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迪再也忍不住了,他快步都到凱蘭身邊:“將軍,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凱蘭道:“因為只有雷蒙大人能當此重任。”
這時也顧不得雷蒙就在旁邊了,馬庫迪道:“可是,他畢竟是外人。您為什么不把職位交給布萊斯,他…”
凱蘭打斷他道:“布萊斯是個優秀的將領,但卻不是個優秀的統帥。馬庫迪,你要記住,皇家禁衛軍不是誰的私人武裝,我們存在的目的,就是要幫助公主殿下復國,而現在只有雷蒙大人可以辦到這一點,因此唯有他才能勝任團長一職。”
“你們若還忠于殿下的話,就應該支持我這個決定。馬庫迪,今晚你和這里所有的禁衛軍將士一起做個見證,從今以后,雷蒙就是你們的新團長。”
馬庫迪咬了咬牙,猛的一低頭:“明白了,我將聽從您的安排,奉雷蒙大人為新的團長,絕不容任何人有所質疑。”
跟著,他轉頭大喝道:“你們聽到沒有?”
“是!”所有禁衛軍士兵一起大聲答道。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記住,一定要讓殿下復國,皇家血統必將永存…”
凱蘭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緩緩閉上雙眼,溘然長逝。
“將軍!”馬庫迪悲呼一聲,跪倒在地。
同時,所有的禁衛軍騎兵全部下馬,和步兵一起單膝跪地,送走這位他們尊敬的偉大將軍。
兩個小時后…
凱蘭的遺體被一條行軍毯裹著,放置在一堆簡單搭起的木柴上,在他四周,則放置著之前戰死沙場的那些戰士的遺體,包括神罰騎士。
所有人靜靜圍聚在四周,人人默然無聲,唯有夜風呼嘯,刮得林中枝葉嘩嘩作響。在此悲壯的氣氛中,連天上的彎月也隱入了云中。
這就是戰士的宿命,無論是普通一兵,還是尊貴如凱蘭,身亡后等待他們的不過是柴草一堆,火焰一把,隨后塵歸塵,土歸土,與無盡的大地融為一體。
馬庫迪手持火把,站在人群最前面。他已經停止哀傷,恢復了平曰的堅強之色,因為他明白,能夠戰死沙場,死得其所,就是對一個戰士最大的榮譽。
抬頭看看天色,雷蒙道:“能夠得到這么多英勇的戰士相伴,將軍的靈魂一定可以歸入戰神的懷抱。那么,開始吧。”
馬庫迪點點頭,就要上前。突然他停下腳步,將火把遞給雷蒙:“雷蒙大人…不,團長閣下,您是將軍的繼任者,還是由您來送走將軍吧。”
雷蒙沒有推辭,他接過火把走到前面,點燃了堆放在尸體間的木柴。
澆了油的柴草迅速燃燒起來,火勢轉瞬蔓延全場,將所有尸體吞噬其中,也包括最高處凱蘭的遺體。
嗖嗖嗖!希爾尼斯向著天空連續射出三箭。
“吼嗚…”魯茲仰頭發出悲壯的呼嘯,以獸人的習俗送走這些英靈。
鏘!
在整齊得有如一聲的拔劍聲中,所有禁衛軍戰士也執出武器,高舉向天,為將軍做最后的送別。劍刃映照著熊熊火光,宛如一片赤紅的荊棘。
在火焰前靜立片晌,雷蒙轉過身
“我們走!”
“什么,您還不打算走?”
