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爾德聲音變得和緩了,他語重心長地說道:“穆德這次也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只是就算如此他也罪不致死,這一次哈特拉侯爵沒找你的麻煩,是朕和你羅德叔叔斡旋的結(jié)果,以后若是再犯,朕也救不了你。”
羅德大公搖頭苦笑:“哈特拉侯爵還是我的女婿,幸好穆德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否則這次就是我也饒不了你!”
張潮有些恐懼地向后退了一步,但隨即又看了眼阿茲爾,仿佛心中有了依靠,頓時又挺直了腰:“我知道了。”
他的這一系列表現(xiàn)都被阿茲爾看在了眼里,他不動聲色道:“朕還要主持這次的皇朝試,就不再耽擱了,你這次好好發(fā)揮,若是表現(xiàn)好的話,我想你叔叔也會感到欣慰的。”
張潮自是連連感謝不提。
與張潮和羅德大公對完話,皇輦便向著皇城前的一座高臺去了,那座高臺高足有十丈,其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裝飾,它只是那樣粗陋地立在那里,卻更顯滄桑。
據(jù)說這是在恕瑞瑪建城之初,初代恕瑞瑪國王以建造城墻剩余的石料鑄造而成的演講臺,每逢重大節(jié)日和事件,恕瑞瑪王便會親自在這里向全體子民講話。
恕瑞瑪建立起帝國之后,也沿襲了這樣的傳統(tǒng)。
只見他站在高臺之上,原本亂糟糟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他甚至都沒說一句話,沒做一個手勢。
站在他身旁的近侍遞過來了一只碗,一壺酒,人們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期待著下文。
“今天,朕站在這里不想說太多,朕只想敬三個人三碗酒。”阿茲爾倒了滿滿一碗酒,頓時酒香四溢,仿佛人在這香氣中都變的醺醺然了。
“這第一碗酒朕要敬給先皇,敬給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沒有他們留下的帝國,為朕奠定的基業(yè),朕達不成今天的成就。”
“還有這第二碗酒,朕要敬給列位臣工,敬給天下子民,敬給今天在場的所有考生。十幾年來,恕瑞瑪?shù)念I(lǐng)土擴展了足有一倍,北至弗雷爾卓德,南至米蘭達森林,東至守望者之海,西鄰征服者海洋。啊,沒有你們,記著,便沒有今日的恕瑞瑪?shù)蹏k拊谶@兒謝謝你們了。”
又是一飲而盡,阿茲爾的眼神在這酒香中變得越發(fā)明亮,雄心勃勃。
“這第三碗酒,朕要敬給朕的死敵們。扎特,卡莫林,齊丹......還有那個以前一度打到咱們恕瑞瑪城下的游牧首領(lǐng)葛薩泰,嗨,他們都是英雄豪杰啊,他們造就了朕哪,他們逼著朕立下了這豐功偉業(yè)。朕恨他們,也敬他們。哎,可惜呀,他們都死了,朕寂寞呀!朕不祝他們死得安寧,祝他們來生再世再與朕為敵吧!”
