹤打亂了。
百里若嵐脣角勾起一抹陰狠得意的笑,面容在閃爍光影下陰森至極。與李香蘭對看一眼之後,母女倆趕緊起身遣散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
“你們趕緊給本夫人去找!”李香蘭大手一揮,那副焦急的樣子做得惟妙惟肖。
丫鬟婆子們聞言趕緊站了起來,由於跪得時間太久,一個個腳步虛浮,連滾帶爬點著燈籠四處搜尋嘟嘟下落。
靜心師太知曉此事後,無聲嘆息後加快了手中木魚的速度。
一番慌亂過後,祠堂外便只剩下百里若嵐和李香蘭以及祠堂裡的靜心師太三人。
“師太,府中突發大事,今日只怕是無法爲姐姐完成誦經了。”李香蘭雙手合十安靜地衝裡面說了一句。
靜心師太緩緩站起身走出了祠堂,看著漆黑如幕的夜空,祈禱一句,“但願小世子能平安歸來。”
這句話,讓李香蘭和百里若嵐身子齊
若嵐身子齊齊一抖。
送走了靜心師太,李香蘭親自將祠堂的門關上後拉著百里若嵐回了自己的房間。
進門之前她四下掃了一眼,確定府裡的丫鬟婆子家丁都去搜尋嘟嘟了才放心地關上門,壓低了聲音問百里若嵐,“女兒,你能確定今夜的事不被人察覺嗎?”
“那是自然!”百里若嵐冷笑一聲,陰狠的目光裡盡是得意,彎了脣瓣道:“算算時辰,那個孩子馬上就該死了,這樁大罪,百里長歌避無可避,她就是死十次也不夠晉王泄憤的。”
“還是若嵐聰慧絕妙,竟然能想到用那種方法神不知鬼不覺將小世子送出去並殺死。”李香蘭撫掌讚歎過後又得意道:“百里長歌這個嫡女的位置坐得夠久了,她定然死也想不到今夜會徹底栽在我們母女手裡。”
“娘你放寬心。”百里若嵐端過溫熱的茶淺啜一口,“我們母女完全有不在場證據,只要小世子一死,百里長歌就算本事再大,也回天乏術,到時候你就等著女兒我接替她的嫡女位置吧!”
“可是……”李香蘭猶豫道:“若嵐你不是喜歡晉王嗎?我們就這樣把小世子弄死了會不會有些殘忍?萬一以後讓晉王知道……”
“他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真相。”百里若嵐挑了挑眉,“我是喜歡晉王沒錯,可不代表我能容忍得下那個孩子,他死了更好,以後嫁入晉王府,我可以爲他多生幾個。”
“說得也是。”李香蘭放下心來,“若嵐你貌若天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中第一才女,放眼天下,也只有你配得上晉王。等百里長歌一死,你接替嫡女位置,娘便爲你謀這門親事,定讓你如願以償。”
“謝謝娘。”百里若嵐一想到葉痕高華無雙的面容,再想到自己穿著鳳冠霞帔嫁給他的樣子,便不覺羞紅了臉。
百里長歌出了祠堂以後,從一個婆子手裡搶了燈籠過來直往茅廁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著嘟嘟的名字,直到聲嘶力竭,依舊沒有人迴應。
一股巨大的恐慌蔓延全身,百里長歌縱身一躍站在房頂上俯身望著侯府這座五進大宅院,望著底下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找尋嘟嘟,幾乎掘地三尺,可就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眼眶一熱,豆大的淚珠簌簌滾落下來,百里長歌茫然地望著四周,她瞬間反應過來,所謂的爲謝如鳳誦經超度,全都是圈套,百里若嵐那個女人竟然狠下心對嘟嘟下手。
喉口哽咽得發不出聲音,百里長歌全身虛軟癱坐在房頂,她不知道明天該如何跟葉痕交代,更不敢想象倘若嘟嘟出了什麼意外,她跟葉痕之間會變成什麼樣。
“大小姐,五進院子全都找遍了,沒有小世子的影子。”秋憐飛身上來垂首稟告,問她,“要不奴婢去通知晉王府的隱衛,只要他們肯出手,就一定能儘快找到小世子。”
“不行——”百里長歌艱難地出聲阻止,“不能讓王爺知道這件事,否則就玩完了。”
“可是我們這樣根本就找不到的。”秋憐抿脣道:“今夜的事,根本就是李香蘭和她那個寶貝女兒的圈套,她們既然敢做,想必早就準備了萬全之策,更何況剛纔小世子失蹤的時候,她們母女都跪在祠堂前沒有挪動過半分,想來對這件事胸有成竹,如果我們不去求助晉王,小世子很可能會出意外。”
百里長歌全身都害怕得顫抖起來,眼淚落個不停,她始終堅持道:“不能告訴王爺,我一定會找到嘟嘟的。”
話音剛落,城北無雙坊方向,一間早已廢棄的大宅驟然起火,火光映紅半邊天。
百里長歌在那一瞬間整顆心都被揪起來。
她睜大眼睛霍然起身,對秋憐大吼道:“快給我備馬!”
秋憐還沒反應過來,百里長歌又吼道:“快去啊,再晚,嘟嘟就沒命了!”
