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臺下見到夏侯尚之後，方哲心裡那點茫然頓時一掃而空——城裡四處都在慶祝，今天晚上絕對是動手劫人的好時機。

劫到黃覺意味著將得到聖帝陵的消息，方哲首先想到的是劉傑給他自己秘密建造的聖帝陵裡肯定留下了不少好東西，夏侯尚首先想到的是找到聖帝陵、挖出其中密藏的珍寶之後，銘劍山莊下任莊主之位便唾手可得。兩個人同時陷入無限的意淫之中，美好而又遠大的錦繡前程在他們的想象中不斷延展著。

但是，在來到皇宮參加了慶祝大會後，方哲的好心情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原因很簡單，作爲比武大會的冠軍，大家總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理由讓他喝酒，其實要說起來，漢朝的酒度數是很低的——在兩百多年前，劉傑發明了葡萄酒，同時他更是以釀酒獲得了大筆的軍費，而在他一統全國之後，葡萄酒便順理成章成爲上流社會的常備酒品，並一直延續至今。但由於技術所限，這時的葡萄酒度數普遍不高，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帶點兒酒精的糖水更合適。

雖然僅僅是近似糖水的葡萄酒，可是喝多了一樣也是會醉的，方哲現在就感覺到頭暈的厲害，偷偷跑到花園裡，賞賞月、吹吹風、醒醒酒、發發感慨。

頭頂是璀璨的星空，背後是觥籌交錯的宴會，再加上隱隱發作的酒精，方哲心裡浮現出不真實的虛幻感。他使勁搖搖頭，不停的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雖然有些荒誕，但這裡確確實實是真實的世界，而自己正是其中很渺小的一個組成部分。

“哲哥哥，你怎麼躲到這裡來了？”身後想起熟悉的聲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劉佳了。

方哲撓撓頭，面帶歉意的答道：“沒什麼，有些頭暈，出來透透氣。”

劉佳呵呵一笑，銀鈴般的笑聲和十年前沒有絲毫差別。恍惚間，方哲似乎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劉佳調皮的伸伸舌頭，說道：“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呢，怎麼能獨自一人跑出來。”

方哲聳聳肩不置可否，聽到大廳裡越來越熱鬧的響聲，感覺有些煩悶，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不太自然。

劉佳突然牽起方哲的手，拉著他朝湖邊走去，邊走邊說道：“早就猜到師兄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剛纔一扭頭沒找到你，你果然跑到這裡躲清靜了。走，我們去湖邊坐坐。”

感受著劉佳小手的溫柔，方哲心裡有根弦不自覺的一蕩，糊里糊塗的就任由劉佳拉著自己，走了幾步之後才覺得不妥，說道：“呃，佳兒，這裡還有好多侍衛呢……”

黑夜裡，方哲看不見劉佳臉上一閃而過的那抹羞紅，劉佳輕輕答道：“沒關係……”聲音小得唯恐別人聽見，就連方哲都沒有聽清楚。

“哲哥哥，明早的朝會時，父皇就要宣佈給你封官了，聽父皇說還要把青巒劍賜給你呢……”後面的話劉佳沒有說出口：青巒劍與紫薇劍本是一副雌雄雙劍，自己拜師月華宮時，父皇便將紫薇劍賜給自己，還曾開玩笑的說過“如果有一天，朕的佳兒有了如意郎君，那朕就把青巒劍賞賜給他”。儘管自己當時年幼，但君無戲言，父皇既然要把青巒劍賜給師兄，自然是說明他已經同意了自己的選擇。

而這對於一直忐忑不安的劉佳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方哲並不瞭解其中的曲折，他僅僅知道皇上這麼做很大程度上是向羅馬人表明了態度。得到皇上全力維護和支持，方哲頗有些汗顏，如果讓皇上知道自己其實是個某種程度上的造反份子，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佳兒，那麼你又有什麼打算？”方哲沒有回答，其實是心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人家的老爹這麼瞧得起自己，又是封官又是贈送寶劍的，自己卻惦記著大逆不道造反革命，實在是太不著調了。

“我？我不知道。”劉佳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迷茫，“我不想待在皇宮裡，也不想整天揹著公主的身份遊訪各地顯示皇恩浩蕩。我想跟在哲哥哥後面走遍天下，到你給我講的草原、雪山、戈壁去看一看，再漂洋過海，去大海那邊見識一下你說的黑人——哲哥哥，世上真有那種全身黝黑的人嗎？你該不會是隨便說說哄我高興的吧？”

方哲臉上一紅——小時候在月華宮裡，劉佳整天纏著他要他講故事給她聽，他便東拼西湊扯了許多異域的風土人文和奇觀美景，直把小姑娘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現在她還記得這麼清楚。

“呃，當然行了。”方哲支吾著答應，但他清楚現在選擇的這條道路，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被朝廷視爲大逆不道的反******，到時想帶劉佳四處遊玩恐怕就是奢望了。

“真的？”劉佳大喜，臉上頓時充滿了光采，“不許賴皮，說話可要算數的！”

“……”看見劉佳的表情，方哲心裡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突然對自己的理想產生了一絲猶豫，腦海裡響起一個聲音“爲了虛無飄渺的所謂理想，爲了名垂史冊的自私和野心，而傷害面前這個女孩，是不是真的值得？”

短短的時間裡，他當然是無法得出答案的。方哲有個優點——也可以說是缺點——不知道的東西就不去多想，順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再說吧。

擡頭看看夜色，方哲估摸著快到與夏侯尚約好的時間了，心中一動，扭頭對劉佳說道：“佳兒，今晚師兄帶你去湊熱鬧吧？”

“嚇？”劉佳一愣，很迷茫的指指四周，“湊熱鬧？這裡還不算熱鬧嗎？”

“就像你說得，皇宮裡有什麼意思。”方哲拉起劉佳就朝沒有侍衛的方向跑去，“走，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劉佳對好不好玩根本就無所謂，她只在意的是不是能跟方哲在一起。於是很痛快的點點頭，指點方哲如何避開巡視的侍衛，轉眼之間，兩人就從皇宮裡消失了。”

……

祈福殿裡依舊是一片歡騰的熱鬧景象，皇室成員、王公大臣、江湖異士，各式各樣的人湊在一起，再配上美味的佳餚美酒、繽紛的歌舞，這次宴會更像是一場狂歡。

蘇曉在一羣才俊和貴婦的包圍下侃侃而談，作爲這次比武大會以及不久之後的“大漢奧運會”的最初倡議者，更是名聲顯赫的大漢第一才女，她受到的關注絲毫不比方哲來的少，但她明顯比方哲更適應這種場合，應對的彬彬有禮妥妥當當，儼然是場中的焦點之一。

蘇曉端著一杯酒，看著這場更類似現代PARTY的宴會，心裡的成就感黃河決堤似的往外冒——不用說，這又是她給劉佳和劉睿出的主意——而且很顯然，她的主意很受大家的認同。

“耶？那臭小子跑哪裡去了？”蘇曉四處張望許久，始終沒發現方哲的影子，大感奇怪，但她的迷惑沒有持續多久，又有幾位慕名而來的人物朝她走過來，她收斂心思，面帶微笑的應酬起來。

只可惜，流連於此的蘇曉，必然要錯過一場更加熱鬧的“聚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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