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并未停下來等待已經躲藏到屋中的“酒井明浩”,兩個酒井明浩先后與自己碰面,看他們的樣子,應該都是很了解伊藤次二的。
也就是說,除了他自己,已經至少有一人知道或懷疑日本人的陰謀。
可到底誰才是真的酒井明浩呢?
王朗一邊走下樓,一邊仔細的回憶著剛才與兩人先后見面的情景,回想著他們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表情變化。
想著,直到走下一樓大廳。
他駭然的發現,這兩人竟都與真正的酒井明浩有著很大的不同,卻又都有著一個共同之處。
酒井明浩說話時眼睛總是睜的很大,他喜歡死死的盯著與他說話的人,一般人在他的面前,壓力很大,說假話能蒙混過他的機率很小。
而這先后出現的兩個酒井明浩,竟然都把這一特點學的活靈活現。
可王朗此刻已經肯定他們都不是酒井明浩,因為他發現這兩人武功之高,竟都不下于自己。尤其是第一個“酒井明浩”,就在其用竹簽開門的一剎,他隱隱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邪惡兇殘的氣息。
那股氣息,王朗有些熟悉。他昨晚和父親在五樓就已感受過一次,也就是那位與他有著宿怨,或許將會成為宿敵的帥哥飛賊,其身上就是有著這種邪惡的氣息。
“會是他嗎?”王朗搖了搖頭,暫時沒功夫去證實這件事。
他把伊藤次二的身份證件亮出后,果然很順利的就走出了和平飯店。
此刻正是接近中午十分。
一路走來,街頭小巷仍然到處是形色各異的行人,王朗隨手把外衣脫下來抱在身前,悠哉悠哉的混入了人群中。
哪怕是心有急事,隨意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后,他還是發現這附近的魚龍混雜,隨處都可見到幫會中人、江湖混混、武道高手、甚至是各國間諜。
以王朗游魚般滑溜的身法,從人群中脫離而出,那是再輕松不過的事。
沒一會,就來到了一個無人的電話亭,急切的撥打了了英租界家中的電話。
心急如焚的等待中。
“咔!”
終于有人接通。
“喂!你是哪位?找……”
母親張茹的的聲音傳來,王朗快速的打斷她的聲音。
“媽,大哥在家嗎?我有急事找他,您叫他接電話。”
“在,在……小四,你沒事吧?你別急,我這就……”張茹雖不知是何事,但能讓自己四兒子惶急的事,那肯定非一般小事,心下也不禁微慌。
“媽,沒時間多說,你先叫大哥聽電話。”王朗已經無法保持著平靜的語氣。
英租界,王家樓房客廳中。
王朗的父親正看著今日的晨報,聽見妻子接電話的語氣,立時就知要出大事,他起身一把接過張茹手中的電話。
“臭小子,有什么事就快說,一會老爸給你大哥說也一樣。”
聽到父親的話,王朗不再遲疑,“爸,你現在聽著,和平飯店有一共黨叛變了,目前已招供上海多處地下組織的據點,像什么南京路棉紗廠,霞飛路老王旗袍店……”
幾分鐘后。
“呼,聽天由命了,希望姐姐和二哥能跳過此劫,否則我他媽的還做什么臥底特工,今后就只能專殺鬼子報仇,從此生活在黑暗中……”王朗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眼中有著可怕的冷意。
這一天從中午開始,整過上海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幾輛小轎車四處的飛馳著。王朗的家人除了小孩子,就連王小虎都跟著奔波起來。
王朗打完電話后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街頭小巷開始出現了一些行色匆匆的行人。
時有槍聲急如暴雨,聲似爆豆。
很顯然,日本人雖是準備晚上才行動,但卻已做了周密的監控措施。
一時間,血腥氣息充斥著街邊小巷,多處不起眼的民房、廠房、藥店、書店、鐘表店等等,此起彼伏的響起了轟鳴的爆炸聲。
一些普通行人與平民百姓慌亂的四處躲藏,但仍有人被殘忍的奪走了無辜的性命。
四處卷著熊熊燃燒的煙火,如同張牙舞爪的兇殘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無情的帶走了一個個活鮮鮮軀體。
一些已不再年輕,卻仍充滿著愛國情懷的革命老人,也被殘忍的摧毀了他(她)們那瘦弱的身軀,只留下帶血而堅韌的靈魂,依然繼續支持著前仆后繼的革命志士。
這就是夜幕下的民國。
處處充滿了黑暗和殺機。
絕望的華夏人民,殘破的大好河山。
慘痛過后。
終于,無數有骨氣的華人開始覺醒了!
