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時分,雪青璃終於忙完了,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腳,她轉過頭看到梔皓走過來,他說:“傷者已經安置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還真有點累了,如果有什麼事,儘管叫我?!毖┣嗔炝松旖┯驳纳眢w,邊捶打痠軟的肩膀邊緩慢往客棧方向走去。
冬日的風十分寒冷刺骨,尤其是晨光初露的時候,她攏緊披風,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在街道上小跑起來。
經過一夜的戰爭驚嚇,街上沒有百姓在逛,偶爾走過一兩個崎裳弟子,這樣的街道顯得有些冷清,快到客棧門口時,雪青璃看見凌志站在不遠處的橋上,渾身散發出頹廢之感,她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凌志的神志和視線全集中在橋下的河面上,連雪青璃走到自己身邊也渾然不知,直到雪青璃連續叫了幾聲,他的神志才恢復一點:“雪姑娘。”
“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雪青璃學他的樣子,坐在橋欄上,低頭看著橋下,她只看見緩緩流動的水,偶爾會有幾條魚遊過,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沒什麼,這次死傷是不是很嚴重?”城中的哀嚎和殘留的鮮血刺激著凌志的神經,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要不是他包庇莫瑩,這樣的事也許不會發生。
“死了差不多百人,傷了千人左右,我還是第一次救治這麼多傷者?!币郧吧祥T求診的人數最多不超過十人,昨晚是第一次產生這麼大的工作量,她除了累一點之外,還有滿滿的成就感。
“這麼嚴重!”凌志呢喃一句,可雪青璃沒聽清,很自然地問他:“你說什麼?”
“雪姑娘忙了一天應該很累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在下有些事要忙,先走一步?!绷柚净艔埖刈呦率瘶?,然後往橋的左邊走去,步伐顯得有些匆忙。
這樣的凌志在雪青璃眼中有點奇怪,可她並未深思,只是對著橋下的水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這個凌掌櫃怎麼那麼奇怪?”之後,她重新往客棧方向走去。
跨過大門門檻,她看到一個陌生男子在大堂用餐,她當時呆愣了一會。
陌鈺感覺有人正看著自己,於是側過頭看向大門,發現呆愣的雪青璃,他輕聲地問了一句:“你就是青丘長公主吧?”
他柔和的聲音喚醒了正在發呆的某人,雪青璃傻笑著走過去,“我叫雪青璃,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是我通知翎淵來【香郡】的,當時你也在場。”這麼一說,喚起了她的記憶:“對,對,就是那一次,我們有過簡單的會面?!?
桌上的美食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她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有些乾的嘴脣,眼睛死死地盯著桌上那幾個差不多有拳頭般大的包子,她的肚子適時響起,原來她餓了。
她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略顯尷尬,陌鈺裝作沒聽到那陣怪聲,邀請她:“你忙了一整晚,想必也餓了,吃點東西再去休息吧!”
雪青璃沒跟他客氣,一屁股坐下,拿起包子就往嘴裡塞,看到她狼吞虎嚥的模樣,陌鈺笑了,貼心幫她倒了一杯水:“喝口水,免得噎到。”
雪青璃的嘴巴塞得脹鼓鼓的,只能聽見幾個音調,可陌鈺知道她在說‘謝謝’。
陌鈺陪在她身邊,雪青璃看著自己左手一隻肉包,右手一塊煎餅,而對方只是拿著一雙筷子,那雙筷子還不停地給自己碗裡送上小菜,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隨手送上沒吃過的煎餅:“你也吃吧!這煎餅好好吃的。”
看著那雙好像黑水晶般明亮的眼眸,陌鈺鬼迷心竅地接過,“你多吃點?!?
“好!”她開心地咬了肉包一大口。
粗糧做的煎餅並不是那麼好入口,可陌鈺吃得津津有味。
見他吃完一塊,雪青璃又送上一塊:“雖然口感不是很好,但對身體好!”
愉快的早飯時間,她餓得把所有食物掃蕩一空,睡醒的娃娃問到香味就立馬下樓來了,可看到桌上只??湛盏牡?,哭道:“璃璃,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一點也不留給我?!?
“誰讓你睡那麼晚的,自己去捉蚊子吃吧!”雪青璃安撫它。
“現在是大冬天,哪還有蚊子呀!你這是在虐待我。”娃娃抗議。
“你既然這麼認爲,我無話可說?!毖┣嗔蛄艘幌逻€沾有些醬汁的嘴角,娃娃看著那美味的醬汁被她捲入舌底,她回味的模樣更是惹得娃娃直咽口水。
饞嘴的樣子引來陌鈺低聲一笑,他說:“果然物似主人型?!?
雪青璃當他是在誇自己,“吃飽了就回去睡,不跟你們瞎扯了!”
