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慕掙扎著爬起身,用手背隨便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再次朝水晶糉子衝過來。我說不上是期待還是擔憂,或許都有吧,但我覺得這希望也是渺茫的,她可能就這樣完了,沒有哪一個小鳥依人似的小女孩,能連續兩次承受這種石錘般的重擊,那樣非把她打死不可。
她並沒有衝向水晶糉子,而是越過祂衝向了我。水晶糉子擡手準備掐她的脖子,她卻絲毫不躲閃,徑直從我手裡搶過小玉劍,一劍砍向了那隻準備掐她的手,竟然將這隻水晶手掌硬生生切斷了
我顧不上驚愕,趕緊拉著她跑開,她被帶出了幾步後,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握著分景劍又殺了回去。我心裡一驚,這小小的身體中,竟蘊藏著這麼大的力量看來她是想爲兒子報仇,和張弦一樣失去了理智,我算是認識到了,失去理智的長生人比糉子還要可怕,對普通人來說他們就像是瘋掉的半神。
水晶人回頭盯著我們,祂的眼睛裡似乎有一種魔魅的光芒,我看到之後就不能再動彈了,掙得我冷汗一瀉。就連阿依慕狂奔的身形也陡然定格,但她手裡的分景劍仍然脫手而出,順著慣性的力量飛向了水晶糉的脖頸。
刀過無痕,人頭落地,這一切眨眼而成,像是一道霹靂閃過。分景劍也掉在地上,摔斷成了兩截。那不規則的斷面反射出晶瑩璀璨的光芒,我的心隨之一緊,很有點捨不得。
就在剛纔那個瞬間,我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我們所有人的腦袋都變成了水晶的,而且都是骷髏頭這感覺我說不上來,就好像一道閃光劃過,周遭忽然一片漆黑,而十三顆水晶頭骨卻明豔照人。
也就是在這剎那間,我才發現阿依慕隨身揹著從太陽城和青海月神山帶來的三顆水晶頭骨,她將它們裝在大揹包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了礦洞邊壁旁。
但我們沒看到她的揹包,她剛纔坐船時也沒有帶出去這說明她早就來過這裡,並且是盤算好了還要回來的。
這畫面太驚豔,這變化太突然,我呼吸爲之一滯,隨後就發覺自己身體可以動了。阿依慕衝過去趴在地上,抱著那顆水晶頭大聲慟哭,我怎麼看她都是個小女孩,很難將母親這個詞彙和她聯繫起來,可越是這樣,這個小樣子看起來就越是可憐。
或許胡楊的死去,她完全沒有力量去承受,但這種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甚至都不能安靜地看著她放縱悲傷,因爲必須查看周圍的危險,沒什麼事的話,我還得趕著和大家一起從這裡出去。
阿依慕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們卻全都圍著展開的帛書在研究,沒有一個人顧得上去管她。帛書上用金線編織出了一座城,仔細看著又好像是一張地圖,在城中心畫著一隻九尾火狐,狐貍頭竟然是一顆模棱兩可的水晶頭骨,看上去既像狐貍臉,也像骷髏臉
我忙問:“你們剛纔有沒有看到,我們的腦袋都變了?”
李亨利聞言看著我點點頭,奇怪的是連眼鏡也點頭說:“看到了,是水晶頭骨”
我吃了一驚,李亨利道:“你們注意看這座山,巖石結構很奇怪,好像是被隕石撞擊過一樣。我斷定這裡從前發生過一場流星雨,無數的隕石降落在大西北各個地方,所以纔會有我們一直以來所發現的火糉子、鎮魂棺、以及……”
他警覺地說:“這場流星雨,好像遍及整個中國”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鐵壁、鎮魂棺、巨神兵、青銅神樹、以及張弦的劍,它們看似毫無瓜葛,卻都指向同一樣東西天外隕鐵
這種合金青銅和磁石奇棺,也許正是來自於那場上古時的隕石雨。這也正好解釋了那些火糉子形成的真正原因,以及這麼多的隕鐵是怎麼來的。我心裡一動,搖頭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巖金礦脈又怎麼解釋呢?”
眼鏡對我解釋說:“黃金本來就是數十億年前的天外金屬,當初隕星撞擊地球時金元素被地球的高溫溶解了,其實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屬於天外隕鐵。由於金這種金屬的密度大,會慢慢地滲透下沉到地心,所以金礦基本上都在地下深處。”
東海愣道:“你是說,長生人是外星人嗎?”
李亨利搖頭道:“那倒未必。但長生古法的源頭,應該和天外隕鐵脫不了關係。”
鬍子忙問:“這地圖上究竟講了什麼?火焰九尾狐,是瑪魯神嗎?帛書上這座城,又是什麼地方,難道只是掩蓋地圖的障眼法?”
李亨利看著阿依慕,搖頭道:“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這個問題恐怕還是要問她。可胡楊兄弟這個事……”
胡楊悲劇已成,無力挽回,我現在最關心三叔的死活,忙問李亨利:“這裡的水晶棺……它究竟能不能起死回生?”
李亨利搖頭苦笑道:“水晶這種礦物還真是有趣,可以自己生長,你難道想將你三叔變成永恆不滅的水晶人嗎?”
我聽了一陣後怕,胡楊的例子就在眼前,我也是頭腦發熱幹勁足,這個險可萬萬冒不得。
李亨利收起了地圖,拍了拍張弦的肩:“走,先出去再說”張弦擡頭看他,他又說:“現在只有你可以和阿依慕公主說話了,你勸她兩句,務必帶出去。”
“東海”他喊道。
東海答應了,李亨利說:“你去背上阿依慕的旅行揹包,裡面有重要的東西,不用我多說吧?”東海點點頭,馬上照做了。
他背上揹包,用手拍了拍說:“這麼大個包,胡楊他嫩媽是怎麼背過來的,女人這股勁可真狠”
阿依慕將胡楊水晶化的顱骨捧在手裡,和張弦說了幾句話之後,愣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洞裡面還存在著大量的屍鱉、雞冠蛇和舍利蛇,我們心驚膽戰地往湖邊趕,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講話,氣氛出奇的沉重。東海忽然大叫:“他媽屍鱉,屍鱉,快跑”
我回頭用手電筒一照,數不清的屍鱉成羣結隊朝我們涌過來,而在它們後面,龍螈領著雞冠蛇和舍利蛇正緊緊追趕。
看來毒龍死了,龍螈就是洞中生物鏈的“指揮官”,這些屍鱉蟲應該是被雞冠蛇和舍利蛇驅趕著往前跑的。李亨利說:“跑跑屍鱉雖說是躲避雞冠蛇羣,但它們低級得很,遇到送入懷裡的活食,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千萬不要陷入屍鱉羣”
我們瘋狂地往前拼命衝,耳畔生風,呼吸也變得粗重,我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什麼也聽不到了,甚至連呼嘯的風聲都成了隔音牆似的,將我和外界隔斷開來。
我不時匆忙回頭看,緊跑了一陣後,忽然發現龍螈跑得太快,竟然踏進了屍鱉羣,瞬間就只留下一堆完整的連筋白骨,馬上又被蛇羣擠壓得破碎不堪,但它們全都沒有停下,這種追趕的樣子,簡直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鬍子忙撒了一地的崑崙黃,但絲毫不起作用,有些蛇甚至被崑崙黃刺激得翻身露白,仍舊曲彈著往前遊走。鬍子說:“它們一定是受驚了,能嚇成這這幅樣子,搞不好後面還有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