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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是很寒冷的天氣,加上剛纔聽到的那一番對話,著實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還好現在風大雪大的,應該能夠遮掩掉一些腳踏在雪地上留下的聲響,趁還沒被發現,馬上掉頭就走。
只是剛轉過身,才踏出一步,腦袋後面就是一疼。
眼前能夠在眼眸裡留下痕跡的,只有茫茫白雪,我看到了感受到了最喜歡的冬天,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對我微笑的一襲白衣幻影,他的手明明就在眼前,我明明已經來到了這個本來已經不敢奢望的地方,只是一步之差,指尖尚未來得及碰到,幻影湮滅,隨著我眼睛不甘地合上,白雪落到眼角,化爲雪水代替了我哭泣。
身子前傾順勢無知無覺地倒在厚厚白雪之上,臉頰和雪地碰觸的肌膚尚不知冬天的寒冷。
不知黑暗持續了多久,耳朵開始恢復了知覺,迷迷糊糊中能夠聽到有人在身邊說話的聲音。
“這個女人才來了幾天,虞曜就發生這樣的事情,結果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麼?!?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不過腦袋有些痛,竟然一時想不起來了。
“札莫。糧庫被下毒的事情可還是頭一遭,這個丫頭又來得巧合,不能不防。事情關係到我們邊關虞曜衆多兵士的命,不可有一點馬虎?!?
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只是不知爲何明明說得氣憤,語氣裡卻感覺帶著絲絲悲傷。
然後是一個人沉吟的聲音……
我的手腕動了動,隨即我聽到了鎖鏈移動的聲音,接下來才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冰涼和重量。
忽然安靜的空間裡,在灼灼的視線中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最先看到的是自己上著鐐銬伏在地上的雙手,我呆呆地撐著地面坐起身來,看看剛纔支撐的地方留下的一個不完全的紅色手印,慢慢將視線從地上放到自己的攤開的掌心。
爲什麼是一片暗紅的,鼻尖依稀還能夠聞到一點腥味,我知道這是血……只是我的手上一點傷口疼痛都沒有,這麼多的血,低頭看去,胸前還是一片乾涸凝固的快要呈現黑色的暗紅,只是我卻找不到一點傷口。
腦袋裡咣噹地空了片刻,雖然很多事情還不明白,但是唯一我可以確定的事情就是,現在的情況不好,很不好,對我來說絕對是窮途末路。
看著齊齊掃過來絕對不友好的視線,還有札莫深思皺眉的打量,告訴自己要冷靜,開始整理起大腦中暈倒前最後的記憶,只是雙手還有衣服上的血跡總讓我焦躁不安。
“好生安靜啊,看來本人是沒打算開口的樣子了。札莫,這女人還是讓我帶下去好好嚴刑拷問一番,到時候自然什麼都招了?!?
我心裡一驚,腦袋裡突然閃過夾手指,燙烙鐵種種電視常見酷刑,冷汗馬上就一身。
只是這聲音總感覺在哪裡聽過……伴隨著風雪……
我想起來了!是他!
“你不要賊喊捉賊。打暈我的是你!”
那人鄙夷地看著我,好笑道。
“不錯。的確是我。那又如何?我爲虞曜捉拿奸細,那不成還要奸細本人的同意不成?”
“你纔是奸細!”我馬上大聲道,理直氣壯說,“剛纔分明是你在小巷裡和另一個男人說札莫解決不了眼下的問題?!?
“是誰在賊喊抓賊,將自己的過錯轉嫁給我麼?你以爲污衊我能給自己換條活路麼?”
整間屋子裡沒幾個人,除了札莫還有幾個看上去已經有些年紀的長老,剩
下的一些雖然沒見過,但看樣子也是居於上位的人。
這人既然能站在這房間裡,那身份自然不低,在這位置上坐著,也就是一定程度上是受到札莫和這裡其他人的信賴的,和我這個纔來幾天的陌生人相比,孰重孰輕明顯非常。
不過我不是回到這個地方來送死的,我還想見他,還要見他,必須見他,在見到他之前,就算是怎樣的絕境我也要絕處逢生。
百口莫辯時,需要的自然便是證據。
“既然你說你看到我當奸細的現場,還說我轉嫁責任給你,那你是承認有另一個人男人的存在了?”
那人冷眼看我一眼。
“不錯。”
“你打暈了我,那另一個人呢,就如你們看到的,我的腳現在受傷行動不便,在有兩個人的情況下,比起腿腳不便隨時可以抓住的我,一定會選擇先去抓住另一個容易跑掉的吧。我在這,就說明還有一個男人也在這。他人在哪裡,讓他出來對質?!?
記憶裡,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裡總是有些不安動搖的感覺在裡面,所以就算他們是一幫商量好的,只要那男人不夠堅定,我自然有辦法讓他說漏嘴。
心裡定了定,似乎看到了好轉的機會。
身子板也直了直,理直氣壯地看著面前想要讓我做替罪羔羊的男人,卻瞥見了他一瞬而逝,似乎故意露給我看的嘲笑似的冷笑。
“他不是已經被你滅口了麼,想利用死無對證?”
