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歐陽修如何為哈密鼓與呼,依舊改變不了什么局面,習慣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朝中巨擘們對哈密與契丹之間將要發(fā)生的戰(zhàn)爭抱有悲觀態(tài)度。,:。
王柔‘花’抱著三顧茅廬的心態(tài)再一次去了王家之后,又再一次失望而歸。
老人們對王柔‘花’的歸來非常歡喜,年輕一輩卻表現(xiàn)的非常冷淡。
鑒于此,王柔‘花’就不再提邀請王氏子弟去哈密的話,上一次王家子弟的行為已經(jīng)成為了東京人的笑談。
那些因為膽怯不敢去哈密的王氏子弟將哈密國說的非常不堪,以此為自己的懦夫行為解脫。
他們是王柔‘花’的親族,這些話從他們口中說出之后,在東京引起一片嘩然。
連親族都不愿意幫助哈密,這就導致歐陽修,蘇軾等人的話沒人相信。
三槐堂前的三棵槐樹依舊繁盛無比,樹下諸人卻有了物是人非之感。
因為老邁的緣故,大伯王雍最是感‘性’,握著王柔‘花’的手淚流滿面,一個勁的哀嘆自己的孩子苦命,年屆四十還要在蠻夷之地吃風沙。
一個勁的要求王柔‘花’帶鐵家的麒麟兒回來,有王家做靠山即便是在東京做個富家翁也好過在蠻夷之地稱王。
王柔‘花’不忍自己這個最和善的大伯傷心,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父親王沖已經(jīng)官至贊善大夫,官職清貴,卻不通時事,因契丹與哈密戰(zhàn)事日日為‘女’兒和外孫擔心,又無能為力,身體日漸消瘦,只說自己命不久矣,想看看重孫。
唯有在三叔王素面前,王柔‘花’極盡羞辱之能事,盡數(shù)王氏族人劣跡。
王素身為族長,白身起復又官至工部尚書,他素來‘精’明,與和善的大哥,書呆子一般的二哥孑然不同,如何會不明白現(xiàn)在的王氏族人是何等模樣。
相比王氏族人的控訴,他更愿意相信歐陽修的人品。
“如此說來,哈密國并非不堪一擊?”
王柔‘花’傲然一笑:“此戰(zhàn)必是哈密國大勝!”
被王柔‘花’惡心了半天的王素終于找到了說話的由頭嘿嘿笑道:“大話打不敗敵人。”
“可是我兒能!”
聽王柔‘花’說的斬釘截鐵,王素長嘆一聲道:“若小猴兒還在東京,此時定已封侯拜將。”
“我兒是王!”
“只可惜是在蠻夷之地。”
“蠻夷之地?祖廟的香火日夜不息的在廟宇里燃燒,漢家子民在廣袤的原野上上耕作,河流里千帆橫渡,大漠里駝鈴聲聲。
漢家城池高聳在雪山大漠之間,漢家鐵騎更是西域所向無敵,那里還是蠻夷?”
“行了,行了,你這個死丫頭,小時候就長了一張利嘴,現(xiàn)在快老了還是這般犀利。
你現(xiàn)在老實告訴我,哈密有戰(zhàn)兵幾何?我是指和你親衛(wèi)同樣驍勇的戰(zhàn)兵有幾何?”
趙婉來到東京之后,不忿別人小覷哈密,不知道帶著包子與拉赫曼和東京著名的武師教頭比拼過多少次了。
渾身包裹在重甲中的包子如同魔神降世,一柄斬馬刀在他的手中如同一束稻草,別人擊打他幾十下都絲毫無損,他只要砍到別人一下,就是分尸的下場。
這家伙在哈密這幾年,除了守衛(wèi)王柔‘花’之外,最喜歡參與剿滅馬賊,山賊。
雖然找遍哈密國都找不出一匹能夠馱動他的戰(zhàn)馬,卻無意中找到了一頭‘性’情極為暴烈的駱駝。
有了這頭駱駝為坐騎,死在他手中的馬賊連一個囫圇尸體都找不到。
被契丹人羞辱了的趙婉暴怒之下命包子下死手,一隊十二人的契丹武士被他手里的斬馬刀幾乎剁成了‘肉’醬。
全身沾滿‘肉’泥血污的包子在很長時間里都是東京貴族噩夢中的主要內(nèi)容。
至于拉赫曼,為了‘射’雕手的尊嚴,孤身一人與東京勛貴找來的六位神‘射’手對‘射’,在沒有動用自己箭壺羽箭的情況下,僅憑空手接對方攢‘射’過來的羽箭在一盞茶的時間內(nèi),將六名神‘射’手活活的釘死在校場上,一時間兇名大熾。
王柔‘花’聽聞三叔問起哈密軍事,遂笑道:“包子不過是鐵府的一名家丁,拉赫曼不過是源兒接納的一名野人。
哈密軍中強者如云,且不說出身于帶御器械的孟元直,僅僅是我鐵家的雙頭將軍鐵大,鐵二,就有三軍辟易之能。
冷平,王胄更是出身于大宋的無敵悍將,南征之時無一不是戰(zhàn)功赫赫之輩。
更何況,源兒還收服了來自大食的六位馬木留克大騎士,他們?yōu)榱藢P能娛拢詣痈钌嗳荩簧忌硖帒?zhàn)場之上,無戰(zhàn)不歡。
有他們在,包子,拉赫曼之流還擺不到場面上。”
王素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合攏,盯著王柔‘花’道:“如此說來,哈密國有帶甲之士十萬不是空‘穴’來風。”
王柔‘花’嘆息一聲道:“歐陽永叔在哈密為國相三年,國內(nèi)情形有什么是他這個國相不清楚的。
好端端的一個醇厚君子竟然在東京被你們生生糟蹋成了一個滿嘴謊話的騙子。
古人有夜郎自大之說,東京這些憨包們也是井底之蛙。”
王素劇烈的咳嗽了好一陣子,自己這個侄‘女’口中的憨包人群中毫無疑問有自己一個位置。
“源兒在哈密苦心經(jīng)營,無數(shù)次出生入死的才打下一片江山,原本以為親族會幫他,也能給親族一個不錯的出路。
誰料想,親族中全是些扶不上墻的爛泥,不但幫不了哈密,反而在大肆的造謠,說哈密的壞話。
侄‘女’都不知道回到哈密之后如何給源兒解釋。
三叔,侄‘女’就不明白了,難道歐陽永叔,劉攽,霍賢這些人都是傻子?如果哈密國真的是一個火坑,他們?yōu)楹芜€要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
王素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說,歐陽永叔,劉攽霍賢這些人準備把自家的子侄送去哈密?”