為凱蘭和死去的戰士舉行了火葬后,雷蒙他們開始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托爾茲和馬庫迪都主張立刻離開,現在擺明了派斯特不懷好意,雙方就差明著撕破臉了,再呆在這里只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因此托爾茲和馬庫迪都認為,趁著拉維特軍和席多尼斯教派軍激戰的機會,先撤離此處,再決定下一步計劃。
但是,雷蒙卻反對。
“那么,留下來還能干什么呢?”托爾茲不由得問道。
“派斯特忘恩負義,而且害死了凱蘭將軍,我們如果就這么走了,豈不是白白便宜那個混蛋了。”
看著一臉驚訝的眾人,雷蒙嘿然一笑:“在離開之前,當然要把這筆賬給好好的清算一下。”
“怎么做?”馬庫迪道。
“還記得德拉文說的嗎?按照他們的計劃,只要我們回到山崗上的營地,他就會打出信號,讓派斯特派人來襲擊咱們,我們干脆來個將計就計”雷蒙道。
“我反對。”托爾茲立刻道:“這樣太危險了,而且也沒什么好處。”
托爾茲雖然目光遠大,謀略過人,但畢竟不改商人作風,直到這時仍在計算著利益得失。
雷蒙看了他一眼:“吃了這么大的虧,如果就這么咽下去,可不是我們海丁頓的作風,也對不起死去的凱蘭將軍。要說好處么…這么說吧,把那個混蛋打疼,打得他今后不敢再輕易打我們的主意,就是最大的好處。”
“老大,說得好!”哈洛特第一個叫了起來:“那個混蛋上回來求援,還囂張得不得了,一副吃定我們的樣兒,老子到現在都有氣。”
“就為了出他娘的這口惡氣,也值得干這一回!”希爾尼斯也狠狠一捶手。
“你覺得呢?”雷蒙轉而對馬庫迪道。
馬庫迪毫不猶豫的低下頭:“您是將軍親自指定的新任團長,您的話就是軍令,我們禁衛軍將完全聽從您的命令。”
這就是職業軍人的艸守,軍令如山,不管有任何疑問,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即便是雷蒙這個新上任的外人團長。
不過馬庫迪會如此聽命,除了凱蘭臨死前的囑托,也和雷蒙自身有莫大的關系。從那次爭奪指揮權的演習,到之后營救蘇菲亞,再到這次援助拉維特聯邦的優異表現,雷蒙以實際行動在禁衛軍中,也在馬庫迪心里,建立了極大的威望。
軍人都直來直去,誰有本事就服誰,因此雷蒙被凱蘭任命為新的團長,也就順理成章的很快獲得了馬庫迪和士兵們的敬服。
見馬庫迪也這么說,托爾茲沉吟了一下:“這么說,倒也并不是一件壞事,那么就照雷蒙大人說的辦吧。”
雷蒙笑了:“很好,是該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兩騎從山崗而下,馳入下方的曠野中。
這時,遠處的維亞加鎮周邊已是戰火連天,正打得激烈無比。在神罰騎士團無法回援后,拉維特的軍隊終于能放開手腳,開始剿滅那5萬席多尼斯教派軍。
不過,在小鎮西南方的一片樹林里,卻透露著一種異樣的安靜。此處位于維亞加鎮和那座山崗的中間位置,那兩騎正直奔此處而來。。
來到樹林外,騎士一拉韁繩,戰馬被迫停下,不滿的在原地來回打轉。騎士控制住馬匹,同時向林中大聲道:“商神保佑。”
林中靜默片刻,跟著傳出回答:“無所不至。”
隨后,一名傭兵馳出樹林,抱怨道:“為什么現在才來?”
騎士道:“神罰騎士非常頑強,我們花了很大力氣才消滅他們,所以到現在才有時間來通知你們。”
傭兵急忙道:“海丁頓的人怎么樣了?”
騎士道:“他們的損失非常慘重,而且德拉文大人用計干掉了凱蘭將軍,現在那些家伙士氣低迷,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傭兵大喜:“太好了,派斯特先生一定會非常高興。”
跟著他有些疑惑的道:“對了,那邊怎么燃起那么大的火?”
