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知的耳后根不知不覺地紅了,她自己看不清,但是察覺到了滾燙的感覺。
她一直覺得自己堵蔣宴是百依百順的,沒想到竟然會讓人覺得她對蔣宴很兇……這是她自己都沒想到的。
她微微別過頭去看向蔣宴,但是仍舊是不敢直視他。
“有嗎?”她回答的是他說的她對學生很兇的問題。
“有。”蔣宴系上了安全帶,踩下了油門將車子開出了S大,“我一直不知道你給學生上課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我以為會是平和的。沒想到講臺上的你跟平時是兩個模樣。攖”
意知聽不出這句話里面的褒貶。
“你來看我上課干什么?你打擾到我上課的進度了。償”
“你上課提問的問題,我花了十幾秒回答了,換做其他學生可能還沒那么快。我怎么打擾你上課的進度了?”蔣宴非常傲嬌,淡然回應的時候意知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她淺淺地吸了一口氣:“你擾亂我的心緒了。”
她轉過頭去看窗戶外面的路景。又下雨了,A市的秋冬是多雨的,整個天氣都給人一種黏黏糊糊的感覺,很不舒服。這樣的陰雨天,她就更加覺得心底難受了,畢竟,待會她是要去從自己肚子里面拿掉一個小生命……
想到這里,她不經意地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手指微微蜷曲。
蔣宴的余光注意到了她這個細微的舉動,沒有說什么,只是平穩地開著車子。
“你明天會跟霍瞳如期結婚吧?”
意知覺得兩個人子啊這個密閉空間里面一句話都不說的話,會有一種壓迫和局促感,所以她低聲喃喃,沒話找話。
況且,今天之后,她跟蔣宴之間很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關系了,所以她想要跟他稍微多說說話。
“不會。”
“你不跟她結婚的話,你爸媽不樂意的。”
“我的婚姻,為什么需要他們樂意?”
“……”
下一秒,車子忽然停下了,意知也沒有看外面的情況,推開車門就準備下去,但是這個時候蔣宴卻是制止了她。
“你等一下。”
意知覺得奇怪,但是還是聽話地沒有打開車門。
蔣宴解開安全帶,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從后備箱里面不知道拿了什么,當他出現在副駕駛座外面的時候,手中已經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了。
意知被蔣宴弄得一愣一愣的,他竟然自己淋雨去幫她拿傘撐。
“給你三秒鐘,從車上下來。”蔣宴看著意知發呆的樣子,凜然了臉色直接開口,意知聞言連忙從車子上面下來,站定在地上的時候,蔣宴伸出長臂替她關上了身后的車門。
他用手臂稍微箍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靠近他一些,以防背后被雨水淋濕。
意知覺得蔣宴真的是一個十足十的紳士,無論做什么都是帶著一股子的紳士矜貴味。但是他以前倒是還真沒有對她這么紳士過。
“你記不記得以前早上去高中念書,出門了發現下雨了,你都是讓我跑回家去幫你拿傘的。”意知的話語里面帶著低低的抱怨,但是卻好像是在回憶著一件很久遠的事情。
“不記得。”蔣宴傲嬌得很,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他從來都是不記得的。
意知暗自瞪了他一眼,她就知道他不會承認。
“那個時候你怎么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年紀還小。”
“也對,你現在老了,是該有點紳士風度了。否則以你的臭脾氣,哪怕不是在商場上面,在生活里面應該也沒人受得了你。只能夠用紳士的外皮去掩蓋你的臭脾氣。”
意知是覺得今天是跟蔣宴應該不會有太多的關聯了,于是開始大膽地說了。
蔣宴聞言,停頓下了腳步,面色帶著很濃很濃的不悅。
“你再多說一遍,傘我就撤走了。”
他威脅她。
意知聞言連忙閉上了嘴巴,畢竟傘外面這雨下地還是挺大的。
意知一直低著頭走路,心底想著反正有蔣宴帶著路,她也不需要看路。當他們走到一個屋檐下面,蔣宴收起了雨傘的時候,她才抬起頭。
“我去掛號,你在這里等我……”
她話說完就轉過了身去,但是下一秒就愣住了。
這并不是她要去的A市婦產科醫院……
不大的房間,但是擁擠著好些個男男女女,一面墻上幾個紅色的大字非常地醒目:A市民政局。
下一秒她腦中的神經瞬間崩斷了,她愣在那邊足足有兩三秒鐘的時間,嘴巴微微張開。
她別過頭去看向身后淡定的蔣宴,發現蔣宴已經走到一旁去取號了。
“前面還有八對,稍微等一下。”
“等等!”意知面對這樣平靜的蔣宴覺得更加不對勁了,她眉心緊蹙,看著蔣宴的眼睛,“你為什么把我帶到民政局來?”
