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常怔了怔：“什麼時候回來？”

劉措溪笑容寡淡：“可能暑假不會回來了，對不起……”

阮惜常扯了扯嘴角：“爲什麼說對不起。”

劉措溪垂下了眸子，手指輕顫，覆上他的手臂，推辭一般慢慢往後退，一雙黑眸靜靜，黯然投射在地面上，臉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折射出瑩潤蒼白的光芒：“你想清楚了嗎？你可考慮清楚了？”可是考慮清楚了，是喜歡嗎？

懷抱空虛，心口似乎也空空落落的，可是措溪的話卻如同垂頭一樣砸在他的心口，阮惜常眼中那清清冷冷的光看向劉措溪：“我考慮清楚了，可是你呢？措溪，你的心呢？”

她的心在哪裡？

劉措溪臉色更加蒼白，她卻笑了起來，聲音穩穩，如同清風飄散在空中：“真話……惜常……我沒有……考慮清楚。”

阮惜常微微顫抖的手指尖慢慢放鬆下來，背脊冷汗也凝滯住了，他是怕她拒絕的，但是幸好，她沒有拒絕，不是嗎？如果僅僅是考慮，那便考慮罷了，還是有機會的……但是阮惜常卻再沒了話語，看著劉措溪走進宿舍的大門。

再次踏上A市的土地，空氣也不知怎麼了瀰漫著一種沉沉的凝重，劉措溪匆匆趕到了醫院，天色已經深沉，醫院燈火通明，人聲紛亂。刺眼的光落落徐徐投在粗糙的地面上，剛進二樓，一個身材肥碩，雙鬢微白的女人迎面就跟劉措溪撞了一起。

“張大媽？”劉措溪出聲詢問。

張大媽狹小的雙眼透出了些遲疑的目光，上下看了看劉措溪幾眼，然後驚詫地說：“劉措溪？”她右手捏著紅彤彤的票子，正準備塞在口袋兒裡。

“嗯，我是……張大媽，她哪？”劉措溪聲音微微侷促。

“在病房了……措溪，你媽身體一直都不好，這次又得這病……你別太傷心了，”張大媽把錢放在了口袋兒裡，“我去交錢。”

劉措溪侷促笑了笑，忙推辭拉了張大媽的手：“張大媽，這錢怎樣也不應該您交啊……我這兒在C市也存了點兒積蓄……感謝您能夠送她來醫院……事情都交給我好了。”

張大媽愣了愣，然後意味深長拉住了劉措溪的手：“措溪啊，你媽這些年也不容易，該完了的事兒咱也不該那麼較真兒了，是吧……”

她的話，讓劉措溪心間兒一痛，但是她立刻歸附了笑容：“我去交錢，麻煩您再照顧她一會兒……”沒有等張大媽講話，劉措溪飛快轉身下樓梯，轉身的那一刻，她似乎聽到了身後那人輕輕的嘆息。

深夜，劉措溪神色憔悴從CT市走出來，醫院的走廊深夜裡也空空曠曠起來，燈光晃了晃，折射出黯淡的影子，她手緊緊攥著，包無力斜掛在手臂上。

腦海中，依稀是劉茵茵含笑的面龐，她手中拿著童話書，溫醇的嗓音。

又或許是她纖柔的指尖，拿起她100分的試卷，眉頭緊緊蹙著，隨後立刻笑了起來的笑顏。亦或許是她凝重的面容，那口中，吐出尖銳刺痛的話語。

一幕幕，如同電影，有溫柔的，有沉痛的，但每一件，都刻苦銘心。

“吱呀。”劉措溪站在病房門口，病房卻突然打開，一個一身白的女護士走了出來，皺著眉頭看著措溪：“病人家屬？”

“嗯，我是，我是她女兒……”

“哦，”女護士點點頭，“暫時不能進去，明天再來吧，先回去休息。”

“不可以進去嗎？”

“是的。”女護士似乎不想多說，扯開口罩離開了。

“吱吱吱吱”手機震動的聲音從口袋兒中傳來。劉措溪心中一動，立刻掏了出來。“喂？”

“措溪……”那人聲音清冷，卻暗藏關懷，在異常冰冷凝重的夜，給措溪的心帶來了一股清澈的暖流。

“你那兒怎麼樣了？還好麼？”

劉措溪頓了頓，眼眸微起波瀾，脣畔微勾出一絲疲憊卻溫柔的笑容：“還好……”

“嗯……措溪，好好休息……”阮惜常輕輕的說，“我掛了？”

“先別……”劉措溪突然急急出聲，卻因爲自己的聲音倏然一怔，即可慢慢收斂住自己不安的情緒，她聲音驀然有些溫和與安眷：“等我……”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一陣陣緩緩的呼吸聲從電話裡傳來，那人雖然遠在千里的C市，但是卻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好的……措溪，晚安，好好休息……”

直到掛了手機，劉措溪還一直在混沌的思緒中無法撤出。

醫院走廊的打開的窗外，一輪明月高掛在清冷孤寂的空中，卻讓劉措溪驀然感覺一種陌生的情緒在心口攪動著，但是她卻並沒有感覺到慌亂。

或許吧，她似乎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