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到寧澤一個人躺在房間的沙發(fā)上面,長腿很自然地平放著,手中正在翻看南方隨手放在桌子上面的油畫集。
寧澤很顯然是已經(jīng)洗好澡了,渾身上下給人一種特別清爽的感覺。南方從走進來開始目光就沒有從寧澤的身上挪開過,她忽然覺得寧澤和那么多年以前一模一樣,幾乎一點都沒有變。他永遠都給人一種很干凈陽光的感覺,面龐也如同年少時候的明朗。
變的一直都只是她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氣,因為老寧總的事情開始變得心神不寧起來,但是她現(xiàn)在還沒有做好告訴寧澤的準備,所以她要在寧澤面前表現(xiàn)出什么都沒有察覺的樣子。她相信,寧澤肯定也不知道老寧總做的那件事情攖。
寧澤從來都是不允許別人欺負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稍微放輕松了一點,走向了寧澤:“今天我爸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南方是很小心翼翼得說出這句話的,因為她知道寧澤從小到大在寧家都是被寵著長大的,從來沒有受過什么委屈,今天在靳家他已經(jīng)算是受到侮辱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秋了,房間的窗戶開著沒有關(guān)上,南方覺得有些寒意就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走向了寧澤償。
寧澤很隨意地在翻閱著那本油畫集,連頭都沒有抬起來:“要是換做我是你,在這樣的家庭里面,一分鐘都受不了。”
他的話聽起來好像很隨意的樣子,但是南方聽得出來帶著很濃的憤怒意味。
寧澤的口氣,就好像是在替她不值得一樣,南方心底略微竊喜了一下,很隨意地走到了寧澤的身旁坐了下來:“唔……那你把我?guī)ё吆貌缓茫俊?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南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她一直都不是一個很會說情話的人,更別說是撩了,尤其當她要撩的對象是寧澤這樣的老油條的時候,南方幾乎每一次都是失手的。
但是這一次她的話仿佛是起到了一點作用了,寧澤的眉心略微皺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書抬起頭來看向了南方。
“不好。”寧澤的話語聽上去冷冰冰的,但是落入南方的耳中卻是平常,她已經(jīng)能夠從他的眼神當中辨別出他的情緒了,這個家伙現(xiàn)在明明心底是暖的,卻還非要裝出一副冷漠地要命的樣子。
寧澤盯著南方的眼睛看,她的眉眼其實是很溫柔的,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的長相,只是一貫以來的冰冷性格將這樣溫柔的臉都掩蓋了起來了。
寧澤在剎那間出神了,微微蹙了蹙眉繼續(xù)對南方開口:“我要結(jié)婚了,沒有功夫管你。”
“是嗎?”南方佯裝很可惜的樣子,“那要不我也去找個結(jié)婚對象,來管管我,把我?guī)С鼋遥俊?
“你敢!”寧澤的口氣瞬間變得強硬了起來,他直接從沙發(fā)上面坐了起來,不再像剛才那樣的懶散了。他一坐起來就距離南方很近了,南方也不后退,反倒是稍微靠前了一點。
“我為什么不敢?男未婚女未嫁的,又不違法?”南方今天晚上特別調(diào)皮,大概是因為看到寧澤愿意留下來了心情特別好的緣故,“況且你都要結(jié)婚了,我不想落單。”
“我是有結(jié)婚對象,你找誰去結(jié)婚去?”寧澤的口氣好像是看準了南方?jīng)]人要一樣,“就你這樣懷著一個孩子還拖著一個孩子,誰會要你?”
寧澤的話語不善,南方卻知道他是在狂吃醋!
她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準備脫掉自己身上為了御寒披著的小坎肩,她現(xiàn)在是懷孕的狀態(tài),隨時隨地都擔心孩子的健康,所以即使自己不是很冷也會披著一件外套。
“有啊。”南方正將外套放到一旁的時候瞥見了寧澤冷漠如斯的臉龐。
寧澤的臉色稱得上是冷峻了,下一秒南方見寧澤已經(jīng)準備負氣走出門去了,她見好就收,連忙上前伸手拉住了寧澤的手臂:“我開玩笑的!”
“我不覺好笑。”寧澤的臉色讓南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天大的事情一樣。
她緊緊地抓著寧澤的手臂擔心他離開,但是嘴角卻是含著笑意的:“騙騙你的你也信?”