動蕩的年代,誰主沉浮?
誰才是人民的救星?
六七年后,所有華人都得到了答案。
能救國救民的,正是代表了無產階級的那群偉人,那群前仆后繼的革命先烈。
……
回到王朗和父親的通話結束的幾個呼吸之后。
“你剛剛在給你的家人打電話?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日本人吧?國際共產黨?不像,你分明是一個間諜,可你剛才何以要給共黨報信呢?”
僵硬的轉身看著來人。
王朗剛打完電話,還沒緩過剛才的緊張,就被這突兀而來話聲嚇的三魂出竅,臉色蒼白。
非他怕死至此,但一想到以自己的知覺,竟然讓人悄無聲息的跟在背后,而自己卻毫不知情,這是一個何等可怕的敵人?
又想到此人若是通過自己剛才的電話查到家中,那自己可就是給家人帶來了滅頂之災啊!
尤其是這個因為電話聽筒音效差,打電話都靠“吼”的年代,剛才自己那么大聲的與父母通話,所說的內容定然已被此人聽了去。
如果家人因此而……
那時,自己怕是會生不如死。
此刻王朗幾近面若死灰,他看著對面的“酒井明浩”,極力的使自己冷靜下來。
沒錯,來人正是剛剛在和平飯店二樓走廊,與他先后相遇的其中一個“酒井明浩”,而且還是那個帶著邪惡氣息的“酒井明浩”。
此刻王朗依舊是伊藤次二的模樣,他看向“酒井明浩”道:“這位朋友不打算介紹一下自己嗎?別和我說你就是真的酒井明浩,到了這一步,咋們也無需隱藏了吧?你是五樓的那位帥氣公子哥,而我的確也非真正的伊藤次二,我和他只是長的稍像而已,至于稱呼……你叫我李尋歡便是,江湖人稱小李飛哥。”
說著,他飛速的在臉上一抹,然后若有其事的把一團莫須有的東西,小心地裝進自己的口袋,再抬頭時,臉上容貌果然只有些許與伊藤次朗相似。
“嘿嘿!”酒井明浩的笑聲讓王朗頭皮發麻,他陰惻惻的看著王朗,“有點意思,易容術也很高明,最主要的是,你我名字竟有一字相同。不才,在下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飛盜陳盡歡,盜財盜寶盜盡天下美人,盡享人間最銷魂之歡樂。師承……這個就不說了。我現在需要你那皮包里的東西,你千萬千萬要拒絕我哦!最近的日子太寂寞,太枯燥乏味了,我很樂意你能幫我解除這些讓人煩悶的心情。”
說著,他也再臉上一陣揉搓。
隨著這一動作,臉上神奇的恢復成了王朗所熟悉的面孔,竟然是未戴人皮面具之類的東西,易容術之高明,與王朗所學72變的第一層,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好高明的易容術,當真是聞所未聞,聽朋友的意思,你還是個采花賊?”王朗眼中有著驚奇。
心下對此人忌憚到了極點,這樣的人,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若是可以,他定會不留余力的將此人誅殺于此,但,他真的是毫無把握。有生以來……不,應該說兩世今生,他遇到了最難纏的對手。
“呵呵!采花賊?這個稱號太下等了!你可知道與我歡好過的女人,她們是多么的快樂嗎?她們中沒有一個最后不是在無盡的歡愉中死去的?嘎嘎嘎!她們死時的樣子好美,好迷人……”陳盡歡笑容和表情,看起來還是那么的紳士,卻是極為的不和諧。
那紳士的偽裝下,聲音說不出的扭曲,就好似他的內心和外表已經分離。
俗語說:相由心生。
可陳盡歡的面容可以不受內心的影響,這與有意的控制感情有著本質的區別,他的軀體仿佛就是一個傀儡,而身軀中似乎是住進了一個可怕的惡魔。
人之初,性本善。
陳盡歡心中原有的那絲可憐的善良,已卻完全被魔化,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