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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點點頭,跟著朱顏郡主往胭脂河邊去了,這個時候,一輪紅彤彤的落日正掛在胭脂河的盡頭,照的那清澄澄的河水一片金紅色。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不知何故,朱顏郡主一出口,卻是這般傷感的詩句。
我忙問道“朱顏郡主,這話花穗本不該問,可是……可是難不成,郡主這些個時日,有什么解決不了的難題么?”
朱顏郡主也不答話,只是居然隨意的坐在了草地上,自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玉瓶子來,搖了搖,道:“你喝不喝?”
我低頭一看,那個巴掌大的玉瓶之中,晃蕩著半下子琥珀似的液體,那液體看上去甘美可口,像是上好的蜜酒。
她好像不想說。
我索性也坐下來,道:“既如此,花穗便陪著郡主一醉解千愁罷?!?
入口順滑的蜜酒回味無窮,不見辛辣,只是爽口暖心,不多時,我和朱顏郡主兩個人的臉在胭脂河面映出來,都落日一般紅彤彤的,朱顏郡主一口一口的喝著那蜜酒,笑了起來。
不知為何,我也笑了起來。在笑聲之中,天色由紅霞一般變成了葡萄紫色,天邊寒星開始閃爍著,夜風涼了起來,撲在灼熱的臉上,說不出的愜意。
“真舒服……”朱顏郡主將那喝干凈的玉瓶子丟在草地上,靜靜的說道:“舒服到,我想哭?!?
說著,朱顏郡主的眼睛里,涌出了淚水來,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漫過了尖尖的下巴,滴到了身下的草叢里去。
我知道,現(xiàn)在說甚么,都也不會管用的,便說道:“郡主,你哭出聲來罷。你可以,當我是一個假的?!?
“真是傻話,甚么假的?你分明就是真的!”朱顏郡主咕噥了一句,卻真的放聲大哭起來:“其實,本郡主今日避開了丫鬟,本是想來投河的,可也不知為何,見到了你,又……”
我登時吃了一驚,那陰氣果然是十分不對勁的,想必是碰上了我的靈氣,弱了三分,這才暫時遏制了朱顏郡主的想法。
我忙問道:“朱顏郡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花穗雖然不才,可也很想為郡主分憂,畢竟人命關(guān)天,郡主又是這樣的天皇貴胄,怎么會……”
朱顏郡主接著說道:“天皇貴胄,又有什么好?這樣的日子,本郡主一天也不想再過下去了!本郡主真正想要的,甚么都沒有!”
封印著朱厭,朱顏郡主今生今世,都只能孤孤單單的在太清宮之中,望著給太清宮圍墻圈起來的八角形天空,不能去嫁入他人家,不能走出去,甚么也不能改變,全然是為著旁人,這一場犧牲,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為著甚么。
但是無論如何,尋死的念頭,不是平白無故就會有的,那陰氣,來的可疑至極。
好久之后,朱顏郡主的哭泣才停息下來。
我拿出了陸星河給我的手帕,交到朱顏郡主的手上:“這個手帕,是我最喜歡的東西,現(xiàn)今借給郡主用,我旁的沒什么好說的,我只覺著,人只要活下去,早晚會有好事發(fā)生的,不管是誰,上天不會厚此薄彼,冥冥之中,注定在未來的東西,當下咱們是看不到的,所以且等著,明日的日頭還是新的?!?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本郡主還是一副老樣子?!敝祛伩ぶ鹘舆^手帕拭去了淚水,卻又破涕而笑:“咱們兩個,是不是整個太清宮最可憐的人?”
“現(xiàn)在不好說。”我答道:“但是以后,更不好說?!?
朱顏郡主望著我,奇道:“你好像真的變了?!?
我笑道:“所以郡主以后,也可能會變的?!?
夜色深沉,我站起身,撲一撲裙子上的草葉子,道:“郡主,花穗送您回去罷?!?
朱顏郡主也站起身來,道:“今日的事情……”
“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拉鉤罷?”
“好?!?
我和朱顏郡主相視一笑,指頭一頂,好像彼此,都得到了甚么新的東西。
送朱顏郡主到了她的屋子里,鳳尾見我和朱顏郡主臉色紅樸樸的來了,忙過來
道:“又是花穗小姐送了我們郡主來,多謝多謝,鳳尾這便奉茶來,還請姑娘稍等?!?
我假意笑道:“那便觍顏打擾了。”
自留下來喝茶,一雙眼睛卻在四下里尋找能教人心緒陰沉,自尋短見的東西。心下想著,朱顏郡主冷不丁動了這奇怪的心思,難不成是那想造成天下大亂的一伙人,派了厲害的倀鬼來,想要以自殺的方式,放出了朱顏郡主身體里面的朱厭么?
我留心望著朱顏郡主身后,可并不曾發(fā)覺,她身后能跟著什么不對勁兒的靈體,再者說,連赤面夜叉那種厲害的角色,在天罡氣強烈的太清宮里,都支撐不下多久,倀鬼的靈氣,不該能進到朱顏郡主身邊的。
除非,是咒,有修行的人,下的咒。
朱顏郡主因問道:“花穗,你看什么呢?”
我且答道:“教郡主見笑了,花穗不曾見過這許多琳瑯滿目的好東西,實在是有些個眼花繚亂,這才想飽一飽眼福,實在失禮了?!?
“你呀,倒是也女孩子氣重的很。”朱顏郡主笑道:“本郡主很喜歡這些個擺設(shè),時不時便要添置些個,你若是有喜歡的,本郡主送你些個拿著玩去。”
我忙趁勢問道:“不知道郡主新近,可添過甚么有趣的物件兒么?”
“新近……”朱顏郡主指著一個小巧的盒子,道:“倒是聽聞一家鋪子的絲線是出名的,差了人去買了些個來,給你瞧瞧?!?
我忙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打開了那個荷花瓣形狀的盒子,那盒子之中,擱著幾卷子絲線,顏色各異,甚為討人喜愛,因笑道:“不想郡主手巧,還喜歡這一類的東西?!?
“女紅也不過是做了打發(fā)時日罷了?!敝祛伩ぶ饔质且荒樀穆淠骸翱墒亲隽?,也無人可送,聊以打發(fā)時日罷了。”
“郡主一定是好俊的針線功夫,”我一面說,一面捻出了一根絲線來,里面有一絲亮晶晶的金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果然不出所料,那個東西,乃是天書之中記載的,羅剎鬼的頭發(f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