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慢到了之后便給丹青打了個電話.但也只說了幾句話報平安便匆匆收了線.
丹青有點小失落.這才第一天.怎么覺得日子就那么難熬了呢.
還有一個多星期的班年假就開始了.丹青想著怎么跟徐慢說她要回老家的事.因為邵丹楓要照顧陳蕾.丹青就得跟著邵爸邵媽回老家探親戚...就這么幾天.怎么安排徐慢來他們家.徐慢又要怎么帶她回徐家.
說起來.帶她回家的事.徐慢后來就沒提過了.是忘了嗎.還是...在家里遇到了阻礙.
丹青被這些事攪得有些煩躁.沖了一杯特濃的速溶咖啡.準備提提神.佘明明端著杯子走過來.將她截在茶水間.
“看見今天的頭條了沒.”佘明明泡了杯牛奶.站在圓桌旁.招丹青過來.
這個佘明明.說話非得賣個關子.直接說什么新聞不就得了.丹青吹了吹直冒熱氣的咖啡：“說吧.什么新聞.”
“咱們市的奶粉吃死人了.好幾個十幾個月大的孩子呢.送到醫院幾個小時就死了.太可憐.那些媽媽都哭暈過去了.”
“這種事幾年前就出過.不是說之后對奶粉質量的檢查很嚴格嗎.怎么還會發生這樣的事.到底是哪個牌子的.”
“南城還有幾個生產奶粉的大廠.”
丹青心里一驚：“不會是莫氏吧.”
“就是莫氏.他們之前不是一直做鮮奶的嗎.今年才開始做的奶粉...剛上市面才幾個月就害死了人.真是太缺德了.”
“莫家人不會這么傻.哪有在新產品上都動手腳的.如果新上市的奶粉有問題.那他們的鮮奶品牌也會受重創.沒必要冒這么大的風險.何況奶粉只占他們產品很小的一部分.”
佘明明不以為然：“也許他們就是仗著自己的信譽好.才會這么明目張膽.反正人是真的死了.而且死的還是小孩子.這件事肯定沒那么容易就完.”
莫家的長女莫伊好是林佳男的表姐.聽佳男說過莫家的人做生意很老實本分.注重商譽和品質.按理說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丹青不知道具體情況.想晚上回家問問林佳男.
“莫家人現在都不敢出門了吧.有一個孩子的父親在網上發帖要為孩子報仇.說什么血債血償.一定要拉莫家人給他孩子陪葬...”
對于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來說.已經沒有什么理智可言了.法律審判什么的也已經不重要.孩子死了.還能得到什么公道.他只是想找就莫家人泄憤.必須有人為他孩子的死付出代價.
“這樣做有什么用呢.終究是害了自己.”
“不要想著這些大道理了.你不懂為人父母的一顆心.”佘明明摸著還沒突起來的肚子.表情溫柔得像是已經看見了自己的孩子.
“那個父親好像已經潛進了揚子山.我看莫家現在肯定里里外外都是保鏢.想想都可怕.日夜都得有人守在你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就是要殺你的人...咦.怎么有種警匪片的感覺.”
“出了這么大的事.你還好開玩笑.”丹青白了佘明明一眼.
“跟我有什么關系.隨便說說而已.”
丹青心里忐忑的很.她怕佳男上了揚子山.怕她被那個父親當成莫家人.越想越心驚.她掏出手機.給佳男撥了個電話.
“你在你表姐那嗎.”電話接的很慢.佳男的聲音里透著一絲煩躁.丹青猜到她已經在揚子山了.
“嗯.你也知道了吧.”
“你怎么樣.今晚還回來嗎.”丹青希望她回來.可又不敢讓她回來.林佳男受莫家許多恩惠.大難時候怎么可以躲起來.她們都不是那樣的人.她該與他們站在一起.
“估計是回不去了.前后門都被人堵起來了.失去孩子的家長都在外面吵鬧.還有記者.來了不少警察.但那些人死活不走...”林佳男的嘴唇打著哆嗦.聲音也在發顫.
她們都以為自己很勇敢.但直面現實的時候.才知真想有多恐怖.她看著那些哭成淚人的母親.心就慢慢偏向她們了.如果這次真是莫家的錯.林佳男再也沒有勇氣踏進這里.還有她靠著莫家投資的錢.她還能要嗎.
“丹青.太可怕了...剛才有一個母親抱著孩子的尸體來哭.那孩子才那么點大.神態安詳.面容嬌俏可愛.頭發還沒長齊.但可以看出長大后必定是個俊俏的人...可是他就那樣死了.看起來似睡著了一樣.可是真的就死了...”
“佳男...”丹青不知說什么安慰她.她也覺得受害者是最無辜的.這件事情.無論結果如何.莫家都有罪.
“丹青.表姐愧疚得一整天都沒吃飯了.她肚子里的寶寶也快生下來了.她敢給他喝莫家產的奶粉嗎.”林佳男是擔心莫伊好才去的揚子山.可她看見真實現場后.事實已經超過她能承受的負荷.
