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擊打著屋頂,發出連綿不絕的響聲,黃覺窩在房間裡,要多鬱悶有多鬱悶。
黃覺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從年初開始就不停的倒黴——好不容易打聽到一個大墓,結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刨了以後,除了幾把破破爛爛的古劍古甲能賣幾個錢,就只有一堆鬼畫符似的筆記。本以爲可能是哪位古人的墨寶,可“銘劍刻古”裡的老師傅鑑定了半天卻說只是不值錢的破紙。好吧,我忍了,我把古劍古劍賣了,喝個小酒玩個小賭舒坦舒坦行吧?可她孃的,賭場的酒怎麼就厲害!我怎麼就糊里糊塗的輸光了家當還把茵茵賣了呢……
想起乖巧的女兒,黃覺一陣陣錐心的疼——不知道現在茵茵有沒有受苦……唉,更不知道老孃身子怎麼樣了……
“噔噔噔”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黃覺的思考。緊接著,響起一個他等了整整十多天的聲音:“表叔,開門,是我,小馳子!”
小馳子回來了!肯定是有湘潭城的消息了!黃覺激動的站起來,手忙腳亂的跑去開門,把淋的透心涼的馬馳迎進屋裡。
……
馬家大宅對面的小樓上,一個面目猥瑣的男人對另一個面目更加猥瑣的男人說道:“暗哨乙,趕快去通知少鏢頭,馬馳帶了一大幫天山派的人回來了!”
“嗯!”暗哨乙從牀上一躍而起,把手裡的《花花少爺》扔到一邊,拱手道:“暗哨甲,你繼續盯著,我去去就回!”
暗哨甲點點頭,把頭埋進窗簾裡繼續盯梢,揮揮手說道:“去吧,記得回來時候捎上新一期的《花花少爺》。對了!再捎點兒醒神香,他娘個蛋,我的都讓你給用了!”
“值夜班沒那玩意兒不行啊……”
“那你自己的呢!”
“啊……我老爹通宵打麻將,都讓他給用了。”
……
下雨天不能出門,躲在房間裡打牌實在是打發時間的最好辦法。
方哲和諸葛鈞一夥,蘇曉和劉佳一幫,四個人圍在桌前打八十分。這可是方哲和蘇曉聯手想出來的全新遊戲方式,剛好湊齊四個人,不打打牌簡直對不起下暴雨的老天爺了。
雖然雙方各有一個新手,但蘇曉和劉佳卻佔了絕對的優勢。原因很簡單,諸葛鈞的注意力很明顯沒有放在手裡的牌上,總是不由自主的偷偷把目光往劉佳身上瞟。
遇到這種該出紅桃出梅花、該吊主時打雜牌的對家,方哲想死的心都有了,忍無可忍之下,跑到諸葛鈞身邊,把他揪到牆根,惡狠狠的說:“大哥,你是我的仇人派來玩我的吧?再輸下去,這個月我就要喝西北風了。”
諸葛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道:“嗯嗯嗯,方兄,輸的錢我會加倍還你的……”
“這不單單是錢的問題!”方哲抓狂道,“面子事大,面子,面子啊,咱們倆個大老爺們被兩個姑娘打得那麼慘,丟人啊。”
蘇曉剛剛連升好幾級,心中大爽,哼著小曲啃著小黃瓜,聽見方哲的叫聲,不屑的說道:“公主,你瞧瞧,某人狗急跳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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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佳搖搖頭,邊洗牌邊說道:“哲哥哥的脾氣就這樣,不管大事小事,做什麼事情都特別認真。”
蘇曉胃裡好一陣撲騰,翻個大白眼不置可否,嘴裡嘀咕道:“真不知道方哲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算是徹底服了。”說完發現公主根本有聽沒有見,正愣愣的望著方哲發呆,忍不住又翻幾個白眼。
方哲東一句西一句的教育著諸葛鈞,劉佳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蘇曉聊著天,這樣鬧騰騰的時候,突然“砰!”一聲巨響,緊接著“啊!”一聲慘叫,然後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
夏侯尚愣在門口,訕訕笑道:“大家都在呀。啊!小民見過嘉萍公主!”說著,慌忙朝劉佳行禮。
“夏侯大哥客氣了。”劉佳笑著回個禮,“夏侯大哥是來找我師兄的嗎?”
