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瑯小心翼翼地將李平男身上所有管子統統拔了下來,此刻一絲不掛的病人暴露在四人眼中,另外三個都是男人倒沒什么,不過鄒白畢竟是個女人,看到自己父親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將腦袋瞥向了一旁。
“來幫我消毒,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在兩小時內徹底解決,如果沒有營養液支撐,他可能會熬不過去。”秦瑯嚴肅地說道。
鄒白點了點頭,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將心態扶正,她是秦瑯的助手,其次才是李平男的女兒。
于是她就從旁邊的儀器車上取出兩包消毒棉,然后用力將其扯開封口,將其中一塊遞給秦瑯,自己拿著另一塊,便開始替李平男擦拭身體。
不得不說,這白斑皮膚癌的確十分令人作嘔,當鄒白將消毒棉摁在老李皮膚上的時候,有許多膿包就瞬間破了開來,一大片白膿從里面涌出。
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鄒白急忙伸手將那塊膿包擦干凈,最后留在里面的老根已經硬的仿佛蟲子般成了塊狀,而將這些全部掏空之后,這個膿包就成了一個大坑。
就像是被人挖掉了一塊肉,大約有四五毫米寬的血洞暴露出來,能夠看到粉紅色的肌肉。
鄒白不由地脊背發涼,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仿佛有無數碼字在背上爬動。
她慌忙移開視線,開始擦拭老李其他部位,但是這些膿包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想象,每移動一點距離,就會有一個膿包碎開,她就必須將它清理干凈。
過了大約一刻鐘之后,秦瑯那邊完成得已經差不多了,他將手中已經換過七八次的消毒棉扔到垃圾桶里,重新扯開一塊新的,隨即繞到了鄒白的身旁。
后者此刻還在埋頭工作,頭上滲出了不少汗水,秦瑯在她肩上輕輕地拍了一下:“你先休息一下,我來就行。”
鄒白抬頭看了他一眼,堅定地搖了搖頭。
這個女子就是這樣,很多時候表現得非常固執,讓秦瑯不由地苦笑起來,小聲說道:“你去幫我把銀針再仔細消毒一次,特別是我給你的那幾根,要用冰水冷敷。”
他將聲音控制得很好,這樣的距離下,也只有鄒白一個人能夠聽得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么。
聽他這么一說,鄒白便點了點頭,按照秦瑯的吩咐將那些銀針開始逐一消毒。
而秦瑯這邊則開始加速,用消毒秒不停擠壓著老李身上的膿包,他現在需要時間,所以絕對不能在這里浪費太多寶貴的資源。
過了四五分鐘之后,他才直起腰來,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低頭看了看老李的身體,將那些膿包全部挑開之后,瞬間多了許多密密麻麻的血洞,如同白蟻巢遍布得到處都是。
就連秦瑯看到這些東西也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密集恐懼癥每個人都有,只是輕重的問題,秦瑯也一樣不舒服。
站在遠處觀看的鐘離更是面如土色,嘴角不停抽搐起來,盡量將目光瞥向旁邊,不敢繼續看下去,他覺得再多看一眼就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過鐘豐源就要平靜許多,只是眉頭有些微皺,但沒有其他任何表情,看起來淡然許多,或許這和他的經歷有關系,這樣的年紀,見過的詭異病癥肯定不少。
秦瑯回頭看了這兩人一眼,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他并沒有多想,但是直覺告訴他,一定要當心。
“好了。”鄒白將銀針從冰水里挑了出來,用棉花仔細地擦干,放進針卷之中,等待接下來的指令。
滿意地點了點頭,秦瑯咬住下唇,拿出一根刺頭短針,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了一下,便速度飛快地扎在了李平男的印堂上。
印堂是人體的要穴,必須擁有足夠的力道和技巧,否則很容易治不好反而令病人陷入更加悲催的境地。
所以秦瑯下手的時候十分小心,手指看似十分輕巧地轉動著針尖,但其實是在暗中發力,絕對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愜意。
“把要給我!”秦瑯低聲說道。
鄒白沒有任何猶豫,便將提前連夜按照秦瑯的方子配制出來的藥水拿了過來。
秦瑯接下這個塑料尖嘴軟瓶,右手依舊緩緩轉動著針尖,左手則輕輕捏了一下瓶身,隨即就有一股青綠色的渾濁液體就從如同吸管一樣的瓶嘴里流了出來。
這一滴滴藥水順著銀針慢慢地滑落下去,隨著秦瑯手指的移動,逐漸滲透到李平男的印堂穴之中。
大約吸收了四滴藥水之后,秦瑯便急忙收手,將瓶子朝后遞了過去,鄒白立刻就接了下來,看來她始終都處在極其嚴肅認真的待命狀態。
秦瑯滿意地點了點頭,便繼續沉下心來,右手又轉動了兩下,然后猛地將銀針拔了出來。
而隨著他這個動作,一股黑血順著剛才扎過針的位置朝上冒了出來,就仿佛噴泉一般。
“封布!”秦瑯低聲喝了一句。
鄒白便急忙從器械車上將一小片醫療膠布遞了過去,這也是隔夜準備好的東西,被剪成了很小的一塊,就是專門用來堵針眼用的。
另一邊秦瑯已經接了下來,他的表情異常尖銳,等那些黑血全部溢出,紅色的正常血液跟著冒出來時,他便立刻放下銀針,換成消毒棉飛快地將血液擦掉,緊接著封布就蓋了上去,將那針眼瞬間堵住。
看到這一幕,鐘豐源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他驚愕地看著秦瑯,或者說不可思議更加合適一些。
剛才秦瑯這一個手法實在是太嫻熟,銜接得太完美了,讓他覺得有些無法相信,一個這么年輕的野醫,竟然能夠達到如此境界,就算是他年輕的時候,也未必可以做到如此鎮定。
這樣一來,也讓他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幾分,因為對方太過于耀眼,讓他有些好奇,這人究竟是什么來頭。
掃了身旁正捂著嘴巴想要嘔吐的鐘離一眼,鐘豐源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就是差距!