寧澤的眉目里面看不出任何的笑意,在他印象當中的靳南方是一個從來都不喜歡開玩笑的人。從一開始沒有患上憂郁癥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寡言并且沉默的女人,后來得了抑郁癥之后就更加了。玩笑這兩個字眼在南方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以前也只有寧澤開玩笑來靠近南方的份兒。
“已經(jīng)那么晚了,你就別走了,趕緊睡覺吧。”南方的口吻簡直稱得上是殷勤了。寧澤聞言之后深深地看了她兩眼,竟然沒有再反駁,推開了南方的手臂,走到了一旁掀開被子躺了下來。
南方見到寧澤躺下之后才稍微安心了一點,趁著這個時候趕緊跑去洗手間洗漱了。
半個多小時后,南方從洗手間里面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稍微還有點潮濕的頭發(fā)一邊看向了寧澤。
這個時候?qū)帩梢呀?jīng)躺著睡著了,看上去睡得很香。南方這個時候也已經(jīng)有了很濃的困意,但是她想趁著這個時候多看看寧澤,平時這個家伙醒著的時候傲嬌地很,根本不給她直視的機會,每一次對視上他的眼睛他好像都恨不得把她的目光逼退一般。
南方走到寧澤的那一頭,附身趴在了寧澤的枕頭上面,盯著他的臉龐看。
這種感覺很奇妙,是南方從來都沒有經(jīng)歷過的。以前她從來不屑的一張臉,現(xiàn)在卻有一種寶貝地要命的感覺。南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觸碰了一下寧澤的鼻梁。
“我們換一個鼻梁好不好?”南方兀自嘀咕,其實是在自言自語,因為這個時候的寧澤早就已經(jīng)熟睡了,“怎么會有男的鼻子這么好看……”
南方伸手一邊摸著自己的鼻梁一邊開口,其實她的五官長得已經(jīng)很精致了,但是每一次看到寧澤的還是會甘拜下風。
南方見寧澤完全是熟睡狀態(tài),見他毫無防備的樣子,便又大膽地更加靠近了一點,伸手戳了一下他的睫毛。
“寧寧的睫毛看來是像你啊。”南方低聲開口,她幾乎從來沒有很仔細地觀察過寧澤的五官,只是聽別人說寧寧跟她長得很像,也就沒有注意過這些細節(jié)。
南方的目光從睫毛下移到了寧澤的薄唇,寧澤的嘴唇很好看,好像是畫筆勾勒出來的一般。南方腦中閃過了一個惡作劇一般的想法,附身下去,輕輕地吻了一下寧澤的嘴巴。當她的嘴唇觸碰到寧澤的薄唇的時候,下一秒,寧澤直接睜開了眼睛,跟南方的眼神直直地對視上了。
當時南方瞬間僵愣在了原地,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他不是明明睡著了嗎?!
因為愣住,所以南方忘記了將自己的嘴唇從寧澤的嘴唇上面挪開。
“還沒吻夠?”寧澤的眉宇里面顯然是掃過了一層陰霾,看上去極其不悅,“你盯著我看這么久,又是碰碰我的鼻子,又是碰碰我的眼睛的,你讓我怎么睡覺?”
南方瞬間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將自己的臉從寧澤的臉上挪開,伸手連忙觸碰上了自己的嘴巴。
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花癡……
靳南方啊靳南方,這一點都不像你了!
南方想要起身,但是一個踉蹌竟然腿軟了。真的是太沒骨氣了……這都能被嚇得腿軟。
“那個……我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蓋好被子,來幫你掖一下被角,擔心你著涼了。”南方說著還低聲咳嗽了兩聲,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寧澤好像也沒有什么心情跟她繼續(xù)說話,只是又閉上了眼睛,連一句話都沒有回復(fù)給她,很顯然是沒有興趣跟她說話。
南方趁著這個時候爬了上去,連忙鉆到了被子里面。
一躺下南方就覺得自己渾身都舒暢了很多。入秋了,被子還沒有換上秋冬的被子,所以躺在里面的時候會稍微有點寒意,南方就稍微靠近了一點寧澤,伸出自己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寧澤的腰際,也不管他到底是樂不樂意。
這一次出奇的,寧澤連反駁都沒有。
南方的單子稍微大了一點,她又將自己的臉貼在了寧澤的后被上面,下一秒寧澤終于忍不住開口。
“靳南方你多動癥?”
