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乾布威風凜凜訓話的時候,沈千夢和卓瑪走在城主府地下幽深的地道中。
戰爭原本是男人的事情,沈千夢和卓瑪兩個女人能夠上戰場就已經很稀有了,更別提發揮什麼作用。不過現在卻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她們去做。
聯軍攻佔金三角城後,在清理城主府時,發現地下有一座巨大的牢寵,裡面關著成百上千的女奴,絕大部分都是漢家女子。
金三角作爲奴隸轉運中心,充斥著這麼多的女奴很正常。但是現在戰爭即將來臨,怎麼處置這些女人引起了爭議。
若是以往,反正都是奴隸,充作軍妓即可。但是現在關係微妙,乾布還要討好西楚國人,自然不能這麼做了。
但如此之多的女人終究這麼放在地下置之不理,最起碼從昨天到現在,連飯都沒有顧得上給他們吃。
考慮到士兵們都是大老爺們管理一羣女人不方便,而且有瓜田李下之嫌,於是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了軍隊中唯一的兩個女人——沈千夢和卓瑪。
地道陰森森的,儘管有士兵舉著火把在前面帶路,沈千夢和卓瑪還是有些緊張。尤其是卓瑪,在柴達盆地中大家相處得都像親人一樣,哪裡見過什麼飽受折磨的女奴?她甚至都未經人事呢。
乾布給她們兩個人下的命令很簡單,就是讓這些女人保持安靜,如果將來戰爭勝利的話,可以將她們完整地交還給西楚國。當然,如果兩個女人更賣力一點,讓這些女人能夠爲戰爭做些貢獻,那就再好不過了。
地道經過向個轉折,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條極大的廳堂,兩側則密密麻麻被闢出許多小間,每個小間中或坐或立著一名女子——這便是脫脫販賣的女奴了。
與沈千夢想象的悲慘樣子不同,這些女人都穿戴得很整齊,身上也沒有被虐待過的樣子,看起來還像是西楚國的大家閨秀。只是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這些女子都顯得面無表情,尤其眼神空空洞洞,失去了神采。再加上地道里特有的黴味兒,讓整個場面顯得十分詭異。
無數的奴隸販子將這些女人運到這裡,脫脫將她們再運往西方世界。在貨物脫手之前,還是需要包裝一下,所以很多女人都得到了精心照料。只不過,這些都是表面上的,至於她們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的摧殘,誰也不知道。
兩個人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卓瑪發現自己和沈千夢很快成爲女奴們的焦點。不過她們似乎並沒有太興奮的表示,只是向兩個人行注目禮——這是要玩什麼新花樣?
卓瑪仔細觀察之下,除了每道門都被鎖死之外,每個女人的手腳還綁著繩索或者鐐銬,以防備她們逃走。
卓瑪急忙命令道:“我是柴達公主,叫做卓瑪,各位姐姐妹妹,從現在開始你們解放了!打開所有的牢門,解開束縛!”
她的話並沒有引起迴應,女奴們似乎都已經麻木。倒是士兵們很聽話,一個個地將房門打開,解開鐐銬。
只有少部分人遲疑著走了出來,茫然無措,大多數還是呆
呆的樣子沒有動。
卓瑪有著著急,自己在來救她們的,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怎麼還擺了一副臭臉的樣子?
沈千夢嘆了一口氣,說道:“她們被關得太久了,給她們一點時間吧。”
對於這種幽閉的黑牢,沈千夢還是有切身體會的。當時在石河下游的山腹中,沈千夢曾經和一羣赤身裸體的女子共同關在一起,恍惚的燈光,逼仄的空間,時間彷彿凝固不動,萬古如長夜。
沈千夢呆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卻感受到足夠的恐懼。在那種環境下,人性很容易淪喪,爲了一個饅頭可以大打出手,甚至以死相搏。
而眼前的這些女人,大部分應該都是先被關在那個山腹之中,然後押入黑黑的運糧車並至河湟郡,再幾經輾轉送到這金三角黑牢之中,經歷如些之多的磨難,怎麼可能在瞬息之間變得正常起來。
她們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有些人甚至被人玩過這個遊戲,先是假意釋放她們,待她們有了足夠的期待之後,再施加更嚴重的凌辱——有錢人有許多不爲人知的變態想法。
沈千夢甚至想象,如果自己沒有被楚風救下來,最終被販賣到金三角,會比這些人表現得更好嗎?