下面的人仍然沉寂著,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沒有被觸動,僅僅沉寂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山呼海嘯般的掌聲與吶喊聲便轟隆隆響了起來。
“太精彩了。”張潮由衷地贊嘆道。
羅德大公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羨慕,但很快就被他掩蓋住了:“的確如此,你且努力吧,我便先回去了。”
阿茲爾擺了擺手:“諸位子民們,這一次的皇朝試希望你們能夠取得一個令人滿意的成績,朕將在宮中等待,等待著為各科的頭名親手祝酒。”
人們歡呼著,期待著,仿佛那至高的榮耀就在眼前,觸手可得。
阿茲爾坐著皇輦離開了,在人們幾乎堪稱是狂熱的吶喊聲中。
而此時,一列列軍隊也開入了場中,將所有的親屬統(tǒng)統(tǒng)驅(qū)散在了外面,只留數(shù)千位考生,經(jīng)過分門別類之后,所有參加武舉的考生盡數(shù)被集中在了一起,在一列城衛(wèi)軍的護送下向著城郊走去。
他們沒有馬車,也不允許使用任何代步工具,并且被限定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到達集合地點,時間看似很緊,但實際上對于絕大多數(shù)選擇參加武舉的人們而言,仍然顯得很寬松。
張潮孤身一人很快就到達了集合地點,那里位于恕瑞瑪城郊的西方,人煙稀少,屬于皇家的禁地,在這片禁地中有一座巨型金字塔,是恕瑞瑪引以為傲的奇跡。
“所有參與考核的人員速速就位。”在那里,已經(jīng)有一位矮胖的主考官掐著時間了,他的身旁擺放著一個簡單的沙漏,沙子不斷地流逝,待到時間到達,便大聲道。
來參加考核的大多是年輕人,中年人占少數(shù),老年人更是幾乎沒有,他們沒有受過統(tǒng)一的隊列訓(xùn)練,所以只是烏泱烏泱聚攏了過來,顯得很是散漫。
很快就有人報上了他們的人數(shù)——532人,比原先的542人少了十個。
“派人告訴他們他們被淘汰了。”矮胖的主考官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反倒是下面的一些考生竊竊私語著嘲笑未能按時到達的那些考生。
“你們在笑什么?笑那些不過是來見見世面的平民不如你嗎?有什么好笑的!你們覺得這很光榮嗎?”矮胖考官突然厲聲道。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愿意正面頂撞考官,這絕對不是一件聰明人該干的事,而真正的紈绔也不會來參加這種需要真材實料的考試。
誠然,除了那些不過是來見見世面,碰碰運氣的人以外,有把握來參加武舉的至少也是白銀中后期的強者,而且他們的天賦還都不錯,基本上都有突破黃金的可能。
考官見人們安靜了下來,臉上帶上了一絲冷笑,高聲道:“沒人說話了?那么下面我宣布,考核正式開始!”
“考題是什么啊?”
“這就開始了?”
“連題都不出,這怎么考?”
“有沒有人知道規(guī)則,難道是讓我們在這里捉對廝殺?”
人們立刻炸開了鍋,哪有這么就開始考試的,連個題目都不給。
矮胖的考官長吸了一口氣,緊跟著發(fā)出了一聲如同奔雷般的怒吼。
“肅靜!”
狂風(fēng)呼嘯,撲面而來,除了那些史詩考生,其余人連眼都睜不開了。
人們這才駭然間意識到這位貌不驚人的考官赫然也是一位史詩層次的強者,而且還絕不是一般的史詩。
“考題就在這座金字塔的頂端,想要知道,就自己上去看吧!”
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英才們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比那些普通人知道的明顯多些,他們很清楚這座金字塔到底有多么可怕。
只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鳥才在躍躍欲試。
張潮凝視著遠方的那座金字塔,臉上升起了一絲不屑,這座金字塔的確有其玄妙,但不過是招引太陽光的一件道具,相當(dāng)于太陽圓盤的原始版本,只是由于歷經(jīng)幾百年的歷史,它積攢了極為龐大的能量,那能量的總額甚至還要更甚于傳奇強者,所以使得任何想要攀爬在上面的人都需要承受相當(dāng)于傳奇強者的威壓。
這對普通史詩而言自然是極難,但對張潮而言就已經(jīng)可以無視,畢竟在他的左眼里可還有著這座金字塔的改進版本太陽圓盤的存在。
“喲~這不是羅德大公的侄子——拉什卡嘛。”突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張潮回頭一看,恰好撞見馬庫斯那陰冷的笑容。
“他就是拉什卡?”
“呵呵,不過一黃口小兒,你在意他作甚?”