“啊……是啊是啊,咦?方兄不在嗎?”夏侯尚張望了一圈,卻沒看見方哲。
“死了。”蘇曉打個呵欠,見夏侯尚如此匆忙,自然明白是有要緊事要找方哲商量。牌沒法打了,心情不爽,說話的口氣也嗆的很。
“死了?!”夏侯尚大驚,“誰幹的!”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感情這笨蛋也是會傳染的呢。蘇曉搖搖頭懶得理他,扭頭對劉佳說:“公主,天不早了,該回宮了。”
“嗯嗯。”諸葛鈞接口到,“再不回去的話,太子殿下又要罵我了,我這就去備車。”說完,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間,臨走還很客氣的和夏侯尚道了別。
劉佳點點頭,走過去把方哲從門後面拖出來,搖搖腦袋把他晃醒,說道:“哲哥哥,別作怪樣了,佳兒要回宮了。”
方哲捂著被門板拍腫的腮幫子,說道:“嗯,天晚了,佳兒回去罷。明天見昂,哦對,記得再給我捎點兒點心過來,昨天的都被某人吃光了。”
“好啊,我剛剛跟御廚學做點心,還怕你說不好吃呢。”劉佳興高采烈的說,“明天我早起牀再多做些,給你送來當早飯吃呵。”
方哲大點其頭,滿嘴跑駱駝的扯著濫美之詞,把劉佳誇的天上難有、地上難尋,逗的劉佳俏臉通紅、喜不自禁。
“行了行了。”蘇曉在旁邊實在聽不下去了,胃裡一個勁返酸水,“公主,咱先走吧,看樣子他們有正事要說。”
劉佳乖巧的點頭,朝方哲擺擺手,念念叨叨叮囑了一番,方纔一步三回頭的走出房間。
……
屋裡只剩下方哲和夏侯尚兩人。夏侯尚小心的把房門關上,卻發現門鎖已壞,碎碎抱怨著回到方哲身旁坐下,壓低聲音說道:“方兄,有消息了。”
“哦?”方哲來了精神,放下手裡的膏藥,急急問道:“找到他了?”
“嗯。不過他一直待在天山派弟子馬馳的家裡。馬家可是洛陽的大戶,我們不敢貿然去闖。”
“……那夏侯兄有什麼打算?”
夏侯尚鬱悶的看他一眼,說道:“在下正希望方兄能給些指點呢。”
“呃……”方哲託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暫時還是先盯緊他吧,這段時間洛陽城裡魚龍混雜的,貿然動手可能會走漏了風聲。”
“嗯,然後呢?”
“等到比武大會開幕,應該會是洛陽最亂的時候,咱們就有機會混水摸魚了,現在萬萬不能打草驚蛇。很難說黃覺是否知道聖帝陵的消息,一旦驚動了,他情急之下把消息傳揚出去就不好辦了。”
夏侯尚贊同的點點頭,咂舌道:“高,實在是高!”
聽著這話方哲渾身上下的彆扭,轉換話題道:“夏侯兄,我有個問題想聽聽你的看法。”
“方兄客氣了,但講無妨。”
這幾天方哲一直想找個機會聽聽普通人對現在的大漢制度有什麼看法,也算是對現狀的調查罷。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對銘劍山莊莊主之位,夏侯兄可以說是志在必得,但不知成爲莊主之後,夏侯兄有什麼打算?”
“打算?”夏侯尚一愣,“當然是繼續把山莊壯大啊。”
“那夏侯兄有沒有藉此往仕途發展的想法?我聽說很多商賈都投身官家了呢。”
夏侯尚沉思片刻,繼而苦笑道:“方兄是在說笑話吧。如今大漢官府裡,首先看重的是官員的人脈,其次看重的是爲官的手段,然後看重的是所作的政績——這些政績裡面能擺上檯面的纔是要緊,比如那些大型的官府工程等等,百姓的死活又有幾個在乎的。以上這些,哪個不需要大筆的錢財,山莊那點財力可支持不了。如果就做個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小吏,那還不如縱情江湖來的爽快。”
方哲啞然,沒想到夏侯尚竟會說的這麼直接,愣了半天又問道:“夏侯兄的意思是對管家有所不滿?”
夏侯尚失笑道:“方兄莫開玩笑了,有幾個人真正對官家滿意的,還不都是湊合著過唄,有錢的過好沒錢的過孬,總不會餓死就是。”
“啊?我這可是第一次聽說。”方哲大訝,“報紙上可從沒提過這些東西,夏侯兄不能亂說。”
“報紙?那東西除了廣告,別的還有什麼看頭?哪家報紙不是官家管的,要是胡言亂語的話,罪名可不小的。”說完,夏侯尚搖搖頭,突然又笑道,“不過,只要不是擺在明面上詆譭官府,隨便聊聊也沒人在乎。漢律嚴明,官府要真是拿咱們的閒言碎語治罪的話,律署裡那些能言善辯的狀師也不是白吃飯的。這還是多虧聖帝啊……(省略500字的歌功頌德),倘若不是如此,恐怕……”夏侯尚壓低聲音,“恐怕天下百姓不知道反了多少回了。”
方哲徹底無言了,腦子裡亂成一團,蘇曉無數次給他灌輸的革命思想一個勁的往外蹦啊蹦的。
夏侯尚倒沒注意方哲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不過也難說,這幾天到處打探消息,有風聲說,因爲益州那邊鬧騰的厲害,可能過幾天國會要提議修改《言論法》。他孃的,純粹是當了**還想立牌坊。”
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讓一貫彬彬有禮的夏侯尚張嘴罵娘,方哲愣愣的聽著夏侯尚自言自語的牢騷,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