知他問的是之前焚燒戰士的遺體的大火,馬庫迪胡謅道:“哦,那是在戰斗時不小心引燃了樹林,結果燒起來了。”
傭兵絲毫不覺懷疑,他隨后告別兩人,策馬回到林中。
傭兵離開后,那兩名騎士相視一笑。仔細一看,正是馬庫迪和菲迪兩人。
在向俘虜的傭兵問出跟拉維特軍接頭的地點和暗語后,雷蒙派兩人前來誘敵,對方果然深信不疑,順利的上套了。
從入夜開始伏擊神罰騎士算起,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天,此刻已是午夜時分。正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正是干掉這些不知死活的傭兵的最好時機。
很快,5000名士兵從樹林中魚貫而出。在清剿席多尼斯教派軍這么重要的時刻,派斯特還抽調這么多部隊來對付盟友,足可見他是鐵了心不放過雷蒙一行了。
如果他的計劃真的成功,內有德拉文策應,外有這5000大軍,雷蒙他們毫無防備,恐怕一個都逃不掉。
隨后,在馬庫迪和菲迪的帶領下,這支軍隊浩浩蕩蕩的往山崗而去。
不多時到達山崗下的一個隱蔽處,馬庫迪對那些傭兵道:“你們在這里準備好,等我們回去報告德拉文大人,他會依計劃動手,你們也立刻發起進攻。”
領頭的傭兵不耐煩的道:“知道了,快去吧,我們都已經等了一晚上了。”
隨后,馬庫迪留下菲迪,自己向山崗上奔去。見菲迪心安理得的留在這里,那些傭兵更覺放心。
過了一會兒,就聽山崗上傳出一片雜亂的聲響,馬嘶人喊,非常的混亂。
緊跟著,幾團火光沖天而起,濃煙滾滾霎時籠罩整片山崗。
以為德拉文依計劃開始作亂了,領頭的傭兵興奮的道:“終于開始了,弟兄們,準備動手。”
5000傭兵從藏身處亂哄哄的涌出,開始向山崗上爬去。這時,突有幾百名騎兵狼狽的從山崗上沖下來,隨后又有一大群騎兵追在后面。
“攔住他們!那些家伙想逃跑,雷蒙和托爾茲都在里面。”追在后面的騎兵向傭兵們大叫著。
領頭的傭兵大喜,派斯特早有吩咐,一定要取下雷蒙的腦袋,想不到對方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他立刻下令:“截住他們,一個不留給我全部干掉!”
傭兵們立刻停下腳步,準備攔截“逃跑”的雷蒙一行。但還沒等那幾百騎沖過來,后面的追兵就趕上了他們,雙方混成一片。
直到這時,領頭的傭兵還在惋惜:“該死,讓那些家伙搶先了一步,但愿雷蒙別被干掉才好。”
這時,他身旁的菲迪突然哧的一笑。
“你笑什么?”傭兵頭領奇怪的問道。
“啊啊,沒什么。”菲迪連忙擺手:“我只是在想,如果你那么想見到雷蒙大人,我倒是可以幫個忙。”
全沒留意到菲迪稱呼上的變化,傭兵頭領還傻乎乎的問:“怎么幫?”
毫無征兆的,菲迪從馬側一把抽出斧頭,就向他劈了過去:“當然是這樣。”
傭兵頭領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被菲迪連人帶馬硬生生給橫劈成兩段,鮮血從戰馬的脖頸中沖天而起,噴向四周的傭兵。
那些傭兵愣了一下,隨即炸了鍋。。
“你在干什么,瘋了嗎?”
“快殺了他!”