“原來就是他啊……”
人們頓時議論紛紛了起來,很明顯,他們都已經(jīng)知曉了張潮曾經(jīng)放出的豪言,而這自然是馬庫斯暗中散布的消息。
盡管許多人對此表示不屑一顧,但是人們看向他的目光中仍然帶上了許多厭惡之色,尤其是那些和馬庫斯交好的貴族子嗣和追隨者們,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眼神中的敵意,一個個肆無忌憚地謾罵著。
張潮沒有理會這些人,只是默默地打量著這座金字塔,尋找著可取之處。
一眾人見張潮根本不理會他們,一個個罵的累了也便啐上一口“廢物”“懦夫”之類的詞,隨即便緘口了,不過雖然嘴上不說什么,但他們已經(jīng)把張潮放到了自己競爭者名單的前列,若有可能,必會群起而攻之。
不過也有些自視甚高的強大考生對張潮感覺更加不屑一顧,區(qū)區(qū)一個懦夫,還不值得他們這些天之驕子注意。
馬庫斯則冷笑著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中殺機四射,他已經(jīng)決定要在之后的考核中狠狠地陰張潮一把,于是便招來了一名追隨者對他說道:“待會他向上攀登的時候,你跟緊他,若有機會直接將他撞到下面來。”
那人有些惶恐,但是當(dāng)馬庫斯許下了豐厚的報酬之后,他立刻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很快,便有英才來到了金字塔的底端,他們打算先試一試,畢竟先一步拿到考題,便能先一步做出應(yīng)對,占了先機便能步步緊逼。
于是一道道矯健的身影便迅速躥了出去,向著那高聳巍峨的金字塔沖了上去,然而很快便有人倒飛而出直接跌落在地,那都是些最弱小的考生,真正強大的史詩層次的天驕們?nèi)匀辉谘杆俚剀S升。
“哈哈~看來難度也不是太高,我們上,!”
“好厲害,卡西莫里少爺居然那么快!”
然而他們的腳步初時還算得上穩(wěn)健,越往上就越吃力,最先上去的一名天才人物此時已經(jīng)快要站不住腳了。
張潮望著那些在金字塔的臺階上,一個個苦苦支撐的各方英才,嘴角掀起了一絲冷笑。
突然他的身后再度響起了一陣?yán)湫Γ鞘邱R庫斯的那名黑人追隨者。
“哈哈哈,怎么,之前不是口出狂言嗎,如今怎么不敢上了?”
隨著他這么一說,人們又開始對張潮冷嘲熱諷起來,畢竟之前張潮那霸氣的宣言可是得罪了一大批心胸狹窄自視甚高的天驕。
“黃口小兒,有了點點成就就敢目中無人,這次讓你知道天下英才!”
“哼,我當(dāng)他是個人物呢,看來馬庫斯他們絕對言過其實了。”
“哼,馬庫斯那個蠢貨,定然是他自己弱小,敗在對方手里才一個勁兒鼓吹此人強大,實際上都不過是一群廢物!”說話這人是西方大公的第一繼承人,不是西方大公的兒子,而是他的胞弟。
然而就在這時,眾人未曾注意的這個瞬間,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人不見了。
那個被自己等人百般羞辱的羅德大公的侄兒不見了。
他們大笑了起來:“這個蠢貨居然逃了,這下羅德人的臉面可要被丟盡了!”
馬庫斯冷笑道:“千夫所指,無疾而終,我還以為他的承受力真那么強……如此懦夫,我還如臨大敵,真是對我自己的羞辱!”
但是很快,隨著他們的目光停留在金字塔的頂端,他們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在那里他們看到了一個人影。
“怎么會!”
“這么快就有人登頂了?”
金字塔尖的那個人突然悠悠地發(fā)出了一聲輕嘆,普通人依然聽不見這樣的輕嘆,但是一些年紀(jì)輕輕便破境成就史詩的強者們聽到了。
他用腳踩了踩腳下的磚石,似乎在考究這座傳說中能溝通諸神的神圣金字塔有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堅固。
然后他說:“沒有意思……”
“所謂的皇朝試……讓人無趣。”
“天下英才,不過如此。”
這些人面色大變,一個實力稍弱,聽不見聲音也看不清人影是誰的考生不由納悶道:“那是誰啊,你們這是怎么了,就算被天驕碾壓了,也不至于如喪考妣啊?”
旁邊一個人顫抖著嘴唇,驚駭?shù)溃骸八抢部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