而此時此刻的秦瑯,完全將注意力統統集中在了李平男身上,搞定印堂穴之后,他便開始繼續著手其他穴道,這是一個技術活,更是一個體力活。
可能第一針扎下去的時候會顯得得心應手,但是第二針,第三針這樣不停往下,體力就會透支得非常迅速,而且技術活更是如此,到最后已經不僅僅是考驗秦瑯的身體,更是考驗他的意志。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后,秦瑯已經開始腦袋發脹,眼睛更是有些浮腫,如果不是內心堅強的意志支撐,他可能早就已經暈過去了。
而李平男身上百分之八十的穴道都已經被秦瑯灌注了藥水,然后用封布封了起來,現在只剩下腹部的天樞穴,背部的命門穴,以及下肢的兩處百里點沒有針灸過。
“上針!”秦瑯低聲喝了一句,隨即便開始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眼睛更像是睜不開一樣,只能半瞇著。
鄒白經過了這么一段時間的煎熬,她雖然沒有像秦瑯那么辛苦,但也已經累得夠嗆。
但她還是第一時間明白過來秦瑯話語里的意思,立刻就將秦瑯一開始讓她準備過的一根三寸短針,兩根六寸圓針,和一根九寸長針遞了過去。
秦瑯反手將這這四根針接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右手首先從里面掏出了那根九寸長針,一股寒意便順著手指飛快地傳遞過來,令他整個人都為之精神不少。
隨即,丹田內的內力便開始慢慢運作起來,順著任督二脈,逐漸爬行到指尖,然后再順著手指延伸到銀針之上。
“磁龍九針第五針——冰龍克毒!”
秦瑯在心里大聲地喊了一句,隨即就講這根長針閃電般扎進了李平男腹部的天樞穴中。
而這根銀針如同沒有任何阻礙一般,迅速地穿透了李平男的身軀,原本九寸長的銀針竟然一下子沒入了八寸,只留下一個針頭留在秦瑯手中!
鐘豐源臉色隨之大變仿佛見鬼一樣看著秦瑯,身體不由自主為之顫抖了一下,喃喃地說道:“這……這……怎么可能……不是已經失傳百年了嗎……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秦瑯將丹田內的真氣不停釋放出來,兩指慢慢地扭動針頭,現在這件事情變得更加困難,原本體力就已經消耗了不少,而且銀針沒入了八寸,在體內的阻力是十分巨大的,即使靠著真氣維持,他也只能非常緩慢地移動銀針。
而轉動了幾下之后,找到了最為合適的位置,秦瑯就瞬間收手,將銀針留在了李平男體內。
隨即,秦瑯便將那根三寸短針咬在嘴里,雙手同時捏住一根六寸圓針,左右開弓,飛快地扎入李平男雙腿百里點上。
“什么?!”秦瑯的眉頭不由地緊皺起來。
這一次,銀針似乎受到了一些困阻,并沒有像剛才那么順利地扎入李平男身體之中,而是卡在了半路上,仿佛里面有什么東西阻擋了一樣。
秦瑯臉色一變,但并沒有慌亂,手指緩緩用力扭動銀針,朝里扎了進去。
“好機會!”鐘豐源眼前頓時一亮,一手探入長袍內,摸出了一樣小東西,手指輕輕一彈,那玩意兒就瞬間飛了出去,直撲秦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