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明此刻心急如焚,很明顯只有北朝蠻子才做出燒掉茅草屋這種野蠻行徑來。他真後悔爲什麼剛纔不堅持讓老孃和自己一起走。
看了一眼懷中的沈千夢,辰明左右爲難。總不能將這個受了傷的姑娘放在半路上,現在她受傷的狀態,一隻狼過來都能將她叼走。
沈千夢輕聲說道:“你快去找你的娘吧,大白天的,我這裡沒有關係的。”這辰明與自己非親非故,昨天把自己從狼口救下來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因爲自己讓對方連娘都顧不上。
她的話起了反作用,辰明說道:“娘說了,讓我把你照顧好。”說著,繼續抱著沈千夢向山上狂奔。
沈千夢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世界上還是善心人多。心中祈禱著老太太一定要安然無恙。如果這一次能夠大難不死,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個辰明。
好在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用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辰明將沈千夢放了下來,指著前方一塊石頭說道:“那便是山洞了。”說完便火燒火燎地向山下趕去。
沈千夢終於知道爲什麼辰明母子對這個山洞如此有信心了。即使隔著只有一丈遠,如果不是刻意提醒的話,沈千夢依然無法發現這個刻意僞裝過的洞口。
很顯然,這個山洞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刻意挖出來的,洞口略略朝下,貼近地面,從外面看只是一塊普通的山石。
來到近前,沈千夢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個洞口如此之小,自己需要爬進去才行——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爬進去不是要去掉半條命麼?傷筋動骨可是要一百天啊,尤其自己傷的還是肋骨。
看來辰明的確是太過擔心老孃的安危,把這個忽略了,年輕人就是不靠譜。
枯坐了一會兒,沈千夢還是決定用自己的力量爬進去——頂多就是忍痛唄。就這麼呆在外面實在是在過危險。
小心地躺在地上,沈千夢用平躺的姿勢向山洞裡面蹭去,儘量減少動作的幅度。過了一會兒,沈千夢感覺自己身上出了一層虛汗,卻剛剛進去大半個身子。
凸起的山石劃在身上還不算是什麼,斷骨的地方一不小心便會碰到,讓她痛得直咧嘴。自己這是唐三藏取經,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嗎?
沈千夢忽然想起來,辰明說過楚漓也被安置在這個山洞裡養傷,怎麼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楚漓?”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山洞中傳出很遠,還隱隱傳來回聲,顯然這個山洞比她想象得要大一些。她屏氣凝神地聽著,直到一個男聲傳來:“千夢?”
沈千夢簡直要落下眼淚,果然是楚漓的聲音!
她不知道,這一聲直接救了她的命。
洞中的楚漓此刻正躲在洞口不遠處,緊張地握著刀。逃進山中以後,楚漓便如此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頭皮發炸。
辰明救了安置到這個山洞之後,楚漓一刻也沒有安心,生怕被敵人誤打誤撞發現了這裡。爲此他不寫辰明約定了進山洞的暗號——這件事同
樣被著急離去的辰明給忘記了。
沈千夢在外面的動靜,讓他無法判明敵友,差點將即將進洞的沈千夢給砍死。
楚漓放下刀,幫助沈千夢慢慢地進了洞。這個山洞彷彿是一個細嘴葫蘆,通過了狹窄的洞口以後,豁然開朗。而空氣中而瀰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兩個人見面,自然是一番興奮。只是礙於沈千夢的傷勢,楚漓纔沒有給她一個擁抱。
藉著洞外傳進來的光線,沈千夢發現楚漓的狀態也不好,臉上看起來消瘦了許多,後背纏著厚厚的布條。
在各自逃走的過程中,楚漓的這一路也遭到了重點追殺。不但他的親信被逐個消滅,連楚漓自己也被射中了兩箭,其中一箭差點貫穿心臟。
進山以後,受傷的楚漓碰到了正在打獵的辰明,便就近給他安置到了這裡養傷,還給他包紮了一番。
好在楚漓逃走的時候,身上攜帶了上好的金創藥,而且北方的天氣還沒有轉熱,傷口處不至於大規模發炎。
彼此說明了情況,兩個人不勝唏噓。從前日到現在,一直處於顛沛流離的狀態,都沒有時間進行回味。
楚漓有些勉強地笑起來,說道:“千夢,我們被敵人追殺還能聚在一起,看來是一輩子的緣份,我若是不娶你,真的對不起老天的安排。”現在的境況很不好,楚漓也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沈千夢滿頭黑線。事實上,不是一輩子,是兩輩子好不好,上輩子就是死在你的手進而的!而且稱不上緣份,是孽緣!誰願意和你糾纏不清。
她甚至懷疑,自己的壞運氣都是楚漓帶給自己的。前輩子就不說了,這輩子無論是落入無心宮的手裡,還是在他的畫舫之上,哪件事兒和他沒有關係?