南方笑了一下,貼著寧澤脊背的皮膚感覺特別地溫暖,她不肯松開了。
“唔……或許除了抑郁癥之外又多了一個病吧。”南方倒是不介意寧澤怎么說她。
寧澤雖然嘴巴很毒,但是卻沒有要推開南方的意思,他任由南方抱著,南方很快就有了睡意,但是在臨睡之前忽然低聲開口:“寧澤,我好想吃你燒的蛋炒飯。”
南方也是睡覺之前忽然想到的,這么多年過去了,南方已經(jīng)有六七年沒有吃過寧澤給她做的蛋炒飯了。以前結(jié)婚的時候,寧澤經(jīng)常會變著花樣的給南方做早餐,其中南方最喜歡的就是寧澤的蛋炒飯。他好像有自己的獨門秘訣一樣,每一次都會很合她的胃口。
雖然那個時候南方很排斥寧澤為她做的一切,但是三餐除外。寧澤這個人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會很厲害的樣子,以前隨隨便便調(diào)劑到了計算機專業(yè)竟然能夠成為S大計算機系的一個傳奇,代碼寫的比誰都要好。后來從商,他好像又很順風順水。就連在做飯上面好像都比別人有天賦。
寧澤并沒有理會她。連身體都沒有動。
南方卻還是迷迷糊糊地說著話,她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說過那么多話了。這段時間她說的話真的可以抵得上她這幾年說的話了……
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抑郁癥正在逐漸好轉(zhuǎn)。
“我已經(jīng)好幾年都沒有吃過蛋炒飯了。”南方低聲喃喃,其實她也不是在跟寧澤撒嬌,只是心底想到了什么就直接說出來了,沒有太多的顧忌,反正,這里就只有她跟寧澤兩個人。
“走出門,遍地的蛋炒飯。”寧澤的聲音喑啞低沉,帶著繾綣的困意。
“沒有你做的好吃。”南方又更加緊地抱住了寧澤,她好像無時無刻都擔心寧澤逃走一般,“我好想那個味道。寧澤。”
其實南方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到底是想念那個蛋炒飯的味道,還是想念寧澤給她做飯的味道。
南方?jīng)]有等到寧澤的答復(fù)就沉沉睡去了,因為她知道寧澤也根本不會答復(fù)她的。
一整晚,南方睡得很好很好。翌日清晨醒來的時候?qū)帩梢呀?jīng)不在身邊了。身旁的枕頭上面的壓痕還在,他應(yīng)該才走沒有多久。
南方瞬間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她就知道等她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掉了……
南方疲憊地洗漱了之后就下了樓,看到寧寧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面吃早餐了。
她今天還是特地設(shè)了腦中準備起來去畫廊上班的,現(xiàn)在才六點半,寧寧這個小家伙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寧寧,今天怎么這么早呀?”南方上前忍不住問道,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爸爸把我叫起來吃早飯了。”寧寧一邊扒拉著碗里面的飯一邊說道。
南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寧寧的碗里面,當看到是蛋炒飯的時候稍微怔了一下:“寧寧,是爸爸炒的蛋炒飯嗎?”
“是啊,外公外婆都還沒起來呢。”寧寧不明所以地開口,一臉的鎮(zhèn)定。
南方卻是有點鎮(zhèn)定不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眼底瞬間萌生出了笑意。這頓早飯是寧澤做的……
她昨晚只不過是迷迷糊糊的時候跟寧澤說了一句自己想吃蛋炒飯,昨晚他還是冷漠地拒絕,但是沒想到早上起來就看到有蛋炒飯放在餐桌上了。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讓南方仿佛又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寵著了一樣。一頓早餐南方吃的很愉快,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吃完之后她打算趕緊洗漱一下就出門,昨天她沒有去畫廊,今天可得去了。
南方走到衣帽間準備找件衣服換上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她原本放在衣帽間角落里的那件男式毛衣不見了。
“奇怪……”南方低聲嘀咕,她之前去商場的時候,看中了一件男士的駝色毛衣,買回來準備送給寧澤的,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送出去。她每天就放在那里也沒有動過,怎么會忽然就不見了?