“你的常識被你吃了嗎?民政局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蔣宴的嘴巴不算毒舌,但是反駁起來向來也是很有力度的,總是讓意知有些啞口無言。
“我們不是要去A市婦產科醫院的嗎?我跟醫生預約好了兩點,要是不去的話我會被列入黑名單的,我……”
“昨晚晚上尹東已經去醫院取消了你的預約了。”
蔣宴越是這么淡定,她就越是慌張,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一樣。
“你到底要干什么?”
“結婚。”
“你要結婚應該找霍瞳才對。”
“我知道自己要跟誰結婚,不用你教我。”蔣宴的臉色略微沉了沉。
“你要……跟我結婚?”意知真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之前那次晚上在蔣家蔣宴也說過,但是她權且當做是他意氣用事。
“朱意知。”蔣宴連名帶姓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表示自己的不悅。
“我不嫁。”意知咬了咬牙,覺得自己受到了蒙騙。
“理由。”
“你是因為我肚子里的孩子才跟我結婚,我不想用孩子來捆綁你。”
“想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以為一個孩子就能困住我?”
“你有霍瞳了,哪怕現在沒有跟她結婚,你的心仍舊是她的。”
“我不會是輕易結婚的人。”
“你……”
“還有什么理由?”
意知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眶微微有些漲紅,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尤其是手指,緊張地一直在發抖,都不知道該怎么平復。
意知的聲音微微哽咽,民政局里面不算安靜,甚至于有些喧鬧,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壓低了聲音開口。
“你根本不愛我,我嫁給你又有什么意義……”
她垂首,仿佛是卸下了心底的防線。
她將頭一低下來,眼淚就止不住地一下子就像是斷了線一樣,吧嗒吧嗒掉在了地上。
意知很少在蔣宴面前哭,但是今天卻忍不住了。她伸手胡亂擦了一把眼淚,臉色難看。
蔣宴看到她的模樣,原本端著那份傲嬌瞬間就端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從西裝外套里面拿出了一方手帕遞到了意知的面前,當修長干凈的手指拿著一方手帕放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微微愣住了,但是還是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胡亂擦了一下眼淚,用力醒了一下鼻涕。
“你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蔣宴的聲音醇厚質感,讓意知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她恍然抬頭,已經哭花了眼。
她一時之間啞然地不知道說什么,今天的蔣宴對她格外的溫柔……
“先去坐會,至少還要等一個小時。”
意知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很容易被蔣宴迷惑的人,聽到蔣宴剛才溫柔地說了那么一句話之后,她瞬間就變成啞巴了,竟然就真的跟著蔣宴去了一旁的椅子旁邊。
但是民政局里面的椅子都已經坐著坐滿了,意知站在那邊顯得有些尷尬。
蔣宴上前,態度良好地對其中一位男士開口:“抱歉,我太太懷孕了,能讓她先坐一會嗎?她貧血。”
那個男士聞言,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連忙起身給意知讓了座位。
意知還是人生頭一次有這樣的待遇……木訥地坐到了座位上面。
她的頭腦微微有些發熱,蔣宴剛才口中的那聲“太太”,讓她真的是震驚到了。現在腦海當中還全部都是那兩個字。
“太太……”他的聲音實在是太蘇了,讓她覺得自己忽然間覺得很想很想嫁給蔣宴。
果然女人也是很容易被男人的美色所迷惑的。
意知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女人一直都在仔細地打量著她,忽然身旁傳來女人低聲的贊美,話語里面有掩藏不住的艷羨。
“你好幸福啊,老公那么體貼,還長得那么帥。”
女人的聲音很輕,自然是不會讓自己老公聽見。
老公……意知總覺得這兩個字跟蔣宴是搭不上邊的,但是聽到女人這么一說,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彎了起來,腦中有一瞬間的幸福。
她微微抬頭去看了一眼蔣宴,發現蔣宴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她連忙別開臉去不敢再去看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我的戶口本,還在家。”
“我帶了。”
“啊?”
