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廝羅應該已經死了。”
恢復了平靜之后的鐵心源冷冷的道。
“楊文廣應該在秦州干出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龐籍這群人在青塘的陰謀詭計應該也已經完成了。
要不然,大宋皇帝沒有這個膽量悍然進取河湟之地的。現在看起來,富弼之所以不在乎我們送來的野馬,估計和青塘之地將要生很大的變化有關。”
“你怎么知道的?”孟元直很驚奇,在很多時候鐵心源好像總能從一團亂麻中整理出一條清晰的主線。
“有什么難得,當初巧哥就是人家送去青塘的一枚棋子,結果這枚棋子剛剛站穩腳跟,就跟著我跑去了西域。
大宋朝廷中的那些大佬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謀定而后動,為了一個目標,他們不惜用數年的功夫來打基礎,對目標進行滲透,顛覆,分化……
這個策略是極好的,只要中間不生人亡政息的事情,總會有收獲的。
大宋這幾年,在政局上是最難得的平緩時期,皇帝和大臣的矛盾也是最緩和的時期。
因此,龐籍,韓琦,文彥博,富弼,這些人就有時間,有精力慢慢的謀劃這件事,并讓滲透進青塘的人有一個長足的展。“
孟元直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說大宋在面對青塘,西夏,契丹三國的時候并未一直處于守勢,這其中也有進攻的謀劃?”
鐵心源抬頭看看正慢慢溜達過來的棗紅馬笑道:“你以為大宋君臣都是一群廢物嗎?
如果他們只想著怎么守,這個國家早就完蛋了,剛不可久,柔不可守,這個道理龐籍他們如何會不知道?剛柔并濟,以攻代守這一套他們早就玩的非常熟練了。”
這些話足夠孟元直消化一陣子的,鐵心源趕緊起身,拎著銅壺走了出去。
棗紅馬的脾氣依舊不是很好,這時候如果沒有酒喝,就會滿院子的胡亂撕咬,不把自己折騰的精疲力竭是不會罷嘴的。
清明節漸漸臨近,東京城的天氣也變得悶熱起來,棗紅馬身上的毛脫得更加厲害了。
冬日里的毛褪掉,新毛卻沒有立刻長出來,這讓它的身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沒有毛遮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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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嫩的皮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棗紅馬殘存的最后一絲龍種氣質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龍種沒了,但是這家伙眼睛里卻比它還是馬王的時候多了一絲智慧之光,少了一絲桀驁不馴的壞習氣。
馬和人一樣,只有在吃了大虧之后才能變得穩重和成熟,才堪大用。
只是棗紅馬的壞脾氣沒了之后,卻多了幾分痞子習氣,沒酒喝就撒賴的法子,這在它還是馬王的時候可做不出來。
酒壺里的烈酒已經變成了宋人常喝的米酒,這東西鐵心源一般一口氣能喝一缸。
這自然是在加了糖霜的前提下,否則這種酸不拉幾的東西聞一下都能讓他嘔吐三天。
武松連喝十八碗這樣的壯舉對鐵心源來說不是什么問題,他沒有武松那么大的肚皮,否則,就十八碗啤酒一樣的東西,他喝下去不會有多大的醉意。
酒的味道是慢慢變淡的,棗紅馬即便是聰慧也沒法子像人一樣明白其中的變化。
為了達到喝烈酒之后的美妙感覺,它唯一的法子就是多喝酒。
胡老三擔心烈日灼傷棗紅馬的皮膚,特意給他的身上披了一張噴了藥水的毯子,這讓棗紅馬的樣子顯得更加的難看。
棗紅馬喝酒的樣子現在很是豪邁,鐵心源將銅壺里的米酒倒進木盆里,這家伙就如同長鯨吸水一般,一口氣將半盆子米酒喝的精光。
每一次鐵心源看著一滴酒水都不剩的木盆心里就非常的欣慰,這家伙的肺活量依舊良好。
喝完了酒,棗紅馬就打著趔趄走了,按理說這點酒根本就不足以讓它喝醉,它如今喜歡的不過是喝過酒之后的那種飄飄然的快感。
而這種快感來自于大腦中樞,而不是來自于酒精,哪怕是只喝一口酒,它也會自然地使用這種方式走路。
棗紅馬走了,鐵心源興致盎然的心也逐漸變得陰沉下來,皇帝已經出招了,自己能做的只有應對。
去見包拯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在見包拯之前,他準備先見一下歐陽修。
包拯是政客,他心中的對錯觀念是扭曲的,只和國家利益站在同一條戰壕里,只要對國家有利,個人的對錯一般都會被他很豪邁的犧牲掉。
這種犧牲可以是別人來充當,必要的時候,他把自己烹熟了嘴里叼一只柑橘充當供桌上的烤豬犧牲也沒有什么問題。
就因為他有這種破落戶一般的習氣,才讓他在大宋這個妖孽橫行的朝堂上活的如魚得水。
但凡是一個有點身價的人,誰愿意和他這樣的人死磕?贏了,落一世的迫害忠良的臭名,輸了,只能成為鑄造包拯
不敗金身的一個小材料。
在和包拯的斗爭中,不論是輸贏,其實都是輸!即便現在看不出惡果,幾十年上百年,乃至上千年之后,臭名聲足矣爛大街。
想想無辜的國之干才龐籍就知道這個結果有多么的可怕了,他和包拯還沒有真正的對抗過,后世那個大白臉奸臣龐太師就已經膾炙人口了。
鐵心源自認和包拯的私人關系還是不錯的,至少這個老倌對于自己并沒有太大的惡意。
假如自己想要利用這種好感去要求老倌降低皇帝對哈密國的期望,最大的可能會引起這個家伙的最大不滿。
在他看來,只要是生活在大宋的人,都要有為這個國家捐軀的準備和覺悟。
自立為王已經是皇帝和帝國最大的寬容了,如果還要討價還價,非人哉!