“什麼?你是說我殺……”
我猛地低頭看向自己衣襟還有雙手上的血跡。
我沉默,複雜地看著他嘴角不易被人察覺的淺笑。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比我狠,一早就斷了我所有退路,才安心讓我擁有辯解的權利,被他駁得啞口無言,更像是罪行敗露。
胸口悶悶的,閉上眼睛很是不甘。
“來人。帶下去?!?
聽到那人的話,聽出別人察覺不出的一絲只有我才能感受到他的勝利的得意,瞬間睜開眼睛。
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推開門進來,我冷冷瞥了他們一眼,不在乎他們一點點走近我。
自顧自拄起柺杖站直身子,掃視一週,最後看著離開我最遠,始終坐在主位上不發一言看著事情發展的札莫,眼睛眨也不眨地堅決道。
“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沒做過?!?
侍衛走到我身邊,一人一邊架起我的肩膀,柺杖也失去了作用,倒在了一邊,離我漸行漸遠。
忽然。
“慢著。先將人留下。”
所有人看過去,只見札莫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出聲阻止卻仍舊一副高深的樣子,看不出他到底是信我,還是不信我。
只是侍衛聞言便放下我,又退了出去,屋中所有人都看向札莫,我更是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時間過得彷彿和數沙粒一樣慢,但其實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他說。
“人是我帶回來的,我親自審?!?
盯著幾米開外,眼前那扇阻斷了自由的門發呆,時間的流逝也只能憑著吃了幾餐來判斷。
不知過了多久,眉頭一動,吃飯的時間似乎到了。
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隙,紗朱默默端著飯有意無意地瞅了我兩眼,欲言又止的樣子,只是慢慢將飯放到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又偷看我兩眼便要離開。
被札莫帶到這裡關起來已經有三天了,
說起來的確是名副其實的監牢,除了大門之外四面只有牆,但是在這個大冬天裡也不會冷,雖然單腳和單手上都上了鐐銬,但是從被關起來的那天開始札莫沒有做過任何事情,更別說拷問之類的,唯一見過的只有每餐來爲了送飯的紗朱。
我伸手拉住轉身欲走的紗朱,紗朱一驚回過頭來。
“紗朱。你已經三天不和我說話了,我真的什麼壞事也沒有做,相信我好不好?!?
紗朱看了我一會兒,似乎有些猶豫,最後咬了咬下脣,終於道。
“惜夕。札莫說,讓我不要和你多說話的。”
我聽到紗朱開口,一喜,馬上趁機追問道。
“札莫對他們說親自審我卻什麼事情都沒做,他對外面怎麼交代的?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紗朱又躊躇著看了我兩眼,認真道。
“真的不是你做的?!?
我堅定地看著她。
“我只知道自己大概爲什麼會被陷害,但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根本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紗朱沉默地看了我好一會兒,表情瞬息萬變,看來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決定相不相信我,我靜靜地等著。
紗朱突然恢復了些往時的天真開朗。
狠狠地點頭抿嘴“嗯”了一聲,盤腿在我面前坐下。
“惜夕,我相信你,”一邊把已經不冒熱氣的飯菜往我面前推了一推,“你一邊吃,我一邊給你講?!?
紗朱知道的其實並不多,雖然是札莫的女兒,但是在虞曜的政治軍事方面,看來並沒有被札莫告知得太多,充其量只是比一般的百姓知道的詳盡一些而已。的確,紗朱這樣天真不知險惡的性格,知道得太多對她自己還是對虞曜來說都不是好事。
幸好從紗朱那裡瞭解到的情報已經夠我將事情大概整理出來,看來回到現代的兩年,對我來說,並不是白費的。
說不定冥冥之中,我隱隱中是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選擇了帝王學,弓箭騎射的課程,兩年的成長,只是爲了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我心中一凌,眼神定然,爲了回到他的身邊,我絕對不能在這裡停步。
彝紺七天前下的戰書,再過三日便是兩軍交手之際。然而,在我出門的那天,虞曜的大部分士兵卻因爲糧庫的軍餉被下毒而死傷大半,下毒的似乎就是三天前被殺死的那人,而那天誣陷我的是軍中副佐陸赫,似乎在虞曜軍中已經待了許多年了,也難怪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話。而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怎麼解決兩日後的交戰,原本勢均力敵,現在卻在兵數上被敵方壓倒性地超過了,現在札莫,虞曜的長老們,還有軍中高層,都在因爲這個問題煩惱。
紗朱說就是因爲忙的焦頭爛額,札莫纔沒有時間來管我,不過我卻總覺得,如果札莫真的認定我是奸細的,第一時間一定是來拷問我逼問解藥,既然札莫這麼久將我棄之不管,也就是說明,一定程度上,我至少是安全的了。
紗朱講完之後,見我一臉深思的樣子,便端著我吃得差不多的碗盤要出去。
面前的人影晃了晃,我回過神來,朝紗朱笑笑目送她出去,卻見她若有躊躇地又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
我奇怪地問起,紗朱頓了頓,想了想,最終搖搖頭。
wWW?ttкan?c o “沒有,沒什麼,我先走了。晚上再來給你送飯。”
“恩。”
可是,晚上打開那扇門的卻不是紗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