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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哥……”
他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太多,干干凈凈的穿著整整齊齊的湖青色長袍,頭發(fā)給一個碧玉冠束的一絲不亂,淺青色的頭帶在夏日微風(fēng)里高高的揚了起來。
臉上的傷口還不曾全好,但是精神很好,眼睛一如往常,像是天空之中最亮的星辰。
“詩語,你護(hù)著太后娘娘,這里我來。”死魚眼的聲音還是那樣清越好聽。
國師卻一下子用力將我的臉擰過來,只對著他,聲音里是難耐的不悅,道:“以后不許,你再那樣去看別的男人,誰都不行。”
“是。”我咬一咬牙,心內(nèi)還是高興的,能看見他重新這樣的站在我面前,什么都值得。
用命去換,也值得。
“轟……” 身后一聲巨響,不知道是不是陸星河將那大蜘蛛打退了,他的聲音像是剛剛?cè)诨谋骸澳銈冏院竺鎳^來,打它的眼睛。”
我面前的懋蛇則一下子自那一道綠火之中竄了出來,五條頭顱往前蠕動著,張開了銳利的牙。
國師攬著我,像是心底有一股子怒氣一樣, 伸出手來死死一攥,那一條伸過來的懋蛇的頭一下子便爆裂了開來,碧綠色的血液濺到了我的臉上。
國師伸手擦掉我臉上的血,綠眼睛里的光芒教人只覺得陰晴不定,道:“ 以后,來護(hù)你周全的,要變成本座了,請你,一定要盡早習(xí)慣。”
我點點頭,道:“國師放心,我一定說話算數(shù)。”
國師嚴(yán)峻的面孔這才微微的露出一點柔和來:“本座的方法是不對,可是本座沒有更好的方法,既然這些個事情發(fā)生了,便是注定的。”
“我明白。”
只聽“哄……”的一聲,不少的妖物又全數(shù)拔地而起, 國師瞇起了綠眼睛來,道:“魘門今次里,是瘋了么……”
“那位魘三先生,不是跟國師說好了,要幫著國師尋那個打賭的人,換取了魘門的平安?”我望著那一大片的妖怪,道:“不過這樣快,這樣多的妖鬼聚集起來,也只可能是魘門。”
“里面出了甚么差錯……”國師沉聲道:“也有可能,有人連本座也敢騙。”
“花穗!”陸星河的聲音忽然在我背后響起來:“你過來。”
我想回頭,國師卻仍舊將我的頭按在了他懷里,回身道:“大舅哥,這里有本座,你只管放心。”
“在下沒有跟國師說話。”陸星河的聲音那樣近,我卻沒有法子再站在了他面前。
我忽然想起來,勝平公家里開著紫薇花的午后回廊。
“大師哥是王八。”
“那你就是烏龜。”
“王八笑烏龜 —— 彼此彼此。”
“烏龜吃王八 —— 六親不認(rèn)。”
……
我什么話也沒說
,因為國師的賬,跟旁的賬不一樣,根本賴不得。 若是賴了這個賬,天知道,他會如何的討賬。
一定比那些個胭脂河邊追債的小混混可怕多了,可怕到,讓人不敢想。
國師的人情,比鴻福賭場的高利貸還碰不得, 可是
我居然碰了。
“花穗!”
死魚眼的聲音里又是不解,又是微微的驚慌。
我眼前的綠色火光模糊成了一團(tuán),但是我咬著牙,就是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想跟陸星河站在一起,我想跟他笑,可是現(xiàn)今,我做不到。
國師也沒有再說話,倒是冷冷的笑了。 旁若無人的牽著我的手,偏著頭,望著圍墻外面爬過來成千上萬的懋蛇,用一種十分瀟灑的手勢往外一推,那沖在了前面的懋蛇一瞬時全數(shù)帶著哀哀慘叫變得血肉模糊,檀香的味道越來越濃郁了。
我怔怔的望著國師以一種舉重若輕的模樣將那怪物打退,不敢將手自他的手里掙脫出去,更不敢看,陸星河現(xiàn)今是一個甚么臉色。
“嗤……” 身后是靈氣之間的碰撞,詩語大聲道:“青桐宮的小師妹幾個全過來,用靈氣組成了結(jié)界,護(hù)著太后娘娘周圍!”
