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天瑜的門,只開了一道縫隙,透過縫隙,她將一張紙遞出去,戰北野面色陰郁的接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顧天瑜再次關上了門,并冷聲道:“走好,不送。”
戰北野望著手中那張紙,氣哼哼的背過身去,陰沉著面容將那信讀完,他原本陰郁的面色漸漸緩和,微微蹙起的眉也徐徐舒展開。
公子玉簫推開門,淡淡道:“郡王爺還沒走?”儼然是一派二主人下逐客令的感覺。
戰北野偷偷將信放入袖口,轉身,他鋒利的眸光幾欲射穿公子玉簫那含笑的表情,額角青筋突突突的跳著,此時的公子玉簫笑的就像一只狐貍,沒有了在地下行宮時那冷漠無情,看起來純良無害而又邪氣橫生,一如戰北野在郡王府中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
這個狡詐的男人!戰北野咬牙切齒的望著他,心中有苦說不出。顧天瑜大概不知道,是公子玉簫讓人通知他她要去京城,又讓人告訴他,唯有他的話她才會聽幾句,他個笨蛋,只關心顧天瑜的安危,竟連這等屁話都相信了!結果……
戰北野抑郁的望著緊閉的房門,無論怎樣,她顧天瑜是徹底生氣了。因為,戰北野不知道沈墨濃對于她,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他的蠻橫,只不過是在戳她的傷疤,而她最討厭的便是不被理解,特別是,不被朋友理解。
“沈公子看起來過的甚是愜意,本王都快忘記了是誰,當初每日里橫眉冷對,恨不能一劍把云升給捅了,而今卻是這般恭順討好的模樣,怎么?難道你這么快就忘了自己那未婚妻小魚兒?”戰北野怒極反笑,聲音陰冷道。
公子玉簫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那原本明亮澄澈的眼底,亦覆了一層陰霾,他攏了攏袖子淡淡道:“王爺說笑了,在下既然是云升的侍衛,自然要馬首是瞻,鞠躬盡瘁,倒是王爺你,家有妻兒,卻依舊存了不該有的心思,為人所不齒。”
戰北野面色一冷,正待反擊,忍無可忍的顧天瑜突然咆哮道:“要吵架滾出院子吵,別在我門口絮絮叨叨的!”
戰北野和公子玉簫微微一愣,而后互相冷哼一聲,便轉身,各自走開。
戰北野自然是離開了宅院,公子玉簫因為被戰北野戳中了痛處,心情也有些抑郁,不過一來到廚房,他的心情便放松了不少,系上圍裙,挽起袖子,他便開始心無旁騖的燒菜做飯。
而天邊,黃昏終過,黑暗來襲。
崎嶇的山路,冷風自幽深的路口呼嘯而來,吹起山兩旁的樹木簌簌作響,左右搖晃,遠遠聽去便覺得陰森可怖。
卻有幾聲馬蹄踏踏,自平坦大路上緩緩進入這條狹隘顛簸的山路,黑暗中,兩盞隨風搖曳的燈,使得眼前幾寸黑暗豁然明亮,兩旁樹木在光亮中投下巨大的黑影,張牙舞爪,如隨時索人性命的修羅。
這兩盞燈是掛在一輛馬車的左右兩側,馬車看起來極其普通,然馬車前后共有六匹馬護衛,馬上護衛神情嚴肅,目光如電,警惕望著四周,看得出武功均十分高強,也彰顯出馬車內人的身份特殊。
這身份特殊之人,自然是準備去京城的顧天瑜。
車內空間寬大,絨毯鋪地,白色大氅放置一邊,中間是一方小桌,小桌上放置著一盤糕點一壺茶水,雖說山路崎嶇,馬車卻行的平緩,似乎是怕顧天瑜感到不適。此時的她,斜倚案幾前,頭枕著大氅,正安詳的睡著。
馬車身側,公子玉簫一身淺色衣袍,神色淺淡的騎在馬上,在眾黑衣人中獨具一格,如一抹飄在黑暗中的云。
馬車后的兩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底讀出倆字:“騷包”。
公子騷包渾然無所覺,依舊慢悠悠的騎在馬上,一雙漆黑的眸子中帶著幾分焦躁,誰也不知道他在焦躁什么,他只是望著不遠處,那里,有陡然攏起的兩座高崖,此時崖上黑壓壓一片,遠看上不過是亂枝盤繞,并無異常,然其中秘密,難以窺探。
馬車依舊在緩緩前行,車輪碾壓著路面,將那掉路的脆枝枯葉攆出難聽的聲音,一路都是這樣的聲音,聽在耳中本沒有什么,然不知為何,一股陰風突然自地面席卷而上,將半邊碾斷的樹枝帶到空中,狠狠的砸在了一匹馬的馬屁股上。
那馬長嘯一聲,竟然前蹄踏起,險些將馬上人跌下來。那人勒緊韁繩,馬兒卻如脫韁一般向前沖去,那人卻也是個厲害的主,他猛然夾住馬腹,身子倒仰,韁繩勒緊,那馬生生停住腳步,前蹄竟呈直線而立,而后“蹬”的一聲,它已經停在了那里。
馬上人松了一口氣,然下一刻,他突然大喊一聲:“有埋伏!”
話音剛落,一枚飛箭已至身前,那人自馬上一個后仰,飛剪擦著他的肩膀越過,擦出一道血光。
馬車兀的停住,原本熟睡的顧天瑜,突然睜開了眸子,她的眼底分外清明,睜開時如晨曦乍起,鋪開層層云光,哪里有半分剛睡醒的模樣。
車夫凝眉道:“姑娘!”
顧天瑜卻不急不緩的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道:“無妨。”
那受傷的人已經退回,而馬車后面的四個人也已經來到車前,他們目光中透著幾分危險的流光,紛紛拔劍,一人高喊:“何人在此埋伏?”看得出,那些人并未有攻擊他們的意圖,否則剛剛發出的就不是一支箭了,而且那些人后來也沒窮追不舍,可見,他們定有著其他目的。
一聲音突然自崖上回蕩開來,“在下安樂,奉郡王爺之命,在此攔截姑娘。郡王爺說了,姑娘性命重要,此去兇險,姑娘還是莫要堅持。底下兄弟,我等共事一君,想必你們也清楚姑娘的處境,‘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姑娘的性命和命令相比,哪個重要,就不需要我多說了罷。”
那聲音帶著雄厚的內力,雖是逆風吶喊,卻依舊沖破阻礙,繞山聲聲不絕,準備對敵的六人愣在那里,他們自然之道郡王爺是為了顧天瑜好,顧天瑜想去京城,他們其實也覺得甚為不妥,只是‘軍令難為’罷了。此時有人說出‘有所不受’這等話,立時動搖了“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