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極濃厚,似乎一伸手就可以將它撕開一般,可低頭就可以看到窗外星星點點,熙熙攘攘的夜市。
我撐著腦袋坐在窗戶前,呆呆得望著這熟悉的一切。
當初我與商榷來的時候,也是這般,可如今我卻獨自一人。
忍不住伸手懷抱住了自己,天氣轉(zhuǎn)涼得厲害,也不知道是身上衣衫單薄,還是心中悲涼。又無端想起之前在古宅的一幕幕一樁樁,想到他繪我從小到大的模樣,想到那鐲子上刻著的詩詞。
…………
只得是,又狠狠地搖了搖頭,想把這些積鬱在心裡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給剔除。只偏偏響起了敲門聲。tqR1
我只能將這一切統(tǒng)統(tǒng)放下。
將門打開,小憐站在外面。瞧見我開門,她衝我輕輕點頭。
小憐此時換下了之前的人皮,打扮成爲了一個臃腫的婦人。我一直都不知道小憐到底是什麼審美,偶爾是少女,偶爾是婦人,可她偏生在轉(zhuǎn)換的時候樂此不疲。
“阿遲大人,我在下面看到你開了窗,可是睡不著?”
我對著她點了點頭,“你怎麼還沒有睡?”
“這睡得久了,便再也沒有睡意了。”她說的有幾分頹然,我便也知道她是在說當鬼的時間很長了。
我歉意得笑了笑,卻惹得小憐急忙擺手,“阿遲大人,我就是說說而已。”
“你上來有事兒麼?”我這纔想起小憐站在我的門口,我忍不住出聲問道。
“阿遲大人,既然睡不著,要不然一起出去逛逛吧!”小憐略有些擔憂得看著我,我本想拒絕,可想了想,自己也睡不著,索性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好,讓我收拾一下。”我將桃木劍和皮鞭都帶在了身上,便關(guān)了門跟著小憐一起走了出去。
小憐說要跟著我一起逛一逛,我也沒有拒絕,這個時候有個人陪著倒也是好的。
這夜市與之前所見並無任何不同,甚至於許多店鋪的位置都一模一樣,我一路走著,一路感慨。
小憐陪在我的身邊,偶爾給我出聲介紹一下這些店家的特色。不過我興致懶懶,並沒有什麼興趣。
小憐看我臉色極其不好,便轉(zhuǎn)了話題。
“阿遲大人,您接下來打算去什麼地方?”
我心不在焉地,還在琢磨其他的事情,就回答句,“我打算去潭水,聽說那地方鬧鬼鬧得厲害,想著能不能順帶著解決了。”
“阿遲大人,你確定誰叫潭水麼?”
小憐原本就帶了幾分蒼白的臉色,此時已經(jīng)變得慘白慘白起來,直接拽住了我的袖子,“阿遲大人,你最好不要貿(mào)然過去。”
“爲什麼?”
剛剛小憐的聲音有些大,周圍的小鬼們都聽到了,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些小鬼們一聽是在潭水,便直接竊竊私語起來。
其中幾個膽大的,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鬼君夫人,如果您一個人的話,還是不要去了。那裡很恐怖,據(jù)說去到那周圍的鬼都出不來了。”
甚至於其中還有隻小鬼,專門同我交代。“太可怕了,之前也去過兩個道士,可沒一個人活著出來的。我不小心靠近了一些,便折了一根胳臂。”
小憐也是急了起來,“阿遲大人,你非去不可麼?”
我吐了口氣,如果不是非得去,又何須來這裡呢?
“那您請米問問疾行鬼吧!”小憐提醒了我一句,周圍的小鬼們都是直接點頭,甚至有幾個都已經(jīng)開始回去給我拿東西去了。
聽到小憐他們的話,我心中的不安越發(fā)擴大了。
不多久,整個鎮(zhèn)子上的小鬼們都知道了我要去潭水,我在回去的路上便又收到了許多東西,有符紙、符水……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大堆東西,心中隱約有些感動。
其實我沒有告訴他們,這些符紙我現(xiàn)在可以輕鬆得寫出來,效力也比它們好百倍;符水的話,我也用不上。
但是看著他們那一張張真誠的臉,我就不忍心拒絕,挑挑揀揀收拾到了我的行囊之中。
小憐從知道我要去潭水之後就表現(xiàn)得十分焦躁,我很想安慰她一下,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只得請米問了疾行鬼。
準備請米的那套,早就是輕車熟路,也就毋庸多說什麼,只一會兒的功夫,疾行鬼就被我請了上來。
他在看到我之後,神情也非常激動。“鬼君夫人,您可知鬼君去了什麼地方,阿芙大人滿世界地找他呢。”
它並不知道,我和他已經(jīng)鬧崩了。也不是怨,也不是恨,只是想著不再見面就好。
“我之前在湘西衛(wèi)家村古宅那邊見過他,”話語平靜,十分緩和,心會痛,但面上已無太多變化,“不過那大概是一兩日前的事情了,他現(xiàn)在應該不在那裡。”
爲了不再讓他繼續(xù)剛纔的問題,我頓了頓,又繼續(xù)往下說,“我找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潭水那邊的事情,那裡住了只厲鬼,關(guān)於這事情,你知道多少?”
疾行鬼剛纔只是著急,想要快些從我這裡得了商榷下落,但聽得潭水兩個字,嚇得乃是徑直地坐在了地上。
我其實挺想埋汰一句,它跟在阿芙身邊的日子不斷,怎麼還這幅冒冒失失的模樣?
不過就見得他一面說話,一面從地上爬了起來,“那隻厲鬼,可厲害了,但是具體是個什麼東西,我可說不上來。不過鬼君夫人,這天下厲鬼那麼多,不一定每隻都要收服,我們?nèi)遣黄穑阒秃谩!?
他這方法不錯,可是我怎麼知道我躲得起?再說了,躲又不能解決問題。
他見我不說話,以爲我採納了他的意見,趕忙陪著小心地又問我,“那您知道鬼君現(xiàn)在去了什麼地方,阿芙大人說,他不在地府……”
它話音未落,我就扔了一鞭子過去。我想知道的事情他不說,我不想知道的事情,它偏偏又一再追問。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只得是頗爲耐心地提醒了他一句,“記得,以後別叫我鬼君夫人了,你叫我阿遲便好。潭水的事情,把你知道的所有細節(jié)都告訴我。”
我動手的時候,小憐怯生生地看著我,鞭子揮舞的時候,她還叫了聲痛。
彷彿鞭子,不是落在疾行鬼身上,而是落在她身上。