自國師那一側(cè),看見了掌門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驹诹嗣嫒缢阑业幕噬仙韨?cè),前所未見的一道巨大的菩提光籠罩在皇上身邊,甚么妖物和靈氣都穿不過去,太清宮的幾個靈氣高一些,修為深一些的師弟們則將方才那巨大的蜘蛛幾人合力,使用了三昧真火將那大蜘蛛焚燒了起來。
“喀拉…… ”那大蜘蛛耐不住焚燒,身上堅硬的甲殼開始碎裂了開來,但是,里面鉆出了更多的小蜘蛛。
小蜘蛛?yún)s也并不小,個個都有碾盤大小。正爭先恐后的鉆了出來。
我后背一陣?yán)洌切≈┲氲臄?shù)量,幾乎數(shù)不清。
“是送子觀音。”國師卻還是云淡風(fēng)輕的說道:“玄武蜘蛛里面的頭領(lǐng),魘門的人,該是下了血本。這個血本下到,那個老三也不要了。”
“說不定,這個螢火蟲,是另一個賭約。”我答道:“籌碼太多,比國師更具有誘惑力的,該也不是沒有。”
“三王爺?”國師微微一笑:“本座只怕他出不起。”
“呼……”一道火光閃耀過來,我側(cè)過頭,正在用“焚”燒那一群小蜘蛛的,是蘇沐川。
我只看見蘇沐川使用法術(shù)一次,便是在國師府救我的那一次。
他的靈力好像總要懶得使用,卻也高的不像話。
“轟……” 一道亮的不像話的白光閃耀了過來,在國師打死一撥懋蛇之后,重新涌現(xiàn)出來的懋蛇一時間全數(shù)碎成了兩節(jié)。
這個靈氣,不用說,是陸星河。
“大舅哥倒是也挺拼命的。”國師輕笑道:“大概,是受了甚么刺激。”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起。”國師輕輕吐出一個字,那些個源源不斷的懋蛇和小蜘蛛全數(shù)漂浮了起來。
“破。”
“嘩啦啦啦……”
那些個妖物全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看大舅哥出風(fēng)頭不順眼。”國師輕聲道:“還是為夫更好看一些,是不是?”
我點點頭,道:“國師天下無雙。”
這個咒術(shù)非常的難用,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誰都會用的“浮”和“ 破”,但是這個力量,比甚么要緊的大法咒都要厲害
。
“這樣下去,好像很簡單,這些個妖物就要給掃干凈了。”我終于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死魚眼一眼。
他背對著我,站在數(shù)不清的妖物前面,胳膊自寬袍大袖之中伸出來,手上是一團(tuán)白的耀眼的靈氣,“嗙……”,那一道光爆裂開來,無數(shù)的小蜘蛛居然給消失了個一干二凈。
他不怕,將得來不易的靈氣耗光?
“大師哥,你……”早有師弟試探著問道:“這碎心咒,未免太消耗靈氣,大師哥三思……”
“不打緊,”不知為什么,死魚眼的聲音,居然又變成了初相識時候一般,能將人凍死的一種冷:“我很好,不用管。”
掌門人只是沉沉的望著陸星河和國師,面無表情,皇上則盯著太后,生怕太后出了甚么閃失。
國師低聲道:“這樣就很好,本座只希望,這一次,平平順順的過去。不過,好像那一群人,要有備而來,誠心與本座為難。”
“有本事跟國師為難的,一定也不是泛泛之輩。”我望著國師,道:“希望真能平順過去,太清宮和國師府,都不要給皇上責(zé)罰。”
“責(zé)罰看太清宮和本座,再來了妖異,誰來護(hù)駕?”國師含著一絲狡猾的笑容:’這一次,只可能有功,不見得有過。”
“國師英明。”
“呼……”頭頂上一陣風(fēng)聲,接著,是這遮天蔽日的一道暗。
我抬起頭來,一只大鳥飛過來,遮住了日光的,是那寬闊的翅膀,那翅膀的一側(cè),墜著一個人。
那個人自那大鳥上像是蕩秋千一般,嘻嘻的笑著,望著這個亂作一團(tuán)的殿堂。
“魘門的來了。”
國師望著那個人。
那個人一襲黑衣,從頭到腳全數(shù)蒙了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只露出一張嘴來,十分放肆的在笑。
“在下魘十七,幸會幸會。”半空之中,那個人十分得意的搖了搖手:“初來乍到,還請多多指教。”
“這個人,倒是好玩兒的緊。”國師對這再明顯不過的挑釁像是不怒反笑:“他大概以為,自己不過是來到了包子鋪里,要包子吃呢。”
皇上早沉聲道:“這便是那個魘門的?給朕拿下,簡直放肆!”
“是。”掌門人應(yīng)了一聲,道:“星河。”
“弟子領(lǐng)命。”
陸星河抬起頭,一伸手,必方呼嘯而出。
那個奇異的大鳥比必方大出許多去,但是必方因著身體靈活,攻勢又是十分凌厲的,一聲清嘯之下,沖著那大鳥的羽翼便吐出了熊熊的火焰。
“是太清宮的毛頭小子?”
那個自稱魘十七的黑衣人笑瞇瞇的說道:“多謝這般的熱情款待!”
只見那大鳥側(cè)過頭來,發(fā)出了一聲雷鳴似的呼喊。
那聲音像是能穿透世上所有的東西,靈氣非凡。
必方輕盈的躲了過去。
那大鳥一振翅,身上的羽毛如同箭簇一般,鋒利的沖著大殿之中便射了下來,陸星河一揮手,一道巨大的屏障布在了宮殿上,將那箭簇似的羽毛擋住,跌落了一個稀里嘩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