南方微微蹙眉,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心底有點心痛,她還沒來得及送給寧澤呢……
她尋思著應(yīng)該是自己沒有找到,應(yīng)該就在衣帽間里面,她想等到下班了再來找了,于是便隨手拿了一件衣服匆匆換上出了門去。
寧氏。股東大會。
這幾天寧氏連續(xù)召開股東大會,每一次的會議持續(xù)時間都長達半天,而被這樣的股東會議拖地最累的毫無疑問就是寧澤。
寧澤坐在總裁的位置上面,坐姿不是很正經(jīng),但是也稱不上是吊兒郎當。他的手肘放在椅子上面,用手肘的力量支撐著自己的腦袋。他現(xiàn)在非常疲憊,昨晚他也沒有睡好,靳南方一直胡亂抱著他,讓他整個晚上都難眠。他以前怎么就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睡相那么差?
這場股東會議已經(jīng)持續(xù)了四個小時了,但是這些老狐貍依舊沒有要結(jié)束的意思。話題毫無例外全部都是針對寧澤的。
“寧總,這兩天我們的股價你自己也看到了,要是再跌下去,我們很快就會入不敷出。現(xiàn)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面,你應(yīng)該去跟王總道個歉,用游樂場那個項目來挽救一下我們寧氏!”一個老股東厲聲對寧澤開口,眼神里面帶著一點不屑。
這樣不屑的眼神從寧澤畢業(yè)之后來寧氏他就開始面對了。那個時候他才二十三歲,那么年輕的年紀卻空降在一個上市公司里面,面對的懷疑和排斥多地他記都記不得了。除了老寧總之外每個人好像都在懷疑他,想要把他從這個位置上面推下來。
寧澤伸手拿過一支筆,隨意地玩轉(zhuǎn)了一下,眼神里面依舊是放肆不羈的樣子:“你這么喜歡道歉,你自己怎么不去跟他道歉?”
“你!”這個股東的年紀比老寧總還要大上幾歲,寧澤本來是想要對他們尊敬一點的,但是有的時候你越是對人尊敬就越是被人騎到頭上來。
“寧澤,你的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寧氏這幾年運營一直不算好,我們都沒有把你從總裁的位置上面推下來,那是看在了老寧總的份上,你以為我們需要怕你嗎?王總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好,整個寧氏可能都會永遠站不起腳跟來,你忍心看著你爸一手打下來的江山毀在你手上嗎?!”
另一個老股東站了起來,厲聲指責著寧澤,寧澤聽到之后還是沒有什么表情變化,他伸手隨手拿過了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才不急不緩地抬起頭來看向他們。
“第一,這里是公司,沒有長輩晚輩之分,只有總裁職員之分。第二,我爸打下來的江山,我做主,還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地說我毀掉!”
說完,寧澤直接一腳踹開了椅子,盛怒之下轉(zhuǎn)身離開了偌大的會議室。
會議室里面瞬間一片死寂,在寧澤離開之后很長的時間都沒有恢復(fù)過來聲音。今天老寧總沒有來參加股東會議,這段時間老寧總的身體不是很好。但是其他所有的老股東大股東全部都來了。寧澤說出那么重的話,無疑是跟這些人攤牌了。
在這些老股東的眼里,寧澤就是因為一個女人毀掉了一整個寧氏。
青木畫廊。
南方在沈牧給她安排的辦公室里面畫了差不多一天的畫了,今天因為那段早飯她的心情一直都還挺輕松的。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南方也沒有看是誰,因為手中拿著畫筆很不方便。
她順手撈了一把手機就夾到了自己的耳朵和脖子下面:“喂。”
“喂。靳南方?”那頭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南方微微蹙眉,連手中畫著畫的手都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這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但是她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我是。”南方很有禮貌地回復(fù)。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王總。”那頭男人的聲音落地的時候,南方瞬間就僵在了原地,略微瞪大了一點眼睛。
她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畫筆,伸手拿住了手機。
“你不會這么快就忘記我了吧?靳小姐,其實這段時間,我都挺想你的。”王總的聲音帶著一點諷刺的味道,讓南方聽著不寒而栗。
---題外話---待會還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