“你習慣將家里的備用鑰匙放在門前的墊子下面,我讓尹東拿了備用鑰匙去取了。”蔣宴從西裝里面拿出了兩本戶口本,一本是他的,一本,是她的。
意知頓時覺得,自己的智商跟蔣宴根本就不是在一條水平線上面的……
他總是能夠比她想得多,想得遠。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輪到她跟蔣宴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看著蔣宴和意知,忍不住一邊填寫資料一邊笑道:“你們這一對真好看啊,以后生出來的孩子也一定也別好看。”
意知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又彎了起來,手放到了肚子上面,忽然間從心底油然而生了一點幸福感。
唔,孩子留下來了,她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謝謝。”意知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肚子,沒有看到身旁的蔣宴嘴角上面也掛著笑意。
民政局門口,意知跟著蔣宴出去,手中拿著兩本紅色的本子。
她看著這兩本本子還在發呆,一時間還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從民政局里面出來了一對罵罵咧咧的男女,年紀還很輕,看上去不超過三十五歲。
“你怎么不給我去死?!你死了才好,竟然背著我在外面養著別的女人,你會遭天譴的!”
“就你這個脾氣,你讓我怎么跟你過一輩子?”
“我當然沒有外面那些女人溫柔了,以后你后悔了,我絕對不會回頭!”
“哼,我會后悔?”
“……”
意知看著身旁的男女在爭吵,最終拿著離婚協議書各自分道揚鑣的時候,腦袋有些懵了。
她的嘴唇微微有些泛白,直到坐到了車上面的時候,臉色仍舊是難看的。
“如果不舒服的話靠著車窗先睡一會。到家我叫你。”
意知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她搖了搖頭,攥著那兩本紅本子覺得好像是拿著燙手的山芋一樣。
“蔣宴,如果以后你不要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我。”
她是受到了剛才那對爭吵的離婚夫婦的影響,覺得害怕,生怕自己有一天也落得那個女人一樣的結局。
“恩。”蔣宴這一次沒有反駁她,只是很敷衍地給她吃了一顆不算那么定心的“定心丸”。
車子停靠在了蔣宴的別墅。
她是頭一次進到別墅里面,之前從來沒有過。
“我的東西還在家里……”
“尹東已經讓人全部搬過來了,未來半年的房租也已經交清了,你不用考慮那邊房子的問題。”
蔣宴在玄關處換下了鞋子,冷靜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意知倒吸了一口涼氣,短短半天的時間,他就讓尹東把她那個“家”都給掏空了?
也好,她倒是省了力氣搬家……
“先生您回來了?”保姆上前笑著從蔣宴的手中拿過了西裝外套,當看到意知的時候,家里所有的保姆都愣了一下。
“先生,這位是……”
保姆們在別墅里面頭一次見到了霍瞳以外的其他女人,有些不適應。
“我太太。”蔣宴似乎是沒有要跟他們多解釋的意思,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意知,“我先去書房處理一些文件,吃飯了叫我下來。”
“哦。”意知現在尚且沒有能夠完成角色轉換,腦中還是一片茫然的,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場夢一樣。
家里的保姆見蔣宴已經上樓去了,連忙走到了意知面前齊生生地喊了一聲:“夫人好。”
意知被嚇了一跳,連忙扯了一下嘴角:“叫我意知就可以了。”
她一向知道蔣宴的規矩重,沒想到在家里規矩都這么重。
還有,他家怎么這么多保姆……他是生活白癡嗎?