“佳男.我去接你.”丹青知道.她想回來.
“出不去的.這些人已經將莫家圍了起來.怎么都不愿意離開.警察來了也沒辦法.他們只讓進不讓出.說要活活餓死這一家人.”
天.果然激起民憤了.
“那你們要怎么辦.”丹青沒想到現世還能發生這樣的事.可見把人逼到絕路上.所有文明都會失去效果.
“沒事.一會兒武警就會來.”
武警.太過分了吧.
“丹青.有事先掛了.晚上再聯系你.”
“佳男.你要...”丹青還想再叮囑幾句.林佳男已經匆匆掛了電話.
丹青一心掛著這事.直到下午四點.事情才有了個暫時的結果.武警出動后帶走了鬧事的人.莫盡歡親自出面去警局保釋了這些人.并給出承諾.一星期后必定給大家個結果.
莫盡歡膽量確實不小.去警局時只帶了名律師.一名失去孩子的父親當時控制不住.抽了警察的警棍就砸向莫盡歡.站在旁邊的律師嚇得本能地躲到旁邊.
莫盡歡動都沒動.硬是受了那一棍子.等到額角鮮血留到臉頰上.她才彎腰撿起警棍還給了警察.又走到那位震驚的父親身邊：“這傷算就是我的態度.我們莫家不會逃避.我絕對會追究這件事.保證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大批記者守在警察局外.鏡頭對著頭破血流的莫盡歡.拍照的閃光燈兩個不停.莫盡歡冷靜地看著鏡頭.結果律師遞過來的手帕按在額上.徑直走到了車上.
丹青看著網上的這段視頻.心里為莫盡歡捏了把汗.這要是砸在臉上.鐵定要破相.而且這些人已經失了理智.她膽子夠大.敢一個人去.
最最可憐的是.這樣大的事情需要一個三十不到的女人出頭.莫家這時候需要的.是一個男人.
不.女人也可以.咬咬牙.身子骨小的女人也可以用大腦解決這樣的麻煩事.莫盡歡就做的很好.她很了不起.
林佳男打來電話.告訴丹青晚上不回家了.丹青追問莫盡歡的事.林佳男嘆了口氣.莫盡歡沒去醫院.而是叫來了家庭醫生.
“莫盡歡真厲害.”丹青由衷贊嘆.
“確實.”林佳男想起剛才醫生給莫盡歡縫針時她叫的凄慘的樣.不禁笑出來.
女人大都能哭.不同的是.堅強的女人在家哭給自己看.軟弱的女人在外面哭給別人看.
“這件事能查清楚嗎.”丹青也想知道真相.即使所有人都說無商不奸.但她還是相信所有人都有底線.總不該拿人性命賺錢.她有種女人慣有的直覺.這樣理直氣壯的莫盡歡.不像個無底線的惡人.
“應該能的.警局已經找到了那些孩子吃過的奶粉.也取了工廠里的奶粉.都拿去化驗了.現在就只等結果.”
林佳男打完電話.去看莫盡歡.莫盡歡洗了澡正坐在餐桌上一個人吃著燕窩粥.她邊吃邊翻看消息.時而皺眉頭.時而笑出聲.
林佳男走近一看.才發現她在看娛樂八卦.呵.還真有閑情逸致.
“是得多吃點.小心傷口長不好.”林佳男坐到旁邊.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烏鴉嘴.我可是要做最美的新娘.結婚的時候絕對不能帶疤.”
“是嗎.那你的新郎呢.”
“他在忙.我的事不用他操心.我才不是那種需要男人抱著的女人.”莫盡歡喝完最后一口.將碗推開.捧著pad上樓.
莫盡歡回到屋里沒開燈便倒在床上.拉起被子將自己蓋嚴實了.身子卻跟著一陣陣發抖.那根黑色的警棍又快速地沖了過來.這次還有一個聲音.她躲在被窩里.害怕地捂住眼睛.不讓自己看.就等著它砸過來.
她等了好一會兒.警棍沒過來.可那聲音一直在響.她露出頭.才發現桌上一直震動的手機.莫盡歡深深呼吸了幾次.才接了電話.
”你怎么樣了.”對方開門見山.語速也比平時快了許多.
“可見事情還沒那么嚴重.你現在才得到消息.”莫盡歡調整自己的情緒.語調很輕松.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莫盡歡也裝不下去了.跟著不說話.聽著對面傳出的輕輕吞吐聲.她才開了口：“你在抽煙.”
他嗯了一聲.看著寥寥升起的細密的煙霧.開口道：“其實你根本沒必要挨那一棍.南區分廠一直由廖康負責.他絕對不會允許劣質奶粉出場.你不必犧牲自己來做這個危機關公.”
“你也覺得我是在作秀.”林佳男恨恨地說.
“我只是就事論事...”
“你個混蛋.不需要你就事論事.這事根本跟你就沒關系.你管好你自己.搶到你的北郊園區.管你自己的女人就好了.”莫盡歡掛掉電話.狠狠甩了出去.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