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兒有些奇怪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說話間已經(jīng)起身,“我這就去叫郎中來?!?
顧天瑜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力氣之大嚇了她一跳,她轉(zhuǎn)過臉來,顧天瑜搖搖頭,容光慘淡,丹鳳眼中一派頹敗,若一地落花最終被付之一炬般,“我沒事,只是聽到這些事,難免感傷。嫂子說的沒錯,世間帝王多薄情罷了?!?
打擊來的如此突然,雖然顧天瑜早就猜到,在公子玉簫的眼中,她是害死姜月華的兇手,已經(jīng)是不值得愛的女子,他又是帝王,要將這朝代千秋萬代的傳承下去,又怎會坐視后宮冷冷清清呢?
只是,當(dāng)事實(shí)擺在眼前,顧天瑜還是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靜,還是會慍怒,失望,還是會想聲嘶力竭的怒罵公子玉簫一番。
為何,多情總被無情惱?為何愿意為她等上那一生一世的男子,永遠(yuǎn)都不是他公子玉簫呢?
李婉兒悵然一嘆,“是啊,那位女子那么優(yōu)秀,若不是因?yàn)椤ΑT了,誰人不知她死前,已經(jīng)與皇上的感情分崩離析,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那姜皇后?總而言之,皇上其實(shí)誰都不愛,他最愛的還是自己的皇位,至于虞貴妃……唉,可惜了。”
顧天瑜緘默不語,原來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公子玉簫的三心二意是那樣的明顯。她卻一直在自欺欺人,縱是回到現(xiàn)代社會,也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是啊,可惜了……”可惜了那一場本就迷離的夢,可惜了那孤注一擲的賭博,可惜了那短短精彩的一生中,她一步錯,步步錯,終究愛錯了人……
顧天瑜神色郁郁,望著此時心情也有些低落的李婉兒,柔聲道:“嫂子,我有些困乏,許是身體還沒好全,我想再去睡一會兒?!?
李婉兒見顧天瑜神色慘淡,遂頷首道:“知道了,你好生休息,晚上我讓人備上熱水,醒了之后洗個澡,跟我一起去見爺爺和爹,他們兩個也很想見見你這沈家的恩人呢。”
顧天瑜點(diǎn)點(diǎn)頭,“沈老將軍身體如何?”已經(jīng)兩年了,這位外公,當(dāng)年因?yàn)檫^于擔(dān)憂她,身體一直不好,不知道她的離開,又給他帶來多大的打擊呢?
李婉兒搖搖頭:“爺爺他因外孫女去世而傷心過度,罹患一場重病后便癱瘓了,現(xiàn)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
顧天瑜心中痛楚,不曾想自己一人,竟給沈家?guī)磉@么多災(zāi)難,當(dāng)下越發(fā)覺得無言面對那善良的老人。
“不過還好,現(xiàn)如今他辭官在家頤養(yǎng)天年,沒有多少心事,經(jīng)過兩年,也算平復(fù)了心中的傷悲,現(xiàn)如今日子過得也算舒坦?!崩钔駜貉a(bǔ)充道,在這沈家,老爺子待她也是極好的一個,所以她也很喜歡這位老人。
顧天瑜點(diǎn)點(diǎn)頭,淺笑道:“那就好?!?
李婉兒離開后,顧天瑜恍恍惚惚來到床榻上,躺在榻上,她細(xì)細(xì)喘息著,如脫離了水的魚,難道自己所愛的男人,真的這么讓人失望么?他難道忘記了曾經(jīng)的誓言,難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么?
以為離開,會讓他難過,會多少對他有些影響,誰知……
多么的可笑!
罷了,往事俱往矣,什么柔情蜜意,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夢醒了之后,她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顧天瑜,而他,依然是那主宰一切的帝王。
窗外圓月高高掛,寥寥幾顆星星晦暗不明的閃閃爍爍。
雖是燈籠高掛,彩帶漂浮,然眾人依舊覺得這天氣似蒙了一層霧靄,讓人感到壓抑。顧天瑜此時已經(jīng)換洗好,打扮的清爽干凈,正與沈家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膳。沈家人對她十分體貼,興許是她與原本的顧天瑜年齡相仿,所以,沈年對她十分溫和親切。
多少次,當(dāng)她望著這滿臉皺紋,兩年間蒼老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人,都想潸然淚下。然餐桌上的氣氛一直很好,若她落淚,只是徒增他們的傷感罷了。
就這樣,一直聊到很晚,眾人才乘興而歸。沈墨濃說要送顧天瑜離開,李婉兒并未阻攔,更沒有一分不快。
雖然和顧天瑜相處的時間很短,但她對這個女子就是沒來由的信任。回去的路,兩人各自沉默著。
路過一米方塘,假石旁是盛開的美人蕉,顧天瑜站在那里,伸手撫上那假石,想起曾經(jīng)和歐陽少衡隱居的那段日子,若那時心中沒有裝了一個人,就那樣過下去也不錯?;蛘呤窃谪┫喔?,就那么跟著沈墨濃離開,成為沈家的媳婦,也不錯,不是么?
只可惜,什么都是不可能的。她……已經(jīng)是過去的虞貴妃了,在這璃國的歷史中,她已經(jīng)成為一個不能思考不能呼吸的死人。
到了門口,顧天瑜轉(zhuǎn)身,垂眸道:“表哥,謝謝你……”
沈墨濃搖搖頭,抬起頭,想摸一摸她的發(fā)頂心,卻只是頹然放下手,垂眸道:“沒事……只是以后你不能再叫我表哥了……爹也說了,會選個好日子,正式收你為義女,以后,你直接喚我哥哥吧?!?
顧天瑜微微頷首,斂眉不語。她很感謝沈家為她做的一切,可是她不想再欺騙他們過日子,以前她犯了錯,現(xiàn)如今只想著彌補(bǔ)。但是,除了按照沈墨濃的吩咐,她別無他法。
“不要多想了,你在這里,爺爺一定會很開心,你一定也想陪陪他,是不是?”沈墨濃似是看透了顧天瑜的心思,一雙倒影了碎枝亂搖的眼眸中滿是溫柔。
顧天瑜輕輕“嗯”了一聲,剛要轉(zhuǎn)身進(jìn)屋,突然想起一件事,忙抬眸問道:“對了表……哥哥,你知道誰是‘納朵’么?”
“納朵?”沈墨濃斂眉,有些奇怪道:“怎么突然問這個?莫不是……”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她無奈的點(diǎn)點(diǎn)頭,“沒錯,這副身體的主人,名為納朵。她的靈魂消失前,說了許多奇怪的話語,我總覺得惴惴不安。”
沈墨濃斂眉望著顧天瑜,顧天瑜方將那些話都說與他聽。他沉默片刻,淡淡道:“我知道了,凡事小心為妙,你莫要太擔(dān)心,明日我便差人去查查,這納朵究竟是什么身份。”
顧天瑜微微頷首,謝過他后,方轉(zhuǎn)身離開。剛要推門步入房內(nèi),身后,沈墨濃突然喚住她,她好奇的轉(zhuǎn)過臉來,“哥,怎么了?”
沈墨濃在那清定的眸子里顯得有些舉足無措,他垂眸,五指輕輕扣住,思量許久才緩緩道:“皇上他……其實(shí)一直都很想你。那個受寵的梁貴妃,其實(shí)是因?yàn)殚L得像你,才被他納入后宮的,你莫要太傷心,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