“璃璃,豬就是這麼養的。”娃娃的話並沒有影響到她被食物填滿的愉快心情:“我承認我是豬!”說完還擠了擠沒什麼肉的臉頰。
陌鈺看著她們倆,忽然覺得這個青丘長公主太有趣了,現在的青丘居然還能養出這麼純真的後代,真是難得。
等填飽肚子,雪青璃才發現整間客棧冷清的很,空蕩蕩的大堂只有陌鈺一人,她問:“其他人呢?“
“晶宜被妖吸了精氣,如今昏睡不醒。”陌鈺回答。
“昏睡不醒?那豈不是很嚴重,我得去看看?!闭f完,雪青璃馬不停蹄地跑上樓。
整整一晚過去了,當一晴看到雪青璃的時候,眼眶溢滿了激動的淚水:“青璃,你可算回來了,我多害怕你有事?。 ?
一個擁抱,訴說兩個女孩的深厚感情,雪青璃輕撫一晴的背:“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
“要不是聽君上說你平安無事,我和梔皓肯定會去找你?!?
慕翎淵和敏芷羅從屋外走進來,看見兩個小女孩哭哭啼啼地,敏芷羅輕咳一聲,她們立即鬆開對方,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君上,芷羅上仙?!?,“慕翎,芷羅上仙?!?
慕翎淵側過臉看了藍晶宜一眼,還是那個樣子,一點起色都沒有,敏芷羅問雪青璃:“晶宜被妖吸了精氣,應該用什麼方法醫治?”
雪青璃沒有回答,而是繞開一晴,來到藍晶宜的牀邊,坐在牀沿,雙指搭在藍晶宜的手腕上,微弱的呼吸,還有幾乎察覺不到的脈搏,蒼白的臉,紫黑色的脣,這些癥狀綜合起來,確實像被吸了精氣。
於是她說:“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籍,裡面倒是記載瞭如何救治被吸了精氣的人,可那種藥物,我至今沒聽說過在哪裡有?!?
“是什麼?”慕翎淵乾巴巴地問。
“【燕尾草】,你聽說過嗎?”雪青璃在這之前雖然不能離開青丘,但一直有叫花言留意,卻不曾得到過一絲有用的線索。
“那是什麼東西來的?”一晴只聽過燕子的尾巴像剪刀,難道那種藥草也和燕子的尾巴扯上關係?
“古籍上說【燕尾草】是由彩燕幻化而成,一到冬季,它會以植物形態出現,靠吸取地裡的養分過冬,到了開春,它便會恢復彩燕形態,因爲它只吸取至陽之氣,所以對陰損之物有巨大殺傷力?!薄〗浹┣嗔н@麼一解釋,一晴懂了,那就是一種既能動又能靜的東西。
這麼特別的藥物,連慕翎淵生存了那麼多年也不曾聽過,找起來的確有難度。
“晶宜損失精氣的同時,那妖物的妖氣也會殘留在她體內,即使是修煉至陽術法的男子也不能完全驅除她體內的妖氣?!毖┣嗔аa充道。
難怪慕翎淵之前輸進藍晶宜體內的靈力都被化解掉,原來如此,要是慕翎淵這等修爲也不能驅除藍晶宜殘存在體內的妖氣,上天豈不是給了藍晶宜一條絕路?
“除此之外沒別的辦法嗎?”敏芷羅纔不相信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沒有!”雪青璃果斷告訴敏芷羅答案。
“如果沒法救治,晶宜能活多久?”一晴。
“照她衰退的程度上看,最多一月?!毖┣嗔О衙}的時候,發現藍晶宜的脈象有些奇怪,除了時有時無,還摻夾了一絲冰涼感,就像死了一樣。
“我會讓弟子們去外界尋找【燕尾草】,你盡能力保全她性命?!敝灰{晶宜一天有希望,慕翎淵就不會放棄救治她。
“爲何你們不去問問修羅殿君,他不是號稱無所不知嗎!肯定知道【燕尾草】的消息。”雪青璃提出一個最快捷的方法。
卻令慕翎淵和敏芷羅陷入兩難之地,敏芷羅笑她的天真:“【修羅殿】是一個正邪難辨的派別,我們作爲正道,豈能與他們有接觸?!?
這時候還計較這些,真是沒救了,雪青璃在心裡想想而已,並沒有說出口,“一月的時間其實很短,我只是提議而已,你們要不要接受是你們的事?!?
“翎淵,不能接觸【修羅殿】?!泵糗屏_在一旁不停地叮囑慕翎淵。
“我自有分寸,這段時間麻煩你照看晶宜?!蹦紧釡Y囑咐一句,先行走出了房間。
敏芷羅若有所思地望了雪青璃一眼,她的眼神裡帶著探究和憤恨,而雪青璃一臉茫然地回望她,自己明明沒得罪她呀!她怎麼一副要吃了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