但就在這時,從山崗上沖下的騎兵,如同一股勢不可擋的滾滾洪流,撞入了傭兵的隊伍里。
雖然在與神罰騎士作戰時,騎兵傷亡過半,但由于俘獲了德拉文手下的戰馬,雷蒙他們還是湊出了2000騎。盡管戰力有所減弱,但用來對付下面這些家伙還是綽綽有余了。
直到他們攻入敵陣,那些傭兵才驚覺來的不是隊友,而是敵人,但這時一切都晚了。
2000騎兵從山崗上沖下來,那威勢可不是說笑的,全無防備的傭兵陣就像被熱刀切開的牛油,幾乎瞬間就陷入崩潰。
加上領頭的傭兵被殺,指揮系統癱瘓,剩下的人就像無頭蒼蠅一樣,連有效的應變都做不到。
霎時間山崗下方已變成了修羅場,亂成一團的傭兵們鬼哭狼嚎,四下奔逃,而雷蒙一方的騎兵們則在混亂的人群里往來飛馳,毫不客氣的收割著人命。
緊跟著,赫爾密率領步兵也沖下山崗,加入戰團,直接宣告了那些倒霉傭兵們的末曰。
不到半個小時,戰斗就已結束,5000傭兵死去大半,遍地都是尸體,幾乎所有人的致命傷都在背后。余下的要么受傷被俘,要么四散逃進曠野中,根本不足為懼。
“啊哈哈哈,痛快啊。”哈洛特興奮的哈哈大笑。
這一仗實在是酣暢淋漓,一出之前積郁的惡氣,所有人都覺得揚眉吐氣,痛快無比。
“雷蒙大人,干脆我們直接殺過去好了。”興奮之下,菲迪揮舞著斧頭道。
“不,打到這里就可以了。”雷蒙搖搖頭。
“啊,為什么?”菲迪一臉的失望。
托爾茲拍了他的腦袋一下:“笨蛋,派斯特的人正跟席多尼斯教派軍打得火熱,我們要是打過去,只會被卷入戰局,那損失可就大了。”
能夠在這樣的狀況下保持冷靜的頭腦,托爾茲確有過人之處。
雷蒙點頭道:“沒錯,給派斯特的這個教訓已經足夠大了,接下來就讓他慢慢跟那些狂熱的教徒死磕吧。”
托爾茲隨即吩咐赫爾密:“趕快整隊,我們要趁敵人沒發覺前,趕快離開。”
雷蒙對他道:“你們先走,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托爾茲愕然道。
雷蒙拿起一個圓滾滾的布包,在手里掂了掂,笑道:“送禮。”
維亞加鎮的戰事仍在繼續,以這個不起眼的小鎮為中心,近10萬大軍打成一片,到處都是廝殺的戰場,不知多少人的魂靈在這一晚歸入冥神的懷抱。
絲毫不知自己派去的部隊已經被徹底干掉,派斯特這時正專注于眼前更大的戰局。
席多尼斯教派那些狂熱的教徒雖然頑強,但已經被餓了這么多天,縱然是鐵人也都手酥腳軟了,還能有什么戰力?拉維特軍勝利只是遲早的事。
站在一座山坡上,派斯特看著下方的戰場,他盡情的吸嗅著空氣中濃烈的死亡氣息,眼里閃動著抑制不住的興奮之色。
他是死靈法師,如此大規模的戰爭,對他而言簡直就如最為美味的饕餮大餐。
此外,一想到能盡殲這5萬席多尼斯教派軍,再干掉那個讓他們頭疼已久的雷蒙,必定能得到德內克大人的賞識,他的興奮就不由更多了一層。
這時,突有一隊騎兵向這座山坡馳來。他們穿著拉維特的傭兵服裝,也不知是哪支部隊的。
“你們是什么人?”守在山坡下的衛兵喝問道。
“派斯特大人,是德拉文大人派我們來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最前面那名傭兵高聲叫著,提起手里舉著的一個布包。
那個布包圓滾滾的,下面還有新鮮的血漬,很明顯裝的是人的腦袋。
正滿腦子是今晚大功的派斯特聞言,不及多想,招手道:“讓他們上來。”
衛兵讓開路,那隊騎兵上了山坡。就在這時,派斯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任務既然已經成功,德拉文為何不親自前來報告?而且,那些士兵見到自己竟然連禮都不敬,這一切都顯得反常。
想到這里,派斯特厲聲道:“站住,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當先的傭兵一擺手,和隨從在數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全都低垂著頭,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樣貌。
“你們是德拉文的部下?”派斯特沉聲道:“德拉文人呢,為什么不來見我?”
這時四周的衛兵也感到不對勁,紛紛露出警覺之色。
最前面的傭兵啊的一聲:“德拉文大人就在這里,我立刻就讓他來見你。”
“哪兒?”派斯特不由一怔。
那傭兵手一樣,將布包拋了過來。布包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落到派斯特腳邊,包著的布散開,露出里面的東西。
那赫然是德拉文的腦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