卓瑪小聲問道:“姐姐,那怎麼辦?”她發現自己雖然比沈千夢小不了多少,但是爲人處事的差距卻彷彿一道巨大的鴻溝。
沈千夢說道:“就這麼呆著她們是永遠忘不掉悲傷過去的。除非我們能夠讓她們忙碌起來,無暇思考過多,才能漸漸淡忘。當然,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讓她們見見外面的太陽。我想很多人都好長時間沒有見過它了。”
卓瑪又勸了大家半天,讓女人們見見外面的世界。可是女奴們卻一點也不積極。最終卓瑪一牙,讓士兵們拿著刀挨個清理房間。
令卓瑪哭笑不得的是,這個方法居然十分管有!這些女人,絕大多數都學會了一項技能,讓那就服從。曾經不服從的人都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女奴們排著長隊,慢慢地向外走,沈千夢觀察著她們,忽然看到一名女人低頭前行,路過沈千夢的時候刻意加快了腳步。
這身影怎麼如此熟悉?沈千夢急忙走上去拉住她,女子有些躲閃,刻意扭過頭去。
沈千夢驚喜地說道:“妹妹,真的是你!”
這個漂亮的女奴,不是沈晚是誰?那天看到沈晚被當衆拍賣,沈千夢便一直念念不忘。這次攻城戰,還怕她死在亂軍之中呢。現在居然在城主府的地牢裡面,看到張橫所述她被脫脫拍賣又自己買回去的說法是準確的。
沈晚一臉冷漠,說道:“小姐,您可能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妹妹。”
沈千夢搖著她身體,說道:“姐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可能認錯?那天在拍賣會上,我就在下面啊,還想將你贖回來呢。姐姐,見到你太高興了!”
漂泊流浪的這麼長的時間,沈千夢已經將很多事情看開,之間與沈晚雖然芥蒂頗多,但是終究是在異鄉見到了自己的親人,而且平安無事,她還是
異常興奮,想要抱住沈晚。
然而沈晚卻生硬地將她推開,厲聲說道:“夠了,沈千夢,你非得要將我趕盡殺絕嗎?不讓每一個人都知道你是不會甘心的吧。”
沈千夢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爲什麼到現在沈晚還是對自己這麼大的敵意?再看回周,兩個人的異常舉動已經引起了女奴們的注意。
成爲奴隸終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沈千夢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樣大庭廣衆之下認親,相當於親手揭開了沈晚的身份。這肯定會讓她變得更加無地自容。
終究是自己魯莽了!沈千夢小聲說道:“妹妹莫怪,先讓人帶你到我的房間休息一下吧,一會兒咱們姐妹再詳聊。”
讓士兵們將沈晚帶走,沈千夢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大哭之場,急忙順著地道向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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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走出城主府的女奴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略顯蒼白的臉,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見過陽光,眼睛已經不適應它的強度。甚至連空氣脫離了地下的那股子味道後,也變得香甜起來,女人忍不住吸幾口氣。
更多人女人走出來,表現都大同小異,彷彿在廣場之上,多了許多根木樁矗立。外面的世界如此生機勃勃,而這些女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已經暮氣沉沉,逝去的青春永遠回不來了。
不知道哪個女人起了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彷彿傳染秀,越來越多的女人哭了出來,整個廣場都充斥著女人的哀嚎聲。
卓瑪看到這個場景又慌了。這些女人犯什麼神經,剛被救出來,又哭起鼻子來了。她試圖勸一些人不要再哭泣,結果適得其反,對方的哭聲更響亮了,甚至引起來剛剛離去的居民的側目。
關鍵時刻,還是聞訊趕來的沈千夢爲她解了圍。她當機立斷,大吼道:“都給我住嘴!誰再哭看我不撕了她!”
人羣立即變得鴉雀無聲。這些天來,她們已經條件反射般地培訓出了服從意識。
沈千夢繼續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姐妹,我知道你們這一路過得很苦,現在心灰意冷,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可這就是命!你們剛出生的時候,便命中註定要有些一劫。但是這次你們獲救,卻不是命了,而是柴達王有意爲之!你們也讀過書,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之所以放你們出來,不是讓你們坐在這裡大哭的。現在戰爭要開始了,你們需要助柴達王一臂之力!”
“所以你們要明白,你們的身份仍然是奴隸,想要脫開這個枷鎖,就需要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去爭取!從現在開始,我和卓瑪小姐將是你們的頭兒,訓練你們爲柴達王服務。表現好的,可以恢復自由身;消極應對的,就永遠做一個奴隸吧!”
卓瑪悄悄地對著沈千夢說道:“姐姐,不是要將她們都放了嗎?爲什麼還要留一些?”
沈千夢無奈地摸了摸卓瑪的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地牢鎖住她們的身體,更是禁錮了她們的心。我這是在爲她們去掉心中的枷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