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沉默著,直至一股尖銳的嘯聲打破了寧靜,小隊長瞪大了眼神,不可思議地看著插在喉嚨處的箭枝,仿佛是對自己小聰明的嘲諷。
箭是沈千夢射出來的,這是對小隊長和談建議的回答,也是化解對方攻心術的最好方式。
但事實上,沈千夢根本就沒有想那么多。躲在楚風身后的她,心情緊張極了,連挽弓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以至于小隊長說些什么她壓根就沒有聽清楚。
她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敵人會站得這么近,還空著手,自己如果不射他一箭簡直是沒天理了,所以在小隊長說話的期間,她一直貓在楚風的身后,沖著敵人的喉嚨瞄準。
因為射箭并非她的強項,所以這個瞄準的過程時間長了些。好在小隊長光顧著說話了,連動都沒有動,是一個絕好的靶子。
其實小隊長也看到楚風的脖子旁邊有一個箭尖了,但他認為,連對方的頭領楚風都停下腳步了,他身后的那個人在雙方談判結果出來之前,肯定不會貿然行動;而且正面只有他們兩個人,箭射出來的話意味著事情沒有轉圜的余地,那么已方騎兵沖鋒的話首當其沖的便是他們兩個,肯定不會做出這種傻事來。
小隊長想得都對,一個人深思熟慮之下肯定不會這么做。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他這樣理性的話,連戰爭都打不起來。可異沈千夢根本就是沒思考,凈想著干掉一個是一個了。
在小隊長說完的時候,沈千夢的箭也離開了弓弦。那一刻,她簡直虛脫,畢竟這意味著戰爭的開始,開弓便沒有回頭箭。
幸運之神光顧了,沈千夢的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小隊長的喉嚨,狂飆的鮮血也讓雙方如夢方醒:現在應該打仗啊,在這里墨墨嘰嘰算什么事兒啊!
士兵們本能地開始拉弓射箭,楚風則半跪在地上,減少身體面對敵人的面積,同時將沈千夢翼護在身后。
“叮叮當當”的聲音傳過來,楚風咬著牙,努力抵御著箭枝的沖勢。雖然不能箭尖不能破甲,但射在身上的滋味絕不好受。
還有的士兵舉著刀向前沖,但沒有統一指揮的弊病出來了:大家動作不協調,在楚風這樣的高手面前,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一個士兵沖到近前的時候,楚風忽然甩起一支盾牌,砸在了駱駝的腿上,后者轟然倒地。騎在上面的駱駝也跟著跌了下來,還沒等他爬起,沈千夢已經拉弓抵近射擊,又是一箭刺穿了咽喉——僅僅三步的距離,射不中可以去死了。
而朵康和亞眠,也開始繼續自己的使命,游走,拉弓,射箭,兩個人的箭術都在士兵之上。
轉瞬間,士兵們又倒下了三個。他們驚恐的發現,雖然剛剛自己這邊人數上有優勢,但對方似乎正在圍殲自己!
雙方陷入了混戰之中,失去了統一命令的士兵們,開始想辦法逃生。而楚風在這個時候大吼道:“不能讓他們跑了!”如果有人成功回去報信,哈里斯很有可能再次追上來,那就功虧一簣了。
士兵們更加慌亂,策駝狂奔,不約而同地選擇同一個目標:沙希兄妹。
他們倒不是要將哈里斯殺掉兄妹兩個的命令執行到底。主要是這兩個人最弱,如果控制在手里作為人質的話,興許還有逃跑的機會。
楚風等人也看到了這種狀況,也向著兄妹倆藏身的地方移動。沈千夢一下子躍上剛剛被射倒的那名士兵的駱駝,追了上去。
眼見敵人沖著自己而來,沙希兄妹躲在駱駝后面瑟瑟發抖。沙希手里還拿著一把弓箭,可是他實在沒有信心對付眼前兇神惡煞般的敵人。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長期的王子生活,讓他變得和廢物一樣。
敵人來到近前的一刻下了駱駝,揮著刀向著沙希砍過來,他們甚至連沙希手中的弓箭都視而不見,仿佛只是小孩子手中的玩具而已。
沙希終于忍不住,大吼一聲,閉上眼睛,用力拉開弓弦,將箭射了出去。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箭枝直直地插在敵人的胸口處,后者身體正慢慢傾倒。
居然成功了?這是沙希第一次殺人,顯然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困難。沙希又驚又喜,自己這算是保護了妹妹了嗎?