王柔‘花’苦笑道:“歐陽永叔的大公子歐陽發(fā)已經(jīng)辭掉了戶部的官職,二公子也在太學搬了肄業(yè),這兩個哪一個不是當世俊才?
劉攽的子侄正在前往哈密的路上,至于霍賢,他在哈密為國相,家眷早已接到了哈密。
哈密國家不大,轄下只有六府十二縣,能有多少職位可以安‘插’?
這樣的好機會竟然被我王家子侄當做蔽履給生生丟棄了,為了一時的安生,卻放棄了大好的前途真是愚不可及。
至于說我哈密破敗,他們那里知道哈密國乃是西域乃至大食,天竺,契丹,西夏,大宋商賈必到之所,僅僅是哈密城一城的商稅就足以與蜀中成都府媲美,至于哈密國都城清香城,比哈密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金谷的黃金采集了八年之久時至今日依舊日進斗金,瑪瑙灘的瑪瑙采集了七年,依舊唾手可得。
清香城四季果香,鮮‘花’遍地,城中熱泉處處,平坦之地可以種植稻米,所產(chǎn)稻米清香可口,堪比貢米。
侄‘女’在清香城有兩處溫室,即便是大雪紛飛的日子里依舊蔥蘢一片,這樣的天賜福地,那里破敗了?
如果哈密與大宋合流,哈密的官員也就是大宋的官員,將來他們在哈密擔任的職位,未嘗不可在大宋繼續(xù)擔任。
如此興盛三槐堂的天賜良機,竟被那些蠢材生生的給丟棄了。
現(xiàn)在倒好,即便是去了,源哥兒也不會重用這等心智不堅的三心二意之徒。”
王素嘿嘿笑道:“我上次就告訴你王家子弟‘胸’無大志不可重用,是你一定要他們?nèi)ィF(xiàn)在為何埋怨起你叔父來了?
王家的喧囂時節(jié)已經(jīng)過去了,老夫這個工部尚書給王家做了最后的錦上添‘花’,烈火烹油對王家都無濟于事,且讓他慢慢熄滅吧。
叔父知曉你母子在西域過的快活就足夠了。”
王柔‘花’笑道:“叔父整整布置了十數(shù)年,大伯,父親,叔父在三槐堂執(zhí)教一生。侄‘女’只想問,與源哥兒一起上學的旁支同窗哪里去了?
與侄‘女’一同進學的朗哥兒,華哥兒,壽哥兒他們那里去了?
王家嫡系弟子侄‘女’一個都不想要,只想要這些旁支,侄‘女’至今還記得朗哥兒在學堂指斥方遒的模樣,這些年積淀下來,侄‘女’覺得朗哥兒在哈密擔任一府知府毫無問題。”
王素干笑兩聲道:“少時了了大未必佳,聽說他去南方行商去了,久無音訊啊。”
王柔‘花’笑道:“侄‘女’已經(jīng)托付人去杭州尋找朗哥兒去了,只要找到了朗哥兒,想必華哥兒,壽哥兒他們也會有音訊,這些個大才一個個都去經(jīng)商沒的辱沒了祖宗,正好一并去哈密為官。”
王素長久一言不發(fā),‘女’生向外乃是真理,王家暗族弟子乃是王家復起的希望,如何能送到戰(zhàn)火連天的哈密。
王家榮華富貴已經(jīng)到了極致……不分散暗族子弟,如何安心?
嫡系一脈享盡榮華富貴,就該隨這三世榮華一起灰飛煙滅,成為暗族弟子成長的‘肥’料……
一瞬間王素的思緒飄‘蕩’了很遠,也很久,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王柔‘花’已經(jīng)不見了。
王素霍然站起高聲道:“子君,汝不可禍害王氏!”
王柔‘花’的聲音從院墻外面?zhèn)鱽恚骸霸趺淳偷満α耍窟@是給朗哥兒他們一個機會,免得‘浪’費了他們一身的才華。”
王素頹然坐倒,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直到現(xiàn)在他才明白,王柔‘花’為何明知王氏子弟不肖,還要強行邀請他們西行,原來全都是為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