шшш ▲т tκa n ▲C〇
沈千夢沒有接他的話,吸了吸鼻子,轉移話題說道:“這山洞裡是什麼味?”從一進洞開始,沈千夢的嗅覺便被這種腐敗的味道肆虐。
“這是糧食腐爛的味道。”楚漓說道。沈千夢奇怪地看著他,自己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他真的知道。
楚漓繼續說道:“不過這糧食已經經過了上百年的時間,才腐爛成這個樣子。”
看到沈千夢一臉疑惑,楚漓便給她講解起來。
百年之前,草原一代雄主朵莫入主中原,三年鏖戰之後被反推回去,漢人重新奪取了雁門關,之後的歷代皇帝,便對邊防十分重視,唯恐蠻胡再次入關作亂。
隨著加強雁門關的防守並調集大批軍隊駐防外,西楚國官方還打起了後勤的主意。
在反推草原人的過程中,隨著戰線一路向北,後勤補給的線路逐漸拉長,等打回河湟郡的時候,制約漢軍前進的主要因素並不是兵員不足或者士兵不夠,而是後勤跟不上。
沒有糧食,士兵便得餓肚子;沒有草料,戰馬便跑不遠。沒有刀槍箭矢的補充,就沒有辦法打大的戰役。最終漢軍眼睜睜地看著朵莫逃出了包圍圈卻追不上,失去了徹底打垮蠻胡的機會。
痛定思痛,西楚國決定在這大
山之中,設立補給點。也就是二人所在的這種山洞。
這種山洞修建得極爲隱蔽,內部貯藏著大量的清水、糧食以及軍械,若是發生戰爭的話,可以就地得到補給。
這種山洞既隱蔽,又易守難攻。原本還是有兵丁駐守的,即使被敵人發現,也很難攻進去,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只可惜後來天下承平日久,戰備級別下降了許多,朝廷也不再每年耗費大量銀子來維護。將兵丁撤走以後,這種戰備山洞也漸漸被世人所遺忘。至於裡面的糧食和軍械,早已經腐爛生鏽,用不了了。
有部分山洞被辰明這樣的山民發現,變成了躲避野獸和兵禍的臨時避難所。只不過他們只知道這種山洞較爲奇特隱蔽,卻不知道它的由來。只有楚漓,因爲是皇子,對這段往事多少有些瞭解。
沈千楚聽言,望著幽深的山洞,說道:“按你所說,這裡面還很深嗎?”
楚漓點點頭,說道:“沒錯。不過我們最好不要輕易闖進去。當然設計山洞的時候,爲了防止有陌生人闖入,裡面設置了多重機關。現在過了百年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效了。還是小心爲妙。”
沈千夢點點頭,望了望四周,看到接下來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了。
楚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你剛纔說,辰明帶你上來的時候,下面的茅草屋走火了?然後辰明去救他的娘了?”
“是的。”沈千夢說道:“應該是胡人追到了這裡,也不知道他娘現在怎麼樣了。”
楚漓有些憂慮地說道:“不好,我們這裡可能不安全了。辰明會不會將我們的消息出賣給敵人?”
沈千夢望著楚漓有些發愣,說道:“你也太多疑了吧。辰明可是我們兩個人的救命恩人,如果要出賣我們的話,早就下手了。”
楚漓搖搖頭,說道:“或許他的確是真心救我們。但如果敵人拿著他孃的性命來威脅他呢?到底是老孃重要,還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重要?人心隔肚皮,如果想法改變了,你也不會第一時間知道。”
楚漓接著說道:“之前辰明曾經讓我去他家裡養傷,被我拒絕了。對於這種山洞起碼我還熟悉一些,去他家裡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沈千夢望著楚漓,感覺自己在重新認識這個男人。辰明可是剛剛救了他,他居然還這麼懷疑自己的恩人?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到底還有沒有人值得他相信?
所以他纔會對自己和楚風有過肌膚相親的事反應這麼大吧。這是一個多疑,自大,而且心胸狹窄的男人!真不知道前世自己怎麼被他灌了迷魂湯,執意要嫁給這種人!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按你所說,難道應該走出山洞,逃得遠遠的?”沈千夢略帶譏諷地說道。兩個受傷的人逃出去,即吏碰不到敵人,光是糧食和野獸問題都夠喝一壺的。
楚漓未能體會她話中的意味,此時他正豎起耳朵傾聽外面的聲音,同時捂住了沈千夢的嘴。
洞外傳來了嘈雜之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