其他的士兵立即意識到,這兩兄妹并不是自己可以隨意拿捏的。另外一個士兵轉瞬即到,已經一臉冷漠地拉開弓,準備向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沙希射箭。
此時沈千夢已經與他接近,危急時刻,她大叫一聲,在駱駝背上一躍而已,將敵人撲下下來。士兵的箭轉折了方向,射向了天空,沙希逃過一劫。
倒地的兩個人都沒有機會抽刀,便赤手空拳扭打起來。現在以兄妹兩個為核心,周圍一片混戰。
每個人都處于瘋狂狀態,只有一個人感覺很茫然,這便是瑪麗。她站在沈千夢身前,看到兩個人瘋狂撕打,想要幫忙,卻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驚恐地看著兩個人,明明自己的同伴在流血,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連搏斗的勇氣都沒有,從頭到尾,自己都是一個被人照顧的角色,根本就是一個花瓶,除了哭哭啼啼還能做什么!
甚至同樣為女人,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沈千夢都能夠奮勇殺敵,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慌亂之中瑪麗用余光一掃,另一名士兵正站在不遠處,沖著沈千夢射出了箭。而后者根本沒有察覺。
瑪麗嚇得肝膽俱裂,下意識地將身體擋在了沈千夢的面前,“撲——”的一聲,箭尖入肉,瑪麗慘叫一聲,身子軟軟垂下來。
士兵還要有所動作,被趕上來的楚風一刀砍掉了腦袋。
片刻之后,所有的人都倒下了,不同的是敵人全部死掉,而楚風一伙則更多的是或坐或躺,喘著粗氣。
朵康和亞眠都掛了彩,不過都只是輕傷;楚風的胳膊上中了一箭,拔下來的時候流了好多的血,現在纏著厚厚的紗布。
至于沈千夢樣子頗為狼狽,全身的衣服都被扯破了,滿嘴是血,看起來甚至有些恐怖。但其實她并沒有受傷
,關鍵時刻沈千夢對著敵人一口咬了下去,這些血全是對方的。
受傷最重的當屬瑪麗了。替沈千夢擋下的那一箭,從后背透體而出,雖然沒有刺中心臟,但卻傷了肺葉,讓她連說話都困難,現在她是所有人的焦點。
一番廝殺下來,僅僅添了一個重傷員,其實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但這幾個人共同經歷磨難,早已經親如一家,不想失去任何一個人。
如果在平時,瑪麗或許有救,但身處茫茫大漠,什么都沒有,這樣的環境下,瑪麗很難捱過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駱駝變得充足起來。
太陽已經升到一定的高度,空氣變得燥熱,等到正午的時候,連正常人都覺得難受,更別說受傷的瑪麗了。
幾個男人忙碌著,盡力收集材料,做成一副擔架。瑪麗現在的狀態,必須被人抬著走才行。
楚風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站起身來向西邊望了望,說道:“我們不能再呆下去了。敵人既然會在這里派人攔截我們,那么也隨時可能追上來。”
朵康神情黯然,指著被放上擔架的瑪麗說道:“我們這樣走的話,肯定也會被人追上的。而且即使沒有敵人,距離民豐城還有十幾天的路程,以瑪麗公主的狀態,根本堅持不了那么長時間。”雖然這些話不好聽,但他不得不實話實說。
朵康頓了頓,接著說道:“現在瑪麗需要的是一張柔軟的床和帶屋頂的房間,然后靜靜的養上兩個月,才有恢復的希望。”
此話一出,眾人心頭一片黯然。現在哪里有那個條件?唯一的可能就是回到車師國,找個醫館靜養,可是哈里斯還在那里虎視眈眈呢。
擔架上的瑪麗嘴唇動了動,楚風急忙把耳朵貼過來:“謝謝大家,是我拖累了你們,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不要再管我了!你們走吧。”由于受傷較重,她說出每個字都很艱難。
聲音雖然不大,但足夠讓所有人聽到了,她的話更是在遺言。楚風則輕聲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養。”
過多的失血讓瑪麗神智變得有些模糊,她不想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臨終前要將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她劇烈地喘著氣,剛要開口,嘴唇卻被楚風按住了。
楚風盯著她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溫柔地說道:“你傷了肺葉,多說話會加重病情的。我們一定不會拋棄你,也有辦法救你。”
楚風的眼神仿佛有些神奇的力量,讓瑪麗慢慢平靜下來。
只是事情又回到了原點,向前走路途遙遠,往回走自投羅網,何去何從?眾人一片愁云慘淡。
一直沒有開口的亞眠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上次我和叔叔來到車師國的時候,知道在它的東南方不遠處,有一座石頭城,名叫金三角,距離這里應該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如果我們及時趕到那里,應該可以救得了瑪麗公主吧。”
聽到此言,朵康和沙希同時驚叫起來:“你說的是流放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