百里長歌等不及,迅速跳下去緊緊跟隨在秋憐身後,到了門口的時候看見百里若嵐點了個燈籠焦急的站在那裡。
“大姐,夜深了,你這是準備去哪兒?”百里若嵐走上前來拉住百里長歌的衣袖,擔憂道:“你今日剛回府,舟車勞頓,就不要那麼辛苦夤夜出去了,尋找小世子的事交給府中下人便是,府裡這麼多人,總比你一個人一雙眼睛要強得多。”
“賤人,你滾開!”百里長歌衣袖一甩,用了幾分力道,瞬間將百里若嵐甩到一邊,擡步就要出門,卻沒料到腳踝處被百里若嵐抓住,她語帶哭腔,“大姐,侯爺有規定,府中女子在入夜之後未經允許不得出門,我知道你擔心小世子,可你孤身一人這樣出去,萬一待會兒再出什麼意外怎麼辦,到時候你讓我娘怎麼跟侯爺交代?”
“我讓你滾開!”百里長歌放聲怒吼,腳上一用力狠狠朝著百里若嵐的臉踢去,百里若嵐似是早有防備,在即將被踢到的瞬間閃開身,百里長歌並未傷及她分毫。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將士行走時的鎧甲摩擦聲,一簇簇火把照亮了侯府大門外。
百里敬當先大步走進來,見到一臉淚痕面帶焦急站在原地的百里長歌和癱坐在地上的百里若嵐,不禁蹙眉問:“這又是怎麼了?”
“爹——”不待百里長歌開口,百里若嵐就掏出錦帕抹眼淚,委屈道:“夜已深,大姐還要往外走,女兒攔也攔不住,我這是爲了侯府的名聲著想,沒想到大姐她…
到大姐她……”
後面的話再不用說百里敬也知道了,他緊繃著一張臉,尤其是聽到百里若嵐口中的“名聲”二字便想到今日午時金光門發生的事,原本就冷肅的面容更添寒意,目光直直落在百里長歌臉上,冷沉著聲音問她,“你出去做什麼?又要去找晉王?”
“秋憐,將馬兒拉過來!”百里長歌眼尾瞥見秋憐已經從馬廄裡牽出一匹馬,她趕緊衝她招手,並不打算與百里敬解釋什麼。
“你個逆女!”百里敬見她不回自己的話就想出去,他拔出腰間長劍手臂一橫攔在她面前,怒道:“你還嫌百里家的臉沒丟盡嗎?”
“給我讓開!”百里長歌心急如焚,此時的她腦海裡只有救嘟嘟這一個念頭,根本不想與百里敬過多糾纏。
無雙坊的那間大宅荒廢已久,此時遇到大火定然會燒個徹底。
直覺告訴她,嘟嘟在那裡,可潛意識裡她又不想承認不敢面對嘟嘟就在那裡正在被火燒的事實,大概是與嘟嘟相處的時間久了,想到他即將遭奸人所害,百里長歌連呼吸都在顫抖,那樣一個精緻可愛僅三歲的孩子倘若就此葬身火海,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今天晚上,你休想踏出府門半步!”百里敬似乎是鐵了心。
“爹,你別責怪大姐了。”百里若嵐最後一次抹去眼淚,溫聲細語道:“晉王高華無雙,天人之貌,大姐忍不住動情也很正常,想必她早已知道錯了。”話完走過來用手肘拐了拐百里長歌,低聲道:“大姐,快給爹爹道歉,向他說明情況,你離家十年,想必在外面自由慣了,平時愛開些玩笑也正常,爹爹會替你向皇上說明原因的,你今夜就不要出去找晉王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也損了你的清譽。”
秋憐牽著兩匹馬站在外面心急如焚,時不時瞟一眼被百里敬攔住的百里長歌。
“我再說一遍,讓開——”百里長歌額頭上青筋暴跳,聲音接近咆哮,喉嚨處痛如火燒,“今夜誰敢阻攔我,我就殺了誰!”
“大姐你怎麼到了現在還執迷不悟?”百里若嵐秀眉微蹙,“趁爹爹還沒有發火之前,你趕快道個歉。你是大梁的準皇長孫妃,私底下再與晉王來往的話只會連累你自己,連累侯府,妹妹死不足惜,可爹爹是朝廷的棟樑,他怎能被你的兒女私情所連累?你這樣做對得起你死去的娘嗎?”
“百里長歌,本侯今日就把話撂在這裡,你休想踏出府門半步,除非你踩著我的屍體過去!”百里敬臉色陰沉到極致,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早就知道了百里長歌裝病出府的事,但皇長孫派了禁軍前來守衛武定侯府,就說明這件事是葉天鈺默許的,他也只能當作不知道,但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個逆女竟然跟隨晉王去了滁州,今日回來還在金光門外丟盡臉面!
皇長孫妃與王爺暗生情愫,珠胎暗結,這等大罪,將會引來怎樣的株連大罪他想都不敢想。
“百里敬——”百里長歌怒極,在不顧尊卑,一臉暴怒指著百里若嵐,“你這個寶貝女兒設局將晉王世子綁架到無雙坊那所廢棄的大宅內,你現在飛身上房頂看看,那個地方正燃著熊熊烈火!我現在急著去救人,你若是還糾纏不放,我便一劍殺了你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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