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家客棧今夜住的,卻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羣武功高強之人,他們兩人一間,從一樓到三樓,住的滿滿無一絲空隙,不過最特別的是二樓正中間的一間房間內,因爲裡面住的是兩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子。
顧天瑜剛剛爲小魚兒施完針,因爲了無睡意,她乾脆坐在圓桌前喝茶。不一會兒,便有叩門聲緩緩響起。
顧天瑜起身開門,眼底隨之一亮,面上帶了幾分笑意道:“納蘭雄,你再不出現(xiàn),我真要以爲你是不是被小三給錯殺了。”
納蘭雄今日著了一件淡黃長衫,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陰冷,多了幾分溫和,他見顧天瑜滿面笑意,他心中亦帶了幾分滿足,搖頭苦笑道:“你不是讓我躲起來麼?那夜我離開後,不知該去哪裡,便索性易容躲進了王宮中。那時候,宮外大亂,宮中卻成了整個西涼最安全的地方。”
顧天瑜合上門,帶著納蘭雄下了樓梯,來到一樓,此時,阿大等人也已經(jīng)等在了一樓,見顧天瑜下來,他們紛紛躬身,恭謹?shù)溃骸爸髯印!?
顧天瑜微微擺手,淡淡道:“都坐吧。”
衆(zhòng)人坐下,團團將顧天瑜圍在桌子中間,小二殷勤上前奉茶,他雖是普通小廝打扮,然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也是高手之一,只是一直潛伏在這家客棧罷了。
顧天瑜接過茶盅,輕抿一口,蹙眉道:“我想你們已經(jīng)收到我劃分的名單了,明日一早你們便趕赴目的地吧,記住,從明天開始,你們便是少將軍,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將影響你們手下的人,我給你們五個月的時間,五個月,將那些人訓練成正兒八經(jīng)的士兵,能上戰(zhàn)場奮勇殺敵,懂麼?”
“是!”
“至於需要的錢財,各個地方的老闆,都會爲你們提供,想要什麼,你們儘管開口,只要是錢能買來的東西,只要不是花在歪門邪道上,無論多貴,我絕不吝嗇。還有,這期間所有我的命令,均會蓋有我的章印……”顧天瑜從袖囊中取出一塊錦帕。她將錦帕遞給一邊的阿大,繼續(xù)道:“你們看一看,記住我的印記是何模樣,此後見此印如見我,知道了麼?”
衆(zhòng)人再次異口同聲道:“知道!”
顧天瑜輕輕頷首,納蘭雄坐在一旁望著她,只覺得短短幾日未見,她整個人便又多了幾分霸氣與狠厲,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亦越來越遠。
顧天瑜轉眸,眸光清明的望著納蘭雄,語氣鄭重道:“納蘭,你今夜偷偷潛出宮,可還順利?”
納蘭雄微微一愣,有幾分不解道:“什麼意思?以我的功夫,想趁人不備潛出皇宮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張公公也無暇觀察我一個小護衛(wèi)。”
顧天瑜搖搖頭,想起來西涼那天,那個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守衛(wèi),眉頭皺的更深,她將心中疑慮告訴納蘭雄,納蘭雄也是微微一愣,旋即訕笑道:“我當你在意的是誰,他啊,他已經(jīng)被張公公斬殺於刀下。”
顧天瑜斂眉,面色不解的望著納蘭雄。
納蘭雄忙解釋道:“那個人,據(jù)說是戰(zhàn)北野的人,於混亂當日,準備刺殺鬱藍明,結果被張公公發(fā)現(xiàn),並及時制止。”
顧天瑜沉默少許,旋即冷笑道:“哼,恐怕不是戰(zhàn)北野的人,他縱然要殺,也不會找這樣不靠譜的殺手。”她的心中已有思量,只是她本以爲那人會是張公公的,誰知,竟然是娜拉王后的。
娜拉王后讓他選擇那一日去刺殺,怕是存心要他用自己的命,製造皇宮的混亂,從而讓張公公那歹人,無暇與沈墨濃裡應外合,否則,她縱然手中握著沈墨濃的命,估計走的也不會太過順利。
雖說一路走來,犧牲是必須的,但顧天瑜想起那個如風一般在她的生命中,瞬間消失的男人,還有些微微惋惜。不知他是否有家人?若他剛剛生兒育女,他那年輕的妻子又要如何忍受喪夫之痛呢?
她輕聲太息,雖沒有說話,但衆(zhòng)人均看出她眼底閃過的那抹感傷,燕小六輕聲安慰道:“姐姐,你莫要太過傷心。我們這些人,一旦決定了走這條路,便知道,生死不過是要時常面對的事情罷了。”
顧天瑜擡眸淺笑,望著此時這些關切的目光,她擺擺手,雲(yún)淡風輕道:“放心吧,我沒事。只是有些可惜,那鬱藍明竟那麼好命。不過……這樣也好,再過三日,她就可以爲我所用了。”
地下行宮,人去樓空的房間內,戰(zhàn)北野孤獨站立於窗前,目光怔怔的望著那封未開啓的書信,眼底滿是悲慼。
她,終究還是一聲不吭的走了!戰(zhàn)北野僵直了身子坐在太師椅上,他一手撐頤,一手緩緩拿了那信封,心道,這算什麼?這算是她的交代?他負氣將信丟出,信在燭火前飄蕩,他驚得立時抓住了信,生怕它被燒著。
“雲(yún)升啊雲(yún)升,我已經(jīng)極盡所能做你想看到的我,可你爲什麼……還是無動於衷?”他在燈下喃喃自語,燭火映襯著他的側面,微微有些柔和,然那雙黑如點墨的眸子,卻如無盡的黑夜,看不到一絲清明。
拆開信,他默默讀完,旋即,竟是一丟,將那信丟進燭火中,任其燒滅,而他的面上也染了幾分怒氣,瞬間如羅剎般恐怖。
“王爺……”麝月站在門口,斂眉望著此時面色不善的戰(zhàn)北野。
戰(zhàn)北野一拍桌子,冷哼一聲,目光望向洞口處,咬牙切齒道:“這個雲(yún)升,也太小看本王了!本王說過要幫她,她竟怕本王心慈手軟?!”
麝月亦有些驚訝,原以爲顧天瑜寫這封信,會是最後的溫言軟語,不曾想她竟然惹怒了戰(zhàn)北野。麝月想起顧天瑜,脣邊蕩起一抹笑意,這個女子行事乖張,戰(zhàn)北野慍怒恐怕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戰(zhàn)北野緊緊攥著拳頭,眼眸微瞇,俊顏上如覆薄冰,他望著未知的遠方,神情肅穆道:“女人,你放心,這西涼,我定要拿在手中!”
京城,皇宮,御書房中。
“咳咳……”低啞的咳嗽聲不斷傳來,在寂靜的房中如鬼魅般迴盪。
龍案後,身披銀狐裘的沈墨濃歪著身子,有幾分疲憊的坐在那裡翻閱奏摺,此時的他面色蒼白,眉宇間均帶著幾分寂寥,時不時的低咳幾聲,他攥緊的白色帕子上,便會多幾點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