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溪走神了。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放鬆下來。
在照片上男人沉靜的笑顏,和眼前這個女人……早已不復多年之前了。爲何還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爲什麼……心還是會憋悶不堪?
原來還是自己沒有放下來,那段塵封的往事。
劉茵茵看著措溪迷惑而無所從的眼,心痛極了,連忙上前,拉住了措溪的手,語氣憂傷:“怎麼了?怎麼不進來?”
“伯母……”江宇南在一旁叫道,從措溪身後一下子關上了門,拉了拉措溪的手,輕聲喚道:“阿美……”
劉茵茵愣了愣神,看著江宇南,語氣哽咽:“你……”
他,他不是已經離開了麼?爲什麼會在這裡?
江宇南感嘆劉茵茵對於措溪的瞭解少之又少,不面對措溪加了一層憐惜,他沉聲說:“……我們今天才從C市到這裡。”因爲找不到話題,江宇南也只能敷衍一下。
劉措溪終於緩過神來,淡淡掃了一眼江宇南:“我只在這裡待上個兩三天,我會走。”語氣冰涼淡漠,毫無波瀾。
江宇南皺皺眉,沒見過措溪這麼……他說:“措溪,不待久一點嗎……”
劉茵茵連忙打斷了江宇南的話:“既然有事也就不耽誤了,想走就走,是吧,美兒……”
劉措溪微微擡眸,看著劉茵茵急切的眼眸,脣畔微勾起一個涼薄清淺的笑意————這就是她的母親。
想到這裡,措溪瞇了瞇眼,再次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心中也有一絲扯痛。
爲什麼要這麼傷她?憑什麼要這麼傷她?
那時候的劉茵茵是一個美麗年輕的少婦,30歲,芳華之時,眉間有一種嫵媚的風情,美麗的容顏,明明是那麼精緻的女人——她有了一個同樣美麗的女兒。
措溪還記得,劉茵茵當時每天晚上都會給自己講故事,那時候的她星眸璀璨,發出神聖的母愛,讓人心暖暖的,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捧著書,跟著自己一塊兒窩在被窩裡……
可惜——劉茵茵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軟弱的女人。
軟弱……怯懦的女人……
“阿美……”江宇南看著措溪沉痛的雙眼,心尖兒一顫,情不自禁喚道。
打斷了措溪的思緒。措溪眸光微微有點兒凝滯,然後走到破舊的椅子邊,挑了一個相對好坐的椅子坐了下來,胳膊肘頂住大腿,手反覆摩挲著,一雙美麗的眸子在二人身上來回轉移。
她已經徹底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她……已經做好受傷的準備。
“美兒,餓了嗎?”劉茵茵的笑容儘可能親切,她笑眼彎彎,靜靜看著措溪。
“嗯。”措溪低吟。她的確餓了。可是看到劉茵茵的眼神,眼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措溪不著痕跡輕嘆一聲。
。
夜,漆黑如墨。
晚飯很簡陋,但是劉措溪因爲太餓了,所以多吃了點兒,劉茵茵在一旁笑得很歡。
剛吃完晚飯,措溪就有些困了,然後自己隨便找了一個大的板子,在房子裡搜尋著空位。這是一個破舊的三室一廳的房子,江宇南找了一個客房睡下了,她自己也找到了一個空閒的房間,收拾好被子湊合著就睡了。
但是睡得很不舒服。
被子長時間沒有曬,散發出一種腐朽的氣息,沉著的氣息,好像玷污了空氣……半夜裡,措溪從板子上爬起,感覺有點悶熱,A市的夏天也並不是那麼好過,8、9點的時候恰恰讓人感覺到冷,所以拿了一個厚一點兒的被子,但是到半夜的時候她又出了一身熱汗,就隨後拿了一個被單蓋在身上。
嗓子有點兒幹。
措溪睡眼惺忪,正準備出門去倒了一杯水。剛出門,卻發現,月光下,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坐在客廳,靠在窗邊的椅子上,墨發隨風飄動著,一身寬鬆的睡衣,身子像是被鍍上月光。窗戶大開著,風呼呼而來,伴隨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下起來的小雨,零零星星的雨點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女人的背影,竟是如此清冷。而對應著的,是她側邊牆上,照片上的男人的安詳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