歐陽修的家就在相國寺的后面。
這里是東京城里地價相對便宜的地方,以歐陽修的俸祿應該不至于節儉到這個地步。
走進歐陽修家里之后,鐵心源立刻明白歐陽修為什么會活的這樣困頓了。
這是一座三進的院子,前堂是客廳,中間是中堂,后面是家眷居住的地方。
他家的前堂里人非常多,堪稱熙熙攘攘的,有念書的,有喝茶的,有下棋的,有喝酒的,甚至還有偷看別人家女眷的。
鐵心源走進歐陽修家的時候,坐在門口的門子睡得就像死人一般。
任由歐陽修家的大門敞開著,任由無數沒名堂的人進進出出,這一切似乎都和他無關。
只聽了兩句那個念書的人念出來的句子,鐵心源就知道這家伙根本就無望科考,連斷句都不會的人指望他去科考,不吝于緣木求魚。
下棋的人自然是在下象戲,水平非常的一般,鐵心源忍不住給一個抓耳撓腮的家伙支招之后,就在兩人間引猛烈的爭吵。
“看人家女眷能看的流口水的人,這世上我就看見你一個人啊!”
鐵心源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某一個正在喃喃自語的胖子后背上,嚇得那個胖子差點尿褲子。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臺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
這詩不錯,歸我了。”
蘇軾抬頭看清楚是鐵心源之后不由得咬著牙道:“你已經搶走我一詩了,如何還能再干這樣的勾當?”
鐵心源嗤的笑了一聲道:“一個對人別人家眷流口水的無形浪子,我就算是欺負他一下也不算什么,不虧心!”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那個婦人是誰嗎?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嗎?”蘇軾有些憤怒。
鐵心源冷笑道:“你都念出**一刻值千金這樣的淫詩了,難道說你是在贊頌這個女子不成?
不過啊,你有這樣的心思也沒錯,你看那個女人,前挺后撅的,還在男人堆里賣弄風騷,頗有些風塵氣,最是適合你這種黃口孺子了。”
“你知道個狗屁,那個婦人就是張氏!”
“張氏是誰?很有名嗎?”
“就是這個婦人壞了先生的名節!”
鐵心源狐疑的瞅著蘇軾道:“你說這個女人就是外人哄傳的那個妖婦?
既然她已經和先生都對簿公堂了,如何還能住在先生家里?”
“因為她哀告先生說,她是被吳越王六世孫錢勰逼迫,不得不如此,如今,先生的冤屈得以洗涮,而她卻已經無家可歸,如果先生不收留她,她只有自賣進青樓,或者一死而已。”
聽蘇軾這樣說,鐵心源呲著牙道:“這樣的女人去了青樓說不定會立刻成為紅倌人,以她如今的名聲,一人支撐起一座青樓應該不成問題……”
蘇軾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這種連臉皮都不要的女人,根本就不會去尋死的,先生卻說這女人一旦進了青樓,丟的不但是她自己的臉面,連先生的臉面也丟光了……”
“既然如此,為何允許她在前堂與賓客廝混,而不是去后宅安住?”
“師娘不許……”
“既然如此,你勾引她做什么?不怕惹火上身?”
蘇軾笑道:“我無家無室,別人說起來只會將這事當成一件美談,惹人羨慕,我打算勾引她到手之后,將她帶出先生宅院,然后再安置在別業中讓她自生自滅即可!
這樣先生就不會難做了。”
鐵心源笑著看著蘇軾道:“你確定不是看上了張氏的美色?”
蘇軾立刻沉下臉道:“此情可鑒天日!”
鐵心源從懷里掏出一根短短的吹管和一盒子吹箭遞給蘇軾道:“用這東西,一支見效,兩根病除,三支斷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