意知花費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才將尹東幫她搬過來的東西全部都理好,她洗了一個澡,換了一套干凈的衣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一個保姆上來提醒她可以開飯了。
她想起來了蔣宴的叮囑,于是走向了書房。
她敲了敲門,生怕打擾了蔣宴。
不知道為什么,跟蔣宴領了結婚證之后,她覺得兩個人之間好像更加生疏了……
“進來。”里面傳來了允許的聲音之后意知才舒了一口氣,按下了門把手走了進去。
書房是簡單的歐式裝修,蔣宴坐在桌子前面看著財務報表,他的襯衫袖子卷了兩褶,又露出了最為“性感”的那段手臂。
意知不敢多看,生怕自己會心底亂了。
“那個……吃飯了。”意知站的距離離蔣宴并不算很近,中間隔著一點距離。
蔣宴放下了手中的萬寶龍鋼筆,沉沉回應了一聲:“恩。”
他扯了一下領帶,或許是剛才看報表的時候看的有些煩躁了,他扯領帶的時候也有些煩躁,有些扯不開了。
意知見狀,鬼使神差一般地上前去伸手幫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忽然想要幫他……
意知比蔣宴肯定是要細心的,她低著頭,細碎的頭發絲在她低下頭的時候觸碰到了蔣宴的臉頰,蔣宴的臉上傳來了酥酥麻麻的感覺。
“好了。”意知三兩下就幫他解開了領帶。
蔣宴的喉結稍微滾動了一些,低聲咳嗽了兩聲,仿佛是在壓抑著什么,他將領帶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起身從意知的身邊繞了過去,走出了書房。
意知也連忙跟了上去。
樓下。意知坐在蔣宴的對面,還沒動筷子,客廳的門就從外面被打開了。
“哥,我回來了!”這個時候從門口傳來了一個男孩子的聲音。
意知怎么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她別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蔣林川的身影,男孩子正在玄關處換鞋子。還沒有看到她。
“哥,我今天打籃球的時候打了好幾個三分!”
“你的期中成績老師發給尹東哥哥了,他給我看了,你解釋一下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下滑地這么厲害?”蔣宴的聲音活脫脫就像是一個家長。
意知忽然間覺得有點不對勁,蔣林川為什么,會出現在蔣宴的別墅里面?
今天睡周五,是初中生們放學的日子沒錯,但是蔣林川為什么會來這里?難道,他周末一直都是住在這里的嗎?
“我最近打球,我……”蔣林川剛剛要解釋的時候,忽然發現了兩道目光正在看著他,他一抬頭,就對視上了意知的眼睛。
意知頓了一下,知道這小子討厭她,所以也不退縮,仍舊是定睛看著他。
她眼睜睜地看著蔣林川的眼底由剛才回家的激動變成了冷淡,再從冷淡變成了憤怒。
“哥,這個女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蔣林川說“這個女人”的時候口氣非常差。
意知別過頭去,看向了蔣宴。
蔣宴吃了一口飯,冷靜回應:“過來吃飯。”
蔣林川將書房扔到了一旁,面色難看依舊:“她為什么會在這?!”
這個小子還真的是倔強,非要知道她為什么會在這里才肯吃飯。
“我跟她結婚了。她以后都會在這里。”蔣宴說這句話的時候,從意知的角度看過去是非常冷靜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蔣宴好像是在隱忍著什么一樣。
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直覺錯了。
“什么?”蔣林川到底還是毛頭小子,情緒一下子就外露出來了,“你跟她結婚了?”
“恩。”蔣宴仍舊吃著飯,他抬頭看了一眼意知,“吃飯。”
意知聞言之后像是聽話的小孩子一般,連忙低下頭開始吃起了飯來了,不敢再抬頭了。
雖然她一個大人不應該害怕蔣林川那樣的小子,但是她總覺得蔣林川身上好像藏著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蔣林川的眼眶瞬間紅了,意知這個時候還沒看到。
“你為什么要跟她結婚?你當初是怎么說的?!”蔣林川說話的分貝略微